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小骗子。我爱你。
傅辛夷一时还无法平复心情,时不时抽噎一下,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俊朗的面庞。因为发热,他的眼角都被染上了一圈红,眼睛湿润得像是会随时掉下泪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傅谨严把他的衣带松开,怕他冷着,只把领口拉到肩头略下的位置,露出胸口细腻的肌肤,正准备拆掉缠绕在他胸前的绷带,却被他拉住了手。 “嗯?” “……丑,让莫公公来吧。”傅辛夷昂着头看他,低声道。 傅谨严见他关注的竟然是这事,几乎要被他气笑,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干脆不说话了,直接上手解开已经洇出鲜红血色的绷带。 傅辛夷见他不高兴了,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抿着嘴看他动作。 傅谨严垂着眼睛仔细剪开布条,修长的手指毫无他想地轻轻按在他赤裸的胸前。 他低头时一缕发丝从额角垂下,挡住了他的神情,傅辛夷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在一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微抿的嘴唇干燥得起了皮,裂了几道口子,让他很想凑上去细细亲吻他,舔舐上面的血痕。 傅辛夷钝钝地看着他,就感到胸前一阵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克制不住地挺起胸膛,手指抓乱了身下的床褥。 正在愈合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而崩裂了些许,流出的血液把布条和皮肤紧紧黏在一起,若要上药便要把布条撕下。 听见他的哼声,傅谨严的动作立刻放轻了,抬起头看过来,他连忙扯出一个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他继续。 只是苍白的脸色和额上不断淌下的汗水出卖了他的感受。 他此时就像是冰做的人,让人怀疑是不是只要捂一捂,他便会化在掌心了。 “不要笑了。”傅谨严低声道,想起他写在日记里的那些东西,登时一点都见不得他这般强颜欢笑的模样,坐到他身侧,把散发着高热的身体揽入怀里。 他垂眼看着他浓长的睫毛,手臂圈住细瘦的腰肢,把傅辛夷的两条胳膊压在下面,让他不会因为疼痛而挣扎起来,“会有些痛,忍一忍。” 傅辛夷从鼻腔里发出柔软的一声“嗯”,却还是克制不住地紧张,偏过头把脸埋到了他的颈窝,抬手抓住他有力精瘦的小臂。 傅谨严安抚地吻了吻他的额角,动作快速地拆下被鲜血黏在伤口上的绷带,就感到怀里的身体像条小鱼一样弹了弹,扒住他的手也一下子攥紧了。 傅辛夷眼前发黑,几乎要不会呼吸,只能听到耳边傅谨严小声哄他:“好了,好了,不疼了。乖。” 他摒息顺着傅谨严抚摸他的力度慢慢松下来,软倒在他胸前小声地吸着气,抬起头时,眼角都微微红了。 “真勇敢。”他拍拍他凉冰冰的手,让人收走染血的布条,然后用干净的布巾沾着温水,轻柔小心地擦拭掉伤口旁边的血迹。 裂开的皮肤被细线缝合起来,留下一道突起狰狞的痕迹,那里正在痛苦地愈合生长,覆盖了一层暗咖的血痂,方才的挣扎撕开了血痂,牵扯到尚未长合的肌肉,让血液从其中淌出。 哪怕傅谨严动作再轻,这无疑也是疼的,傅辛夷“嘶”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咬住了他的侧颈。他也不用力,就像小孩子含着自己的拇指,只是把那里的皮肤衔在唇齿之间,好像这样就能给与自己一点支持。 “不怕,我给你上药。”傅谨严亲亲他汗湿的额头,净了手后从床头的柜里取出药膏,用小银勺挖出一块,涂到裂开的伤口上。 傅辛夷被膏药冰得打了个哆嗦,然后又感到一阵刺痛。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换药,要让药物被皮肤吸收要一圈圈地打着转揉按,白色的膏体在肌肤上一点点抹开,疼痛比之前来得更为剧烈,不是那种尖锐的疼,而是仿若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疼,还有药物接触伤口带来的如同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全身都绷紧了,颤抖得好像被弹拨的琴弦,几次挣扎着想要拨开傅谨严的手,可他最后只是用力掐住他的手臂,兀自强忍着,实在忍不住了,才会从喉咙里发出些许含糊的痛哼。 