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偿还他的心【剧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岛上的枪声慢慢没了，血泊里厉至尧抱着自己的儿子低头落泪，他再也没了往日的眼里模样，现在他只是一个伤心到绝望的老父亲。

    “偌清，不要丢下爸爸，偌清…………偌清啊…………”

    木卿歌带着霍震去追夜弦了，木远乔缓缓蹲下看着已经毫无气息的厉偌清沉默着低下了头，“至尧，先离开这里吧。”

    “偌清………偌清………我的儿…………”

    厉至尧近乎疯癫地喊着怀里的儿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厉至尧经历了丧女之痛，现在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他的精神在看到厉偌清尸体时就已经完全崩溃了。

    “至尧，别这样，你冷静一点！”

    这里还是很危险，木远乔顾及形式想带他们去安全的地方，但厉至尧不肯死死抱着自己的儿子不肯走。

    “我儿子死了！木远乔！你让我怎么冷静啊！我的儿子！我的偌清！”

    厉至尧早就情绪失控，萧衍和风爵赶到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

    风爵还拄着拐杖，他强忍着疼一瘸一拐地走到血泊旁时，眼泪早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厉偌清！你给老子起来！操！别装死了！快点起来啊！”

    他不想承认现实，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就这么死了？他刚刚还活奔乱跳得，怎么突然就死了？

    “厉偌清！你个蠢货为什么要一个人回来！你都要把你大哥气死了你知不知道！就你最傲娇！就你最逞能！从小你就好强！打不过别人还要上去打！你怎么不叫我啊！明明知道打不过，叫我跟你一起啊！我是你大哥，肯定会保护你的，为什么要一个人回来啊…………”

    “厉偌清………你醒一醒啊………我以后不跟你闹了，也不跟你打架了，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活………你死了那个游戏还有什么意思………”

    风爵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厉偌清的衣服嚎哭不止，萧衍虽然讨厌厉偌清但也从没想过让他死，只能低下头为他默哀。

    “那帮劫匪不得好死！你等着老子去宰了他们帮你报仇！”

    说着风爵就要撑着拐杖掏枪去杀人，木远乔一把按住他，“你都伤成这样了，别乱动！”

    “不行！我要宰了他们去！拼了我这条命也得弄死那群王八蛋！”

    风爵不听话，木远乔为了阻止他拧着风爵的胳膊稍稍用力就控制住了风爵，没想到他腿伤剧痛一个踉跄脚下一软栽倒了下去，一只手臂按在了厉偌清的胸口上沾染了一手的血。

    “呃…………”

    突然萧衍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喘音，风爵腿伤疼得直叫掩盖了那个声音，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只有萧衍察觉到了不对劲。

    “让我去！我要去报仇！我要宰了那群乌龟王八蛋！”

    风爵是真的想去报仇，此时的他悲伤早已变成愤怒，为了给厉偌清报仇，他这条命也要豁出去。这里的形势已经足够混乱，木远乔不能再让风家失去家主，赶忙让霍武去控制他。

    风爵半跪在地上挣扎，一不小心打了尸体好几下，厉至尧只顾着怀抱尸体伤心欲绝，未曾注意厉偌清微微颤抖的手指缓慢抬了起来。

    “风…………爵…………”

    “操！别拦老子！老子要去杀人！老子要给厉偌清报仇！”

    他正疯疯癫癫得叫，突然一只带血的手掌扯住了风爵的衣领，他回头一看差点没把魂吓没了。

    “卧槽！！！诈尸了！！！”

    风爵最怕鬼怪，满身是血的厉偌清睁着眼睛盯着他时，风爵差点没撅过去，但一想到这可是他最好的兄弟，在白眼晕倒之前他还是强硬着确认了一下。

    “偌清？你死了没？”

    “我………死你大爷…………”

    这下风爵都不想晕了，拉住厉偌清的血手喜极而泣，“操！你没死啊！吓死老子了！吓死老子了！”

    木远乔没摸到厉偌清的脉搏，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厉至尧抬起头终于看到了睁着眼睛对他说话的儿子，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我就知道！你他妈的一定福大命大！吓死老子了！”

    厉偌清虽然没死但脸色惨白得厉害，风爵激动得又哭又笑。

    他实在受不了了，奈何刚刚受伤失血导致他气短不足，只能低低地一边喘一边说：“风爵…………”

    “我在呢！你大哥在这呢！大哥带你回去，别怕！大哥保护你！”

    风爵擦掉了脸上的泪，厉偌清能活过来是他最大的安慰。

    “风爵…………”

    厉偌清一直喊着风爵的名字，眼神中充满了情绪，他以为厉偌清在生死之际还在念着他对他的好，这份兄弟情深地让他感动，他赶忙握住厉偌清的手放到胸口，“我在呢，我一直都在，放心！”

    厉偌清实在熬不住了，他难以动弹只能瞪着风爵费尽力气才说出口，“放………你个………锤子…………你压到我伤口了！”

    “啊？”风爵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压到了厉偌清受伤流血的大腿上，赶忙挪了屁股一脸尬笑，“不好意思，太激动了，没看到，哈哈哈…………”

