第三十二章痛苦骑士守则：迷妄皆错

    车行驶了半天，沐止息和老罗带队，刘栩和小秦各开一辆车，三辆车组成的车队一路上闯过了至少三个尸群，白渊透过车窗看着路边荒凉的风景一路无话。

    白渊和俞哥还有秋少瑜在基地车上休息，车上秋少瑜一直在给大家唱歌，她唱歌很好听，白渊这才知道，她末日前是个练习了8年的偶像练习生，本来是来禹洲市参加选秀节目的，好不容易杀出重围获得了组队出道的机会，结果第一次公演就遇上了丧尸爆发，整个剧组都被困在了一个临时搭建的仓库，只有她和几个人逃到了屋顶，遇到了救援。

    由于白渊没有听过秋少瑜的故事，这个叽叽喳喳的少女就缠上了他，疯狂的吐槽起当偶像的事儿。

    “你不知道当时海选，真的是什么人都有。”秋少瑜露出了一个白眼，“有个异装癖的大爷，也来参加女团海选！哇，他当时就在我旁边，带了一个假发，脸涂的惨白，然后打着紫色的眼影，假睫毛，大口红，带着手套，穿着红裙子，一转过来吓死我了，我不是想歧视他，他就是那种单纯的超级可怕！”

    白渊顺着秋少瑜的描述想了一下，确实觉得这位大爷十分魔性。

    “后来我好不容易杀进前百，哇，周围全是香香的美女姐姐，我感觉自己就在天堂一样，我们还经常组队去隔壁训练营找男团他们玩，帅哥好多，可养眼！”秋少瑜开心的说到，还拿出了自己以前出道时候的视频放给大家看，然后又突然难过了起来。

    “哎，现在风吹日晒我都变槽了，一转眼居然都过去五年了。”秋少瑜看着自己晒成小麦色的胳膊叹了口气，“这也没法当偶像了，逃命逃的我腿都粗了一圈。”

    确实，末日缺衣少食，秋少瑜已经比以前粗糙了好多，大腿练出了坚实的肌肉，以前一直要费劲保持的马甲线都不用管理就有了。

    说到这儿，白渊突然想起他在第三层听到的话，当时秋少瑜说，队长救了她，给她注射过血清疫苗，她活了下来。秋少瑜被救是五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末日才爆发，怎么会早早就有了疫苗？

    抱着搞清楚状况的想法，白渊问了出来。

    “沐队救你是给你打了疫苗吗？”

    “疫苗？什么疫苗？丧尸病毒的疫苗嘛？还在研发啊？”秋少瑜疑惑的看着白渊，“但是听说已经研发到动物实验了，说不定很快就能用上了！到时候末日一定能结束了吧？！”

    白渊看着秋少瑜又头疼了起来，记忆怎么又对不上？

    “另外我当时不是被沐队救得，是被白队救得……”秋少瑜看着白渊突然叹了口气，“和你重名，是沐队的男朋友，他是第三救援队前任的大队长，他……”

    俞哥突然抬头撞了一下秋少瑜，指了指前车，摇了摇头。

    秋少瑜立刻闭嘴了。

    “他怎么了？”白渊顿时感觉不好，顺口问了下去。

    “他死了。”秋少瑜张了张嘴，看向前车，最后还是用力的说到，然后瘪了下来，车里又陷入了沉默。

    白渊也不好在问。

    “白兄弟，队里不要提沐队男友的事儿，，尤其是不要在沐队面前提，这是规矩，希望你别问了。”俞哥看着白渊扫了两眼，对他好奇别人的私事而感到不满。

    白渊只好换了个问题，小心翼翼对着秋少瑜问到，“你被困在仓库的时候是跳楼了吗？烫着卷发，不像现在这样。”

    “你说什么？”秋少瑜却突然炸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姐姐，你怎么知道跳楼的事儿？”

    俞哥和秋少瑜顿时都紧张的看向白渊，死死的瞪着他。

    “可能和我的异能有关……”白渊发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急中生智想起了章文殊的预知异能。

    “我的异能，可能是预知类的……”白渊板住脸，严肃的撒起谎来，觉得这个解释有门，顺势而下解释了起来，“昨晚睡着看到了一些东西。”

    “预知类的？”众人做了下来，被这个出乎预料到解释砸蒙了。

    “你看到了什么？说说？”俞哥和秋少瑜对视一眼，小心的问。

    白渊把自己在仓库看到的幻境简单的说了一下。

    秋少瑜捂住了嘴哭了起来，“是我姐姐，我们是双胞胎，她有心脏病不能参加选秀，我们拍小视频增加人气，就把衣服和id换给她把她带进公演剧场，和朋友玩猜人的游戏，她当时和b团的人在一起，被困在仓库外被丧尸围攻跳楼了，我却仓库里躲过了一劫，是我害了她。”

    “那你说的疫苗是怎么回事？”两人听完了秋少瑜的哭诉，俞哥相信了白渊是预知类的异能，不由得皱眉问到，“未来是有疫苗了吗？什么时候？”

