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噩梦)
段山雪没想过,这辈子他居然还会再见到这个人。 “啧啧啧,”那人用一根手指在段山雪的脸上划蹭着,从后边探着头盯着段山雪的侧脸看,“几年不见,这皮肉更精致了,我当年的眼光可真好。” 段山雪从惊恐中回过神,剧烈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段山雪已经算是高挑了,可那人的身材更加高大,孔武有力,完完全全把段山雪压制在怀里,“小东西,”那人含着笑意在说话,听起来却阴狠,“才几年啊,就把阿爹忘了?” 这个声音,这个称呼,段山雪瞬间就像是回到了那年,不由自主的发抖,“你放开我!”他偏头躲避那人贴在他耳边的嘴唇,想要大声喊小福,可小字刚出口就被那人捂住了嘴。 “小东西不认得阿爹了是不是?”那人叼着段山雪的耳朵咬了一口,嗤笑道:“哦对了,你现在有个相好的,是吧?那个杨三公子,杨烨。” 段山雪再次僵住,那人继续道:“我说那公子哥怎么做个生意都那么小气,原来是跟家里闹翻了,没钱了。”那人狠狠勒了一下段山雪的腰,掐着段山雪的下颌面向自己,啧啧的叹道:“好好的一个公子哥成了笑话,居然都是为了你这个骚货。” 是他,竟然是他!段山雪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人,万万没想到杨烨做生意的那个许老爷,竟然就是这个姓许的! 那年他被这人折磨了两个月,只知这人姓许,但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甚至连名字他都不知道。上回听杨烨提起这人,也只说是许老爷。 天下姓许的那么多,偏偏,偏偏竟然就是他!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记起阿爹了?”许老爷奸狡的笑了笑,把段山雪转过来正面抱在怀里,“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阿爹的,”他凑上去想亲段山雪,“毕竟阿爹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嘛。” 段山雪恐惧又厌恶的躲开了脸,瞪着许老爷颤声问:“你想怎么样?” 许老爷又啧啧的摇摇头,“你这双眼睛啊,可真勾人,”他用拇指摸了摸段山雪的眼梢,回忆道:“当年我就是被你这双眼睛勾住了,你回头看我那一眼当真是惊鸿一瞥,到现在我还记着呢。” 段山雪听不了这个,一听就想把眼睛挖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使劲儿挣,没有底气的威胁,“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许老爷忽然眯了眯眼睛,表情阴阳莫测的低声喃道:“杨三公子……” 段山雪顿时就不动了,恐慌的问:“他怎么了?你想干什么?” 许老爷挑眉看着段山雪,很是玩味道:“你很喜欢他?” “你想怎么样?”段山雪只觉心惊肉跳,强自镇定道:“他可是杨家的三公子,杨家可不是好惹的。” 许老爷似乎有些不屑,“哦?是吗?”他突然猛的将段山雪抱起来,压到了旁边的小榻上,“杨家能怎么样,嗯?” 段山雪对这人的恐惧实在深到骨子里了,此刻被这人压在身上,控制不住的发抖,“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许老爷像听到了笑话,“你说我想干什么?”他曲起食指在段山雪脸上刮蹭,目光贪婪,“这几年我还真没再遇到过比你好的,骚的没你漂亮,漂亮的,”他低头贴近了段山雪的脸,淫邪道:“没你骚!” 段山雪使劲儿偏头躲避,“我是杨公子包下的人,你不能碰我,”他在慌乱里绞尽脑汁,虚张声势,“否则春碧堂也不会容你。” 许老爷挑了挑眉,把头抬起来一些,在段山雪的脸上来回看,“那杨公子喜欢你什么?”他像摆弄小玩物似的在段山雪脸上点了点,“喜欢你这张脸么?