    厉偌清好不容易活下来，差一点被自己的兄弟挤压伤口活活疼死。

    “爸，把我放下来，我有点窒息…………”

    厉至尧赶忙松开厉偌清将他平放在地面上，木远乔检查了他身上的伤这才发现那颗子弹并没有直接射中厉偌清的胸口，子弹打在他脖子上的项链上，那枚红色的十字架项链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偏转了弹道。

    子弹从肋骨下方射出，只擦伤了皮肉，但因为强烈的冲击导致他瞬间晕厥休克，所以才出现了假死状态。

    凌渡已经将外面的人质全部救出，拉着急救医生来救治厉偌清。

    最严重的是腹部的伤口，厉偌清失血过多，生命体征正在迅速下降，可他还是在问夜弦的下落。

    厉至尧经历了大悲大喜已经无法再接受厉偌清出现任何的问题，他拒绝了厉偌清在这里等待救出夜弦的要求，想将他捆在担架上用直升机送去医院。

    在休克的那段时间里，厉偌清感觉自己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毫无头绪之下他开始往前走，直到一阵微风刮过，随风而来的粉色花瓣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回过头的时候，厉偌清看到了一个女人，但因为太远没看清女人的脸，只看到她一袭粉色衣裙站在巨大的桃花树下翩翩起舞。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个正在舞动玉扇的女子，总让他觉得曾经见过她，他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长达千年，万年…………

    “她挖了你的心，她得还你，所以她会死。”

    厉偌清正在专心致志得看远处的女子起舞却没发现身后的男子，等转身时，他只看清了男子一身的青绿色长袍。束发玉冠，青绫随着他的长发被风吹散，厉偌清被阳光刺得一晃眼低下头时看到了他手中的一柄玉扇。

    “你是谁？”他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也很熟悉。

    “我是谁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要死了。”

    男子的回答让厉偌清回想起了刚刚的事情，他被劫匪抓住，当着夜弦的面要虐杀他。但有人来救他了，发生了枪战，那个劫匪对他开了一枪，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所以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厉偌清一下子就接受了，原本他就自愿为夜弦抵命，只是可怜她在他死之前要经历那样的阴影，到现在厉偌清想着的不过是害怕活下来的夜弦会这辈子都困在他死之前的阴影中。

    “这里是荒岐山，弱水之畔。”

    “不是很懂，算天堂吗？”厉偌清自嘲得笑了笑，“哪里都无所谓了，只是我还有担心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像电视剧里一样阴魂不散回去看看她。”

    男子嘴角微扬，果然不管过了几世，他们的爱恨纠葛都无法消散。

    “她会没事的，因为你救了她。”男子回答。

    厉偌清松了一口气，虽说不知道这里是干嘛的，但猜测一下大概就是类似于死前的跑马灯吧，大脑会脑补出一些神啊鬼啊之类的，真假无所谓，至少能让他在离世之前有一点安慰。

    “弦儿活着就好了，我只想让她好好活着，如果能转世投胎别再遇见我这种人就好。”

    男子听完只是轻笑，打开的玉扇扇动，“虽然你这样说，但为什么又会不甘心呢？”

    “不甘心？”

    厉偌清愣了一下，青衣男子继续说道：“你不是这种豁然的性格，你嘴上说着让她活着就好，就算转世投胎也别再遇见你。但其实你的心却一直在叫嚣着不甘心，你不想死，是因为害怕你死后夜弦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然后遗忘你。你还想遇见她，就算转世投胎也想要和她纠缠，甚至都想当孤魂野鬼留在她的身边。厉偌清，你就是这样的人。”

    眼前这个男人诡异得厉害，他看穿了他的一切想法。

    “你到底是谁？”厉偌清有些愤怒了，青衣男子收了玉扇抵住了他的胸口。

    “厉偌清，你被她挖了心，她应该偿还你的，去挖了她的心，你就能活。”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你到底是谁！”

    “我？哈哈哈哈………我是谁？我就是你啊…………”

    又一阵狂风卷过，纷乱的桃花散落在空中，刺眼的阳光被花瓣挡住，厉偌清在跌落黑水之前看清了男子的容貌，那是他的脸，一摸一样的脸，只是衣服和头发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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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偌清不顾父亲的阻拦，简单包扎之后非要拖着伤重的身体去找夜弦。

    劫匪尽数被灭，只有少数几个人拿着财宝逃走，木卿歌和霍震去追逐夜弦，但她跑得实在是太快了，根本追不上。

    霍震不止要寻找夜弦还要保护木卿歌，他拿着枪小心翼翼得往前摸索，这里房间很多，路也很绕，当他们听到骚动时赶忙追到另一个大门处，门外是停机坪，那些劫匪很明显要坐直升机离开。

    夜很黑，头顶上的灯被打破了好几盏，摇摇晃晃地很让人紧张。

    顺着血迹，他们追到了一个房间外，旁边消防栓被砸了个稀烂，里面的斧头也早就不见了。而房间里传来的各种打砸声和怒吼声一刻未停，只要还有声音就说明里面有人对峙，说不定夜弦就在里面。

