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的白莲花

    一切都按照右伊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厚脸皮抱着枕头站在兄嫂的主卧门口，右伊露出俏皮的小白牙，秀丽的俊脸带着明媚的笑容，再用刻意放低的少年音柔声的说：“嫂子，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等那变态过来的时候，我保护你呀。”

    是谁都无法拒绝这样纯粹的好意吧？

    裴铭挠了挠头，垂下眼睑，侧身给右伊让路。“那…麻烦你了，小右。”

    “嗨呀，不麻烦不麻烦。”

    右伊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感觉麻烦？该感到麻烦的，应该是他傻乎乎的壮男嫂子吧。

    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对，引狼入室。

    右伊哼着歌躺倒在哥哥睡觉的位置，把散发左伊味道的枕头踢到床下，换上自己的粉红色枕头，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心满意足地翻开他和左伊的相册细细地看。

    裴铭瞄了一眼，暗自心惊。那本相册是老公的禁忌，从来不允许他私自翻开看，连左伊自己看相册的时候也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所以就算裴铭有意找这本相册都找不到。但今天怎么就被小叔子堂而皇之的拿出来了？

    “我也可以看看吗？”

    右伊夸张地摇摇头，湿漉漉的眼睛里暗藏着些许不怀好意。“这可不行，里面都是我哥的‘秘密’，要让他知道我给你看了，还不得扒我一层皮。”

    好奇害死猫，兄弟俩越是神神秘秘想隐藏的东西，就越是让裴铭猫爪挠心般的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软磨硬泡之下，右伊“犹豫”着把相册递给了裴铭。裴铭捧着相册急切地打开，像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埃庇米修斯，傻傻地踏进宙斯布下的陷阱里。

    相册里都是左伊右伊二兄弟上学时候拍摄的照片，但主角却不是他们，而是一个有着阳光笑容，一身小麦色的肌肤和结实肌肉的虎牙少年。相册全部围绕着少年的衣食住行，有躺着打呼噜的、脸上抹了奶油蛋糕的、和左伊戏水嬉戏的……而左伊全部的目光都紧随着他，从小时候开始，一直到他们成年，照片从未间断。

    而最后一张照片，拍摄于三年前。

    裴铭颤抖着手从第一页开始一张张地翻看，没错过一丝左伊眼中的爱慕细节。左伊像少年的守护神，陪伴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夏天——没有逾越举动、哪怕一个吻。裴铭倏然福至心灵；照片里的故事，也是他曾经缺席了的左伊的青春。

    从开始的心如刀割，到最后的心如死灰，只是过去了短短的十分钟，但裴铭却像经历了一整个世纪。右伊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末了，再不痛不痒的加上一句：“我哥就是为了他出柜的哦，然后跟家里闹翻了。你知道为什么我哥领回家的不是他而是你吗？”

    裴铭痛苦地支着额头，无言的沉默不知是默许还是拒绝。右伊勾起唇角无不恶意地掀开伤疤：“他确实是我哥的恋人，但他死了，因为肝癌。我哥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爸妈才接受了他是同性恋的事实。然后我哥就遇见你咯。”

    裴铭握着相册的手颤抖得更加剧烈，眼底的红痕愈加明显，脆弱的简直不堪一击。那张薄薄的照片一角被手指下意识的捏紧发皱，右伊赶忙添油加醋地喝道，“小心点啊嫂子，这可是我哥的宝贝。”裴铭赶忙松开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对着空气呜咽道歉。

    右伊贴近裴铭的耳廓呵气如兰：“嫂子，你没感觉你和他很像吗？”

    “！”

    像？谁和谁？裴铭机械地盯着照片中的粲然笑容，相机把最美好的事物定格在这个最美好的瞬间，两个少年幸福的十分刺目，几乎要刺伤裴铭的角膜。

    脑中有两个声音打架。一个声音说：裴铭你真傻，老公把你当替身了你都不知道。另一个声音狡辩：说不定只是朋友呢？别听右伊的，他还是个孩子呢……

    “嫂子你也别在意啦，我哥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况且他可不能出轨，毕竟你都怀了他的包子了…你大可放心，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少年老成地拥着嫂子宽阔的肩膀，看似为长兄开脱的话语实则祸心暗藏，每一个字眼都指向左伊不爱裴铭的事实——“现在”最喜欢，但并不是挚爱；不能出轨的原因，也只是珍惜孕妇腹中未降世的胎儿；给嫂子吃的宽心丸只是顺势而为，如果哥哥变心，情况还是个未知数……再大胆的设想，如果自己只是一个生育工具，如果以后出现了比他更像左伊初恋的人，那他或许会被扫地出门了吧。

    苦涩的笑笑，裴铭摸了摸右伊的头顶，“嗯，谢谢。”

    可口孕嫂强颜欢笑外皮下的悲伤落寞清晰抵达右伊的眼底，他满意的验证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并且为这一系列顺利的行动沾沾自喜；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哥哥为了早日见到怀孕的妻子，买了提前回家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