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喜填贵子
这一个月乾隆游山玩水都不是很尽兴。 李玉跟在他身边,是瞧得真真切切的。皇后的身子竟然愈发好了起来,也许是这个久违的孩子冲了喜,或是母子齐旺也未可知。总之咳疾好了大半,至于经常去瞧皇帝也自不必提,倒是皇帝,出门的机会少了很多。 他这次是自先渡黄河,之后再乘船沿河南下,途径扬州、镇江、常州、苏州、嘉兴,最后到了杭州。五月初八日,渡黄河阅视天妃闸、高家堰,经过淮安、高邮到江都县香阜寺;然后自瓜洲渡长江,巡幸镇江、无锡、苏州。八月十三日,到达杭州,遍游西湖名胜,同时至绍兴祭大禹庙。 途中唯一让他不满的地方,就是孕身给他带来的不便,在船上时常干呕,吐的天昏地暗,皇后、娴妃一众人伺候圣驾为他揉肚抚胸,也是时常不太爽利的。若是单纯恶心干呕也就罢了,偏偏干呕后还会引得头痛不已,实在难为。 江与彬也成了皇帝眼前的红人,由于皇帝身子金贵的原因,江太医住的离皇上近了很多,即是随叫随到的。 “江与彬,朕这阵子总是吐的天昏地暗,与政事影响也是不利,有没有什么法子速速止了难受?”“回皇上,臣无能,也只有用些酸的来压制。”皇帝怀的每一胎怀像都不一样,这次皇后的胎令皇帝周身酸软不已,这不,皇后又到了跟前,给皇上捏肩捶背。 “皇后,你也辛苦,且坐着去罢。”“无妨,臣妾的身子自觉这些天好了大半,况且照顾皇上有什么辛苦的。”皇后语毕,特意瞧着皇帝,脸上是笑意盈盈的。乾隆自然是知道皇后在想什么看什么。 他将皇后的玉手拉到自己的小腹上,带着手来回摩挲,此时隔着衣服已经能摸出些许规模。“这孩子再过不到两个月,就可以像永琏一样,可以在朕的肚子里动来动去。”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乾隆堪堪止住话头。 夫妻二人的气氛就被这三言两语弄的极为低落。 “皇后,你这身边宫女倒是眼生。”乾隆瞧着立在皇后身侧侍奉的小宫女,一只手揉着有些酸软的腰。皇后见状急忙为皇帝揉按起来。“是了,这些天内务府又挑了几个可心的人送来,长春宫器物繁多,库房正缺了人手,我就打发了翠玉去,又挑了这个可心的姑娘。”“嗯,不错,皇后用着喜欢即可。”“皇上瞧臣妾,这一高兴就说的有些多了。” 皇后本来是有些歉意的言语,只是她说了很久以后,皇帝都没有接话。 “皇上,皇上?”“啊,嗯。” 富察皇后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丈夫直勾勾的盯着那新来的宫女。一时间心里有些吃味,却也没表露出来,只是温柔一笑。 那新来的宫女名叫做魏嬿婉,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听说和冷宫的一个侍卫走的很近,此刻畏畏缩缩的低着头,一副可怜惹人怜爱的模样。 皇后本以为是召来个可心的,却没想到竟在自己身边种了祸根出来。 乾隆走后,富察收起笑容,重新成为那尊贵的皇后。也只有在乾隆面前,她能有些许真正为人妻模样。“嬿婉。” 魏嬿婉吓得直直跪了下去。她没错过皇上瞧她的眼神,虽然心中窃喜,也明白今后的日子难过,长春宫的差事是她好不容易从云彻哥哥那里得来的钱,足足凑来七十又五两银子,领事嬷嬷才给她机会。 此刻魏嬿婉恐惧极了。 富察皇后轻声唤着。屋子里的苏和香温柔质雅,富察皇后望向窗台下的凤绕九天梨花木桌上供着一个暗油油银错铜塔的香炉,里头缓缓透出轻烟,丝丝缕缕,散入满室的静谧中,她攥紧手中的蜜蜡佛珠。“嬿婉,香炉中的香有些呛鼻,得至的高一些。”“是。”那宝塔香炉周身无柄,若想端起只得碰着铜壁,奈何素日里想要移动它都是不燃香的,若是里面有些什么,自然温度极高。 魏嬿婉瞧着宝塔香炉,颤抖着手伸向香炉上部。 那处不是很热,她勉强扶的住。 香炉并非很大反而修的小巧,却要她跪着扶稳。“再举高些罢,若是低,便闻不到了。” ……………………… 且说乾隆走后便去处理政事,他肚中孩子却时时来作怪,也不知是不是有孕的原因,心中总得没来由的烦躁。“皇上,刚刚慧贵妃来过,言说新得了个古迹,请皇上一同前去品鉴。”“倒也罢了,朕身子疲软,告诉她改日再过去看。”乾隆敷衍两声,只觉得腰膝更加酸软。 