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我有错吗

    在帝星与附属第一、二、三星驻军交换演习的一个半月之前，奥斯汀就变得非常忙碌。

    他忙着和每个附属星的上将接洽，还要作安保部署和日程确认，接到伊丝琉尔的传唤时他还在港口进行检查。

    但他还是中止了手上繁多的事务，即刻赶往皇宫。

    伊丝琉尔正看着印满法律条文的纸张发呆。

    因为种种原因他不太懂法律，执着于变法只是想要改变军妓悲惨的现状，可他也不可能单单只修改关于军妓的法律，那也太明显了简直就是昭告天下高贵的皇妃和军妓有关联。

    奥斯汀进入了寝殿。

    伊丝琉尔转眸看他，“我的天神，您不会把我是军妓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的对吧？”

    奥斯汀为他的不信任有些难受，但还是不假思索的开口：“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伊丝。”

    伊丝琉尔收起文件，转了话题，“霍华德的死您做的非常漂亮，警察署这么多天了都没有找出蛛丝马迹，您真是太厉害了！”

    奥斯汀不可能为这种恭维感到欣喜，只是平淡的点点头问他：“伊丝，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伊丝琉尔笑着说：“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我的天神，我只是想你了。”

    奥斯汀温和的回答：“我也很想你，伊丝，但我最近很忙，所以……”

    伊丝琉尔打断了他：“所以你刚来就要走？”

    奥斯汀“嗯”了一声。

    “那你就不是真的想我。”伊丝琉尔不满的说。

    奥斯汀低声笑了笑：“不，只要能够见你一面，就足够慰藉我的想念了。”

    伊丝琉尔撅起嘴，“哼。”

    奥斯汀坚硬如钢铁一般的心脏被这副娇俏的小模样融化了。

    伊丝琉尔玩弄着自己卷发的发梢，目光远远的落在桌角，一副不愿搭理奥斯汀，亦或是等着他来哄才肯勉勉强强原谅他的样子。

    奥斯汀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话能哄好他，倒是那头白发让他重拾记忆中的疑惑，“伊丝，你能告诉我你的头发为何从湛海的颜色变成这般雪白的颜色吗？”

    伊丝琉尔本也不对他的‘哄’抱有希望，便不避讳的直言告诉他：“第一次成年进化时它自己褪色了。”

    奥斯汀感到疑惑：从没听说过有人成年进化时会改变外貌的，更何况还是头发‘褪色’这种离奇的事？

    虫族寿命悠长，有‘生理进化’之说，一般在成年时进化，但时间不限于成年的那一‘天’，而是这一整年的任何一个时间点都有可能进行生理进化。雌虫在十八岁会经历成年进化，而雄虫一生中会有两次，一次在十六岁，一次在十八岁，成年进化会使得雄虫的精神力和雌虫的身体素质得到进一步强化，一般会提升半个或一整个等级，也很少有掉级的。

    “你现在还是d级的评级吗？”

    伊丝琉尔忽然变的很愤怒，“成年进化时我不仅头发褪色，精神力也再次降低，我现在可能连d－都不是变成e级了！真是气死我了！”

    奥斯汀急忙笨拙的安慰他：“没关系，伊丝，你现在也并不需要用到精神力去安抚狂暴发情期的雌虫了。”

    伊丝琉尔缓了口气：“也是，反正陛下的等级达到了s级，也没有狂暴发情期的困扰。”

    奥斯汀沉默不语了。

    “一个半月后帝星要开展驻军交换演习？”伊丝琉尔又开口。

    “对。”

    “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放心不是要你再杀人了，我知道那会让你为难，奥斯汀……”

    任谁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那张玫瑰花般柔软娇嫩的唇瓣里软软糯糯的吐出，就不可能再狠下心肠拒绝他。奥斯汀这样想着。

    “什么忙？”

    伊丝琉尔压低了声音：“我名义上的雌父是附属第一星的上将威尔森?卡列宁。”

    奥斯汀颔首，“我知道，我上午才同他通过讯，交换演习他也会来。”

    “他不仅会来，还会带很多士兵一起来。”

    奥斯汀说：“交换演习本就是这个含义。”

    “你说的是在交换演习名单上的人，奥斯汀，他还要另外带许多不在名单上的士兵。”

    奥斯汀皱起眉，“不在名单上他们无法登陆帝星。”

    伊丝琉尔说：“嗯，所以我希望你能给他们行个方便，让他们秘密登陆。”

    “绝无可能，皇妃殿下，”奥斯汀的语气一下子变的冰冷，“这是置帝国的安危于不顾。”

    伊丝琉尔叹了口气：“可是卡列宁们用我的军妓档案威胁我，叫我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是色诱，也要诱你同意让他们登陆。”