还是喜欢你的身子?” 段山雪咬牙忍着噩梦重温般的战栗,死死的瞪着他。 许老爷又嗤笑了一声,“你的身子的确也是美的,不过,”他顿了顿,摆出一副困惑的神情,“这都快五年了吧,你被多少人玩过了,后头没松吗?” 段山雪一眼不眨的瞪着眼睛,拼命忍着泪,“放了我。” “啧,你看看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么爱哭,”许老爷给他擦眼角,俯下身压住了他,“昨天突然听人提起你,阿爹还真挺想你,”他开始扒段山雪的衣襟,粗着嗓子说:“好好伺候阿爹,阿爹舒服了,就再把你买回去。” “不!”段山雪拼命挣扎,一不小心就用膝盖顶到了许老爷的胯下。 许老爷疼的闷哼一声,甩手就在段山雪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贱货,敢动手了?!”他掐着段山雪的脸颊,让人抬头看着他,“几年没收拾你,就忘了要乖了么?”他掐着段山雪的脖子,把段山雪的头在榻上用力的磕了两下,继续阴声道:“当时你多乖啊,在我身下像小狗似的,一边哭一边叫我阿爹,啧,真可怜啊。”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那年,那暗无天日的两个月里。段山雪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是身体的记忆却比他想象的要牢固的多。 他无法控制的颤抖,流泪,“求求,”他恍惚着像是又回到了十四岁,被绑在黑暗的小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求阿爹。” 许老爷满意的笑了,狭长的眼里冒着光,是一种扭曲的兴奋,“这样才乖嘛,”他又覆在段山雪身上,胡乱的上下摸索,“阿爹的小雪长大了,更美了,也更骚了,”他像流着涎液的恶兽一样,哧哧的喘,“杨烨是不是也喜欢你这个哭哭啼啼的骚样儿,嗯?” 听到杨烨,段山雪的眼神清明了,“阿烨……”他抖着嘴唇呢喃,被这个名字拉回了现实。这不是那个绑着锁链的小黑屋,他也不是那个只能爬来爬去的小男孩了。 他还有阿烨,阿烨…… 段山雪声嘶力竭的呼喊了一声,突然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的把身上的许老爷掀翻,揪着衣襟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许老爷没追,起身懒散的坐在小榻上,揉了揉下体,舔着嘴唇哼笑一声,看来,真的要多留些日子了。 小福一路跟着段山雪跑回三楼卧房,他诚惶诚恐的,不知道小雅间里头发生了什么事,雪君居然带着个巴掌印流着眼泪跑出来了。刚刚他是听到里头有些动静,但雪君没叫他,他不敢擅自进去,万一搅扰了客人的兴致那遭殃的可是他了。 “雪君,”小福大气不敢喘,生怕这事要怪到自己头上,“你看,要叫师傅来吗?还是……” 段山雪抹了把脸,“不用,没事。”他起身脱了皱巴巴的外衫,头也不抬的低声交代,“我要洗澡,打完水你就出去吧。” 小福松口气,赶忙应道:“好,我这就去。” 添好了热水,小福悄声关好门退了出去。段山雪面无表情的脱衣裳,一丝不挂的走进小室,跨进浴桶里。 水很热,能看见蒸腾的热气。段山雪团坐在浴桶里,抱着膝盖低下头,整个人都没入水中。 水面有轻微的皱波,一圈一圈的漾,水里的人如痉挛似的发抖。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实在憋不住了,段山雪从水里抬起头,大口大口的喘气,满脸的水汩汩的往下淌。 是时间不够久吗,他居然一点都没忘,每一个细节都清晰的印在他的脑子里。 那个没有阳光的夏天,叮叮当当的锁链声,各种各样的工具,没完没了的疼痛,黑暗里淫邪可怖的笑声,绝望的求饶…… 这两年他几乎都不会再想起来了,特别是这一年,连噩梦都不再有。可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再次出现。 