傅谨严环抱着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怀里人每一根头发丝的颤抖,心里发涩,尽量放柔动作,快速上好药,给他包扎好。 最后把绷带扎好时,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傅谨严让人换了一床被褥,然后又用热水给他擦了身,换了干净的寝衣,干干爽爽地塞进了被子里。 “皇叔……”傅辛夷情绪剧烈地波动,早在换药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撑不住,此时眼皮难以克制地往下耷拉,却还要拉着傅谨严的衣袖,诚惶诚恐地看着他,期期艾艾了一会,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傅谨严却从他的眼神里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陪你睡好不好?”他回握住他的手,拢在掌心轻轻磨蹭,“等我换件衣服。” “嗯。” 等傅谨严回来,他还强撑着没有睡,看到他时眼睛里立刻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光芒。 他在上床前先按住了他的肩头,让他不要又凑上来抱自己,钻进被窝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侧躺着,把热烘烘的身体抱了个满怀。 傅辛夷紧紧抓着他的手,侧着头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几乎是在呼吸间便睡着了。 怀里的人就像一只火炉,身体不自然地发着热,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他不由收紧了自己的手臂,让他能更紧密地贴着自己的身体。 高热的呼吸几乎将他的皮肤也烧着了,少年颤抖的睫毛随着他略有些浑浊的吐息一下下蹭着他的颈侧,胳膊被枕得有些发麻,他却感觉心脏仿佛从未如此安定过,之前的不真实感都在这个怀抱中如泡沫般消散。 怀里的人还活着,掉了眼泪,冲他撒娇,还抱着他的胳膊像只还没断奶的小狗一样咬他的脖颈。 手臂和胸膛之间是如此满,傅谨严亲了亲他的额头,闭上眼,嗅着萦绕在房内的淡淡檀香,始终紧绷在脑中的那根弦慢慢放松下来,也睡了过去。 他醒过来时,傅辛夷还在睡,已经退了烧,合上眼的模样乖巧极了。他这段时间隔三岔五便会烧一阵,虽然喝了药后就会很快退,但这样反复总让人担心。 傅谨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轻手轻脚地放开怀里温暖的身体,让人过来服侍洁面更衣。 临出门前他对伺候小皇帝的人道:“他若醒了,便和他说我中午会回来陪他吃饭。” 早上的议事很顺利,他心中牵挂着傅辛夷,把各种事布置下去后,也顾不上大雪,匆匆往寝宫赶。 回去以后,傅辛夷还真醒着,正靠坐在床头,让莫公公给他擦脸。 他看起来刚起,略微阖着眼,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却乖乖抬起头,任由温热的布巾在脸上擦来擦去,根本不乱动。 傅谨严的眼神瞬间便柔软下来,倚着门框看他洗好脸后又刷牙,等弄完之后才走上前去,坐到他床边,捏了捏他柔软的面颊。 “皇、皇叔。”傅辛夷眨眨眼睛,脸微微红了。 “嗯。”他心情颇好地应了一声,“睡得好吗?” “好的。”傅辛夷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垂下眼睫,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傅谨严便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然后才让人来布菜。 直接在床边支起一张小桌,再把碗筷都放上来。 今日御膳房准备的是生滚猪肝枸杞粥,配八道爽口小菜和雪菜包子,热腾腾地端上来,便是一阵扑鼻香气。 熬粥的粳米提早便要浸泡一个时辰,这样熬出来的粥才会足够软糯,用的水则是最为甘甜的泉水,也不能用大铁锅,而是砂锅才好。烹饪时把泡好的米放进砂锅中熬煮,待水开后便需要一刻不停地翻搅,避免糊底,等粥渐稠,便可将事先准备好的猪肝放入。 这粥要用最新鲜的猪肝切成薄片,在凉水里浸上两刻,把血水全都泡出来,然后与姜片、料酒、盐、油和生粉一同腌制,等入了味才好倒入锅中。 猪肝一入锅,便要把热粥