    奥斯汀还要重复一遍的拒绝瞬间卡壳在嗓子里，停顿了两秒他才说：“这……”

    他“这”了半天没有下文，伊丝琉尔忧愁的继续说：“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和卡列宁们扯上关系，也不想来这座规矩森严的皇宫，我只想无忧无虑的生活。”

    奥斯汀沉默了一下说：“军妓档案放在哪里？我帮你去偷。”

    “在第一星卡列宁本家的某个保险柜里，而他们手里还留存了电子影像和复印件。”

    奥斯汀深深地皱眉，“没想到威尔森上将居然是这种人。”

    “整个卡列宁家族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怎么会和卡列宁家族扯上关系？伊丝？军妓没有抑制环，一出军营就会被发现，而且以你的等级都支撑不了空间跳跃，怎么会去到第一星还去了卡列宁家？”

    伊丝琉尔便同他解释：“你知道底层军妓营是对社会上那些受狂暴发情期困扰的雌虫开放的，其中有一个商人，他觉得我好看所以想把我抓出去卖掉。”

    “然后军雌们给他上了沉重的一课，只不过他给我事先准备好的抑制环被我留下了。”

    “后来我炸了底层军妓营逃了出去，被来参加当年的交换演习的霍华德看到，他那时是顶替了他雌父麾下一个小兵的名字来的帝星，我以为他只是个小兵就和他做了个交易，本来我不抱希望，结果他真的趁乱把我的档案偷了出来！然后他拿着档案问我要不要跟他走。”

    奥斯汀抓住了核心问题，满脸复杂的看着他，“底层军妓营是你炸的？你真是很有胆识，伊丝，那次爆炸把军营里的特殊液体点燃，有毒气体波及了附近的居民区，到现在那片区域还是帝星的真空地带。”

    伊丝琉尔微怔，“……抱歉，我不知道，我当时只是想逃出去……”

    “这不怪你，”奥斯汀摇摇头，“然后你就跟着他走了？你的精神力怎么经受得住空间跳跃的撕裂强度？”

    伊丝琉尔沉默了一下，“没有，我没和他走。”

    “没和他走？”

    “嗯……”伊丝琉尔咬了咬唇，“我跟他说了我承受不了空间跳跃，他就在帝星给我买了房子让我先住着……”

    “那他呢？回去了第一星？”

    “他随军回去了，档案也被他带走了。”

    “那你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谋生的？”

    伊丝琉尔回答：“我没有身份证件一类的东西，又是雄虫，没有工作单位愿意雇佣我，不过霍华德给了我很多钱，他不在的时候就靠金钱圈养我。”

    奥斯汀不知是排除了什么样的担忧而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那后来呢？你还是去了第一星，对吗？”

    “是的，霍华德后来又来找我了，把我带去了第一星——没有走空间跳跃点，就是让飞船在宇宙里慢慢的直线飞行，本来只需要不到一天的路程，我们在宇宙里漂了整整三个月。”

    “那三个月里，你们……朝夕相处……？”

    伊丝琉尔明白他想问什么，“我没得选择，也没法反抗，奥斯汀，我当时只是个柔弱的未成年。”

    奥斯汀的脸色变得严肃，“霍华德报道前提交的体检报告显示他有过怀孕记录。”

    “打掉了，”伊丝琉尔坦言，“刚成型的胚胎很脆弱，蛋壳还很软，我踢了霍华德一脚它就死了。”

    奥斯汀冷硬的继续说：“还有他的腿也断过，若非他的战斗力远超评级实在出色，我绝不会同意他调任来帝星驻军服役。”

    伊丝琉尔摇摇头，“他的断腿可不是我干的，我能够对他造成的伤害实在是有限。”

    “但我还是要完全收回我曾经对你的评价，小伊丝，”奥斯汀垂下眼帘，“对待你的幼崽时，你真是个冷血且残酷的雄父。”

    “没有人天生冷血残酷，”伊丝琉尔不以为意，“都是被逼的——更何况难道还要叫他生下来？他雄父是个未成年，雌父是个用他雄父的弱点逼迫他的强奸犯，这样出生的幼崽会幸福吗？”

    奥斯汀轻叹了口气：“有了蛋壳的胚胎在法律上已是一名合法公民……幼崽何其无辜。”

    伊丝琉尔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

    他好像前不久才对亚历克斯说了同样的话。

    大人的错误，为何要幼崽来承担呢？

    可他杀死那个孩子有错吗？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只是也许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在他人看来有些残忍。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奥斯汀站起身说：“我会让威尔森带来的人全部登陆帝星，但你要答应我决不能再向卡列宁家族妥协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