李玉是个八面玲珑的,瞧见皇上不舒服,赶忙拿了金丝并蒂鹅绒软垫给乾隆置靠。“朕这份辛苦,你觉得值当否?”李玉眼睛一转,答到“能平安诞下皇子,奴才觉得倒是值得。” “嗯…”乾隆忽觉得身子有些虚浮,欲罢不能了,胃里莫名又反出些恶心劲儿。蹙起双眉,几欲作呕,手堪堪捂住小腹,他的胞宫谈不上强健,只听得有男子便是孕吐也会引得胎气大动,不由得担心受怕了些,他惯事会保养的,此时却呕的厉害。 李玉急忙端过金盆,又叫了几个御前奉茶的侍女揉胸拍背,这才止住呕意。他用龙井漱了口,唇齿留香。皇帝的笑意中含着几分欷歔:“朕何尝不是这样想,孩子是越多越好。圣祖康熙爷子嗣繁盛,咱们皇室能跟着兴旺起来便是最好。” “只是……”皇帝摇摇头,合上眼,最终也没有将心里的担心言语出来,李玉确是知道的,奉了果脯蜜饯便是静立在一旁,防止皇帝又要恶心。 虽几次想要传唤江与彬,竟被皇帝自己拦了下来,他言说无妨,若是频繁将太医带入书房,也会引起大臣们的猜忌担忧。李玉本想劝一劝皇帝,孕中到底娇贵些,也不再敢多问多言。 “倒是皇后身边新得了个宫女,容貌上成。”李玉听了一笑,“是,皇上晚膳便接着去畅春园?”他面上迎合,心中却暗暗想要提醒皇上保养身子。 畅春园乃是皇后所居的院子。“不必。” 帝心难测。 又过了两月有余。 乾隆的身子逐渐好转,本想继续出巡的步伐也耽搁了些,直在山东待上了一些时日,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乾隆极以有孕的身子,那些日子的放纵还是有了代价的寻上了他。 合宫娘娘小主在玉净园一聚,言说皇帝这些日子虽是巡行,却又有身孕、政事亦是一日不落!他身形倒也是轻减了一些,嘉嫔为了安抚圣心,安排了歌舞乐师在园子内,只等了皇上来共赏美景。 摆在皇上面前的,便有群虾戏荷、干烧红贝、燕窝鸡丝、海参烩猪筋,更有碧糯佳藕、松鼠鳜鱼等。乾隆瞧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膳食,倒也没什么胃口,皇后身边的丫鬟素练递了李玉一个眼神。 李玉便拿起筷子为皇帝布菜,便还说着“此道碧糯佳藕乃皇后娘娘亲手所制,寓意皇后娘娘与皇上佳偶天成,长长久久白头偕老。”“嗯,这寓意倒是甚好。”乾隆几日不见喜色的脸,似乎也微微笑起来。 “皇上,臣妾瞧您桌上大多为鱼虾海鲜之类。”皇后忧心皇帝的菜式是否腥气,届时又要吐上一番,虽已过了三月,但她总是放心不下的。 “无妨,朕听说多吃些鱼虾,于腹内胎儿有益。生下来的孩子亦是康泰健壮。”“是。”富察笑意盈盈,便也由着皇帝去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正当皇上观赏歌舞,要将鳜鱼送入口中时,顿感扑面而来的腥气!一时间难以忍受其中恶心,转过头就要吐了出来!这呕意叫乾隆是回想起前些日子,他吐的天昏地暗难受不已,众人瞧他这幅模样,丝竹管弦之声也停了,皇后亦是有些不悦的瞧向嘉贵人。 这嘉贵人本是好心,却未想皇帝又孕吐的厉害。 皇后正要将果脯蜜饯子叫素练拿了去给皇上,却不曾想,皇帝揉按太阳穴,一阵晕过一阵,再是忍受不住即晕过去了! 皇帝歪歪斜斜晕在椅子上,皇后便急得什么也不顾了,踩着花盆底就要往皇上身边过去,同时喊着“传太医!!速速传太医来!!” 皇后脸上尽是担忧之色,眉毛也全然皱起。 皇帝现在正怀着孩子,若是除了一星半点的差池…更何况好好端的,怎么又是晕倒了呢!她心里焦急的很,皇帝被几个太监宫女扶到软轿上,一路抬至畅春园。 诊脉的齐鲁咽了几口口水,众妃嫔一应在里面侯着。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喜填贵子,已一月由余了!”“什么?!”皇后娘娘本是在皇帝身边,听见这消息,直接站了起来。她口中皆是责备之意,叫人听了胆寒。 纯嫔望了望娴妃,娴妃又看了看嘉贵人。 这孩子来的蹊跷的很,是她们都不曾知道的! “李玉,去拿内务府的记档来。”“嗻” 她倒是要瞧瞧,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冲撞了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