    “不太清楚，断断续续的感觉到了个大概，秋少瑜在感谢沐队把全队唯一的疫苗打给了她。”白渊不敢如实把幻境里看到的东西全部告诉他们，只把疫苗的事情抽出来说了一下。

    “少瑜当时是遇到了危险是吗？”俞哥绷着脸问到，他把秋少瑜当女儿看，一直在偷偷关心她。

    “是……”白渊硬着头皮回答。

    “不管怎么样，有了疫苗是好事儿，有了白兄弟的预知说不定以后还可以避过祸事呢！”俞哥听出了疫苗的珍贵，最后也只好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到。

    “对了，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了疫苗吗？！”老俞又想起了这个问题，赶紧问到。

    “不清楚……”白渊摇摇头，不敢说实话，他知道，被抬上车带走的时候，他曾经透过那个幻境撇到了一眼队员带着的手表，知道了当时的时间。

    “这太遗憾了。”俞杰唏嘘的看着白渊，有点失望。

    “我能问问你们沐队男朋友的具体情况吗？我好像还看到了一些关于沐队的片段，但是不明白意思。”白渊看着两人，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既然和沐队有关系，那就说给你听吧，白队啊，他是个很好的人，就是走的太早了，我其实没见过他……”俞哥听到和沐止息有关，斟酌了一下还是讲了起来，“这事儿秋少瑜应该知道的多。”

    “我来讲吧……”秋少瑜看着眼神复杂，吞吐不详的俞哥，接过了话把。

    “白队也是军队退役，说起来和你一样，沐队在末日认识的他，结为了伴侣，据说白队也救过他，他们很恩爱，我遇到白队的时候，正好是末日初期，人们刚刚有了异能，到处都乱作一团，禹洲市政府也糊成一锅粥自顾不暇，勉强的抽出人力组建了十只救援队抢救物资和幸存者，可是啊，病毒实在是太厉害了，救援队每天都有人倒下，基地水电食物通通紧张，倒下了就无药可救，只能看着他们死去，全城全靠几个救援队外出支持，救援队刚开始用的是军人，然而到处都是尸潮，外出一次就几乎死光一个队的编制，战士死了就只能男人们补上，女人自愿补上，可大家大多不是战士，死伤更是惨烈，禹洲市最惨的一天，是末日爆发一年后的中秋节，那天基地接到了南华市基地的求救信号，他们那里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尸潮，请求全力救援，南华市是西南基地总部，是我们恢复文明的光芒和希望，最后经过考虑，基地把所有能派的救援队全部派了出去，三十只小队，2万多人南下参加了救援，却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回来了。”

    秋少瑜看了白渊一眼沉重的说着。

    “然而南华市还是沦陷了，那次尸潮太厉害了，救援队甚至连外围都进不去，其他几个基地甚至人手大减，在日后的尸潮里溃散，禹洲市基地陷入了更大的恐慌，好在白队回来了，禹洲市三十个救援队，只有白队所在的第三救援队且战且退，勉强保留了建制还抢救了一批物资回来，基地领导决定把所有救援队建制缩减只留下了五个救援队，一切以第三救援队为首，从此，第三救援队就是禹洲市的英雄，白队他觉醒了风的异能，作战英勇，回来后被任命为了第三救援队的大队长，更是是英雄中的英雄。”

    秋少瑜看着白渊叹了口气，继续说到。

    “但是这才是沐队噩梦的开始。”

    “沐队末日之前家里有钱，是个富家公子，一直文文弱弱的，也没有异能，还十分害怕丧尸，白队就不让沐队参加救援队，那阵子救援队太辛苦了，随时会死，白队用自己给他弄了个稳定优待的文职，沐队就只能在城里等他回来，因为成了大队长，白队从管百十个人一下子变成了管几千人，而对物资的极大需求让白队几乎天天都在城外指挥抢救物资，几个月都回不来，没有电话没有网络，城外全是丧尸，那种等待就是煎熬。”

    “好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因为白队他们的努力，第二年禹洲市熬过了最初的爆乱期，恢复了工厂，还收回了一大片耕地农场，至少我们当时可以自给自足了，我当时还去跟着种地了呢，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西北总基地宁兰市基地来了致电，说是经过侦查，南华市的尸潮大部分都散开了，南华市有先进的设备和资源，最重要的是南华市已经有了关于丧尸病毒的突破性研究成果，要求禹洲市等几个基地各派一只小队协力救援这批宝贵的资料。”

    “白队做为禹洲市最强的异能者，第三救援队的大队长，前往此次搜寻义不容辞，沐队没法阻拦他，但是就是这次，白队再也没有回来，六个基地派去的六个小队50多人的异能精锐，谁都没有回来，南华市的尸潮散去是个假象，他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变异丧尸，全部死在了那里，他们死后，尸潮又围拢了南华市，再次把那里变成了进不去的死区。那一年是末日爆发的第三年秋天，从此，沐队就疯了，自己放弃了烈士家属的优渥待遇和安稳的文职参加了救援队，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觉醒了异能，当时异能者除非是16岁以下的孩子60岁以上的老人，否则是强制入伍的，所以他顺理成章的加入了救援队没人能阻止他，时至今日，救援队的人一波换一波，沐队却活了下来成了支队长。”

