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垃圾

    在餐厅吃完饭，池野又回了一趟病房，莫韵清还没有回来。

    他出了医院，发现那个男人还没走。

    看见他身旁那辆迈巴赫，池野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听说美国富豪很多，但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就能撞上一个。

    “看来你妈妈还没回来，你是要回家吗？我送你。”男人走了过来。

    “不用了，你请我吃饭已经很感谢了。”

    可男人已经绕到另一侧，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微笑着看着他。

    莫名让人不敢拒绝。

    “那……谢谢。”

    半个小时的车程里，池野时不时看看男人的脸。

    对方虽然看着前面，但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打量，于是笑说：“想问什么就问。”

    “你是混血吗？”

    “四分之一。我外祖母是美国人，我母亲是中美混血。”

    果然是这样，池野脱口而出：“那你妈妈一定特别美。”

    男人很认可地点头：“她的确很美。不过也谢谢你的夸赞。”

    恰巧遇到红灯，开着车的男人也侧眸看他，“虽然没见到，但我猜你母亲也一定很美。她生了病你一个人照顾，还要打工，忙得过来吗？”

    池野声音淡淡的：“医院不用我操心太多，妈妈说我只要管好自己就好。”

    “那你父亲呢？”

    池野垂眸：“他死了。”

    “哦，抱歉。”

    此时绿灯亮起，车平稳地启动，驾驶座上的男人补充道：“好巧，我父亲也死了。”

    车内恢复到了安静无声，池野安静地看着车窗外，又开过了两个路口，路过了那家韩国超市，池野才指了指：“那个，我到了。”

    男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太相信地问道：“这里吗？”

    池野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可置信，不相信人能住在这里。

    他点头：“就停在这里吧，里面路很脏，会蹭脏你的车。”

    “没关系。”方向盘向左打了半圈，干净昂贵的迈巴赫拐进了路口，立刻引来了睡在马路边破烂帐篷里那些邋遢黑人的敌视。

    这些人蛮不讲理，还极度仇富排外，池野忙说：“就停这里吧，里面开不进去了。”

    “好。”

    池野抱着便当盒下车，仔细地关上车门，车窗落下，再度露出男人的脸。

    “注意安全，下次见。”

    他愣愣地点头。

    眼见着迈巴赫倒出去，池野才想起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哪里来的下次见。

    他又觉得自己刚刚点头有些好笑，绕过那些破烂的帐篷，快步向里走去。

    殊不知那辆车并未直接开走，车上的人支着下巴，看着少年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小巷深处。

    没监控，也没地址。

    男人打量了下这个地方。

    “原来是住在垃圾堆里，怪不得查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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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吃饱喝足，还有豪车相送，是他来国外这么久，过得最舒适的一天。

    真是像梦一样。

    池野正低着头找钥匙，却没想到家门口停了一辆眼熟的重机车。

    他手里还拿着钥匙，一抬头正好对上那双冒着火能把他烧死的眼睛。

    池野下意识后退两步，“我没钱。”

    陆墨哪里是来要钱的，根本就是来要命的。

    他人高马大的上前一把扯住池野的衣领，“你他妈敢踹我女朋友！要钱没有要命总有一条吧！”

    敢情今天吃饱喝足，是让他做个饱死鬼。

    池野看他怒气冲冲的，心想今天这顿打是逃不掉了。

    却没想陆墨忽然凑近，池野倏地睁大眼睛：“你干什么？”

    “什么味儿？”

    若有若无，飘着孜然香气。

    池野低头看向怀里的便当盒，陆墨恶狠狠地一把夺过来打开，结果里面空空如也。

    “肉呢！”

    “吃光了。”

    一早上饭都没吃就去酒店堵他，没想到他居然放假，软磨硬泡问出来了他大概住哪，结果人又不在。

    陆墨自问等女朋友都没等过这么久的，十分钟不来他立马甩脸子走人了。

    偏偏眼前这个人，不仅瞎跑，还在他饿得暴躁的时候，带回来个空饭盒！

    陆墨刚要揍他，就见池野指了指自己的出租房，说：“还剩一点，你要吃吗？”

    “还有？”

    拳头松开，陆墨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那你不早说！赶紧的！”

    池野揉了揉被他弄疼的肩膀，又看了看陆墨那张精致的脸，暗叹一声可惜了。

    天使的面孔，流氓的性子。

    陆墨压根不在意池野在想什么，晃着大长腿迈进那间巴掌大的出租屋，立马就皱了眉。

    这也太小了吧，他左右看看，连个沙发都没有。

    窄小的屋子里挤进了两个少年，里面显得无比拥挤，池野洗了手重新从几乎不起什么保鲜作用的冰箱里拿出了肉，重新洒了调料。

    陆墨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到了那张单人床上，环顾了房里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正在给他做东西吃的安静背影上。

    “喂。”他无聊至极，主动开启了话题。

    池野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今天干嘛去了？害我等了这么久。”

    池野从柜子里又拿出了一包泡面，撕开了包装袋，“我去医院看我妈妈了。”

    “你妈什么病啊？”

    “肝癌。”

    身后安静两秒，就听陆墨说：“巧了，我妈也是肝癌。”

    池野手上一停。

    “我爸吃喝嫖赌样样没落下，最后死在妓女身上，你说丢不丢人？我懒得管，也管不了。不过我妈，”陆墨笑笑，“一辈子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舍得买过，最后还得了癌。”

    他总结得云淡风轻：“我这对爹妈呀，可真是。”

    池野没说话，肉烤好后开始煮泡面。

    陆墨自己说了一大堆，对方一句都没说，他就不高兴了：“你妈生病，你爸也不管？靠你在我哥那儿打工能赚几个钱？”

    见池野不吭声，陆墨摸了摸鼻子，知道这话可能没问对。

    面的香气和烤肉的香气混在一起，陆墨咽了口口水：“好了没啊？”

    “好了。”

    屋里没桌子，池野双手捧着面转过身来，陆墨眼里只有肉，自顾自地就上前端肉去了。

    就是起身的时候动作太大，差点撞洒了池野手里的面。

    一碗泡面，一小盘烤肉规规矩矩地放在床头的小凳上，池野看着陆墨长手长脚坐在地上，觉得有点好笑。

    陆墨只拿了一双筷子，还大言不惭：“这都几点了你应该吃过了吧？”

    一口烤肉下肚，他一瞪池野：“我哥教你的？”

    “我本来就会，你尝尝面怎么样。”

    陆墨撇撇嘴，“不就是泡面，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不过光靠这点肉也吃不饱，他尝了一口面，咂咂舌，又喝了一口汤，最后全给吃完了。

    池野坐在一边，陆墨像在自己家一样，吃完了面和烤肉，还翻腾出两片面包。

    “你来找我做什么？”池野没忍住问。

    “还能做什么，揍你呗。”

    此话一出，陆墨自己也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嘴里还叼着人家的面包，张口闭口都是要打人。

    但他气不过：“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女朋友踹坏了？这哪个男的忍得了？”

    池野迟疑着问：“那辆摩托车？”

    “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的车？”

    “那对不起行不行，再说……那天晚上也是你先要抢我钱的。”

    “……”

    陆墨盯着他：“我哥真没再给你钱？”

    池野摇头。

    “那行吧，不揍你了。”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要打人也太流氓了。陆墨懒洋洋地起身把碗筷收拾起来。

    池野伸手：“我来吧。”

    “起开！当服务员当惯了是怎么着，就爱伺候人？”

    池野看他大大咧咧，水开得巨大，哗哗地冲那么两个碗，不由心疼起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