水一点点的凉了,段山雪在浴桶里泡了好久,出小室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他坐在镜子前看自己的侧脸,巴掌印的痕迹还有一点,下颌处还有一点点掐痕。 段山雪拿出许久不用的脂粉,淡淡的涂了一层在脸上,勉强遮掩了痕迹。 算着时间,杨烨应该快回来了。段山雪只燃着桌边的一根小蜡,放下半片床帐,扯开被子钻了进去。 也许是在水里泡久了,也或许是心绪起伏太大,躺到床上后段山雪倒真的觉得有些晕。 果然,没一会儿杨烨就回来了,只要没什么要应酬的,杨烨一刻也不会在外多耽搁。 往日段山雪总要开门迎他的,今天却不见人,杨烨自己推门进来,只见卧室昏暗,床帘半掩,屋子里静悄悄的。 “山雪?”杨烨急急奔到床边,“这是怎么了?”他慌乱的看着人,小心翼翼的抚着段山雪的脸颊,“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段山雪缓缓睁开眼,覆住杨烨的手,轻轻笑了一下,低声道:“没事,只是有点风寒,阿烨别担心。” 杨烨点点头,“看过郎中了吗?药吃没吃?”他又给段山雪掖掖被角,很轻的问:“我再叫郎中来看看?你感觉好些了么?” “不用,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晕。”段山雪柔声安抚他,“一会儿小福就把晚饭送进来了,阿烨今天自己吃了吧,我还有点头晕,不想起来,好么?” 杨烨惶惶的点点头,又立刻摇头,“我不饿,我陪你。”他趴在床边握住段山雪的手,一会儿放在胸口一会儿放到唇边的,“郎中开了几副药?晚上还得吃吧,我去给你煎——”他顿住,不舍得离开段山雪,又柔声改口道:“我叫小福给你煎药,再吃点东西,空着肚子可要更难受的。” “不用,不用吃药了。”段山雪没办法,只好撒娇道:“我只是头晕,不爱动,阿烨陪我躺躺吧?” 杨烨连忙脱了外袍上床,把人轻轻的抱在怀里,一下下的给段山雪按着太阳穴,柔声问:“什么时候不舒服的,我早上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啊。” 段山雪把头埋进杨烨的颈窝,依恋的蹭了蹭,“下午,可能洗澡洗冷了。” “这冷冬寒天的,也不用日日都洗的那么勤。”杨烨又把段山雪搂紧了些,心疼的啄吻着段山雪的发顶,“屋里还是不够暖,容易着凉。” 段山雪闷闷的应声,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阿烨的生意,还好吗?” “挺好的啊,”提起这个杨烨挺高兴,“我回来之前还跟白兄在傅韫那见到了许老爷,许老爷说年节期间各方的走货量都大,他不急着回武原了,要贩几批货,风城离樊都府好歹近一些,运货送信都方便,他要在风城多留些时日。” 段山雪搂在杨烨背后的手紧紧攥了起来,指节都泛了白,“那个许老爷,”他咬了咬唇,装作随意的问:“叫什么名字啊,很大年纪了吗?” 杨烨笑了笑,“没有,人家才刚过而立之年,约摸大我十二三岁吧。”他哄小孩子似的轻拍着段山雪的腰背,温情的说着话,“只不过大家敬他是大商,所以称许老爷,他本名叫许广垣。” 段山雪暗暗吸了一口气,“哦,”他竭力稳住情绪,低声问:“阿烨,还要跟他做生意吗?” 杨烨点头道:“是啊,许老爷做事大度又有诚信,而且他布庄的丝布质量上乘,能卖上好价钱,好多铺子都认这个。” “也不是只有他的货好吧,”段山雪窝在杨烨胸口,咬着牙关轻声道:“阿烨也可以寻其他的货商做生意啊。” 杨烨温柔的笑着,“他的货很好啊,又能卖上好价钱,寻其他的货商不就是寻这样的嘛?”他只当段山雪是为他操心,在段山雪的发顶上又疼惜的亲了亲,“而且就算寻其他的货商也不是很快就能寻到的啊,许老爷说年前还能再赶几批货,我下午刚刚压了定金,只要再倒两批你赎身的银子就够了,”说到这杨烨就好高兴,“原本我以为得等到年后呢,现在看来,年前我们就能离开这了。” 段山雪死死闭着眼睛,如鲠在喉,可嘴唇抖了几次,终究还是只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