    “白队是沐队的雷点，你千万不要多提这件事，一提就发疯，他这两年受伤太多了，身体也越来越差了，他一直想去南华市找白队的遗体，不达目的他不会罢休的，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你不许把可能有疫苗的事儿告诉他，他知道了一定会去送死的。”秋少瑜凝重的说到。

    “沐队的事儿我讲完了，你呢，看到什么了吗？有头绪了吗？”秋少瑜讲完这些沉重的往事，问起了白渊所说的预知。

    “还是不太清楚，你有白队的照片吗？我看看我梦到的是不是他？”白渊沉沉的听完，皱起了眉头，这个白队的死因和唐天昊所说的完全不一样，看到沐止息白渊一直以为他们口中的白队可能是自己，现在看来还有谜团，最后为了搞清楚他到底是谁，主君到底想告诉他什么，白渊咬牙追问。

    秋少瑜也皱起眉头，左右四处看了一下，非常小声的说：“有是有……这是我当年偷拍的白队，沐队还吃过醋，后来我怕沐队看到伤心，一直没敢给他，你也不要告诉他好吧。”

    白渊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毕竟虽然沐止息可能是主君，但不管主君如何，现在自己面前沐止息都是为了生存拼搏的无辜生者，白渊不希望因为主君的残暴就恶意揣测沐止息。

    于是秋少瑜拿出了一个已经屏幕有了碎裂痕迹的手机，小心的打开了它。

    久久不用，这个手机已经有些迟钝了起来，但还是成功的开机了。

    秋少瑜输入了密码，打开了相册，白渊屏住了呼吸。

    秋少瑜把照片调了了出来，递给了白渊。

    照片是偷拍的，血色的夕阳下，断壁残垣间为背景，破碎的卡车前，白渊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人群正中间，侧着脸盛着汤，温柔的看着仓鼠一样吃东西的沐止息，虽然大家都脏兮兮的，但是他仍然微笑着看着沐止息，像是凝望着最珍贵的宝物。

    见鬼了，白渊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照片上的人就是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渊更加头疼起来，秋少瑜又催促起他有没有线索，白渊脑子一片混乱，只好说信息还是太少，他搞不清楚意思，从而岔开话题。

    “或许这就是命吧。”俞哥见白渊拿不出更多信息，只好又叹了口气，不在追问。

    “对了，我还有一个事儿，想问一下。”白渊突然想起他还要问日期，看向俞哥，听到自己问到，“现在是哪一年？我没有表，一直有点混乱。”

    “2100年整，现在是2100年10月22号，如果不是世界末日，我们今年春节本该在齐聚一堂跨世纪，庆祝又一个世纪年的。”俞哥没有怀疑白渊怎么不记得时间，苦涩的微笑。

    “我知道了，谢谢。”白渊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

    他对这个末日一直有着强烈的违和感

    因为这里确实不是他经历的末日。

    是时间，时间不对。

    如果今年是2100年，那往前推5年，丧尸病毒爆发就是2095年，而白渊那里……2096年秋，丧尸病毒才刚刚爆发。

    时间整整错位了一年。

    而让白渊真正明白哪里错位的其实是那块手表，那个手表，赫然写着2102年6月5日。

    那是两年后的事，是这个世界，末日爆发第七年，在未来的两年里他们有了疫苗，末日仍在继续。

    白渊那里末日才刚刚第五年，丧尸病毒毒性远远没有这么强，致死率连一半都达不到，更几乎没有变异丧尸游走，变异的主要是小动物和野兽，甚至随着时间流逝，丧尸甚至自然风化死去，变异兽才是人们真正恐惧的对象。

    而这个世界，丧尸病毒几乎直接摧毁了人类，如果按着死亡比去算，这个世界的丧尸病毒的致死率几乎是逼近百分之百，甚至不断的变强着，难怪他们生存远比白渊他们要困难的多。

    白渊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和疮痍的街道，这里在末日之前和他所在的世界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无数人组成的一个个家庭，墙上不同批次留下的弹痕表明了这里曾经不止一次发生了惨烈的厮杀。

    白渊沉下了脸，若有所思的看向沐止息的方向，猜测起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这个末日才是历史的真正走向，那他们的末日又是从何而来？是平行世界？那又为什么会产生时间差？沐止息又代表着什么？如果这个世界就是假象，是主君为了欺骗他设下的圈套，那未免太废周折。

    白渊穆然想到章文殊的疑问，审判游戏，到底想审判什么。

    刑罚宫殿的主君说，你是末日痛苦的源头。

    主君的投影说，审判游戏审判的是末日所有人。

    唐天昊说，做为救援队长的他相信了主君和他一起制造了末日。

    秋少瑜说，第三救援队的白队长已经死了，死在末日第三年，沐止息疯了。

    白渊已经可以确定死去的白队说的就是自己，但仍然搞不清主君发起审判的缘由，仍然搞不清楚两个世界的关系。

    一切看似都起因于他，但自始至终，把两个世界贯穿在一起的，却始终只有一个人——疯了的主君沐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