    两个人对视一眼确定之后开枪破门，在迅速击毙了几个劫匪之后他们并没有找下夜弦。

    厉偌清捂着腹部伤口被人扶着往前走，他根本不听劝，又拿自己的命威胁父亲一定要去救夜弦。

    无奈木远乔只能派一群人围在他们身边一同前往，整个小岛已经被木远乔完全控制，通过对讲机找到了木卿歌的位置，此时的他正站在走廊上，和霍震一起呆呆得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卿歌！”

    风爵叫了一声，木卿歌仓皇回头突然大喊，“别过来！”

    这一下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卿歌，怎么了？弦儿呢？”厉偌清着急慌忙得询问。

    木卿歌看到他还活着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现在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眼前的一切，“她在这里，你们别过来，先别过来。”

    房间里没有枪声，木卿歌拿着枪也没有射击，他能听到房间里的喘息声，但不知道为什么木卿歌不让他们过去。

    在僵持了十几分钟后，所有人都听到了墙壁被炸开的声音，这一下厉偌清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走上前想一探究竟。

    木卿歌猛地架住他的身体对着众人叫道：“不要过来！这里很危险！不要过来！”

    可是一切都晚了，厉偌清看到了房间里的一切，被鲜血溅满的白色墙壁还在淌血，满地的尸体和绿色的美金交织，一只全身赤红的野兽站在原地，右手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斧头，左手抓着一截男人的断臂仰起头看向了已经坐上直升机逃跑的劳伦斯。

    “弦儿！”

    那双眼已经完全被血液染红，她回过头一瞬间的杀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颤抖。

    此时的夜弦，不像是一个人类，还是一个杀人机器，瞪大的眼睛里只有等待被宰杀的猎物。那截劳伦斯的断臂就是她的战利品，蓦的，夜弦突然咧开了嘴，白色的牙齿在溅满鲜血的脸上格外诡异，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诡异得瘆人。

    “他跑了。”少女的声音沙哑低迷，满屋的血腥味和眼前这个已经疯魔的少女形成了诡异的融合。

    已经有人忍不住吐了出来，厉至尧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抖，那双眼，那种眼神，那种杀意，无一不让他想起私狱里的那个男人。

    就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男人回来复仇了！

    厉至尧已经完全失控，他越看夜弦越像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他们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人！

    “弦儿，是我，是阿清，你先把斧头放下来好不好？”

    厉偌清根本不在乎这些，只要看到夜弦还活着比她有多残暴重要太多。

    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盯着夜弦那双残暴嗜血的双眼企图唤回她的理智。

    夜弦还沉浸在杀戮的世界中，她和自己的父亲一样，骨子里对杀戮有一种莫名的愉悦，当他们爆发最原始的本能，可以在最绝望的环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当年，莫洛斯就是靠着这种能力逃出了私狱。

    “阿………清…………”

    夜弦听到了他的声音，可是她的双眼还在淌出血泪，她的理智早就被杀戮的本能压抑，无法认清眼前的男人，她抬起了斧头对着厉偌清做出了攻击动作。

    “厉偌清！离开她！别过去！她会杀了你的！”

    厉至尧大喊，他不能再失去一次，这一次他冲到了厉偌清的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挡在了厉偌清的面前。

    “爸，没事的，弦儿认识我的，她只是没缓过来。”

    他还在解释，木卿歌早就丢了枪抢在了他的前面抱住了夜弦。那把斧头掉在了地上打出沉闷的声响，木卿歌将满身鲜血的夜弦抱进怀里叫着她的名字，“弦儿，冷静一点，没事了，那些人走了，没有人再来伤害你了，弦儿，没事的。”

    厉偌清愣住了，这一刻他发现那个男子说的没错，他就是不甘心，他就是不想死，不想离开他的弦儿，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谁都不可以，谁都不行，木卿歌更不行！

    厉偌清推开了自己的父亲，瘸着腿也要冲上去，他扯住木卿歌的手臂想将夜弦抱到自己怀里，可木卿歌根本不肯松手，两个男人竟然在这种时候争抢起来。

    “弦儿，是我，我是阿清，我还活着！”

    “阿清…………”

    少女双眼无神，痴傻了一般不动弹，两个男人都在对她说话，而她的理智也在他们的声音中逐渐恢复。

    在劳伦斯对厉偌清开枪的那一刻，夜弦的理智就已经全部被毁，她耗尽全部的本能扯断铁链，拿着一把消防斧砍断了劳伦斯的手臂。

    她逐渐想起来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满身鲜血，全都是为了一个人，厉偌清。

    “唔…………哇…………阿清…………阿清…………”

    崩溃的情绪变成了汹涌的泪水，夜弦恢复了理智仰着头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滑落带着血滴滴答答掉在了男人的胸口，他不是厉偌清，所以夜弦推开了他，投入了厉偌清的怀抱。

    被推开的木卿歌望着主动相拥的两个人，那一瞬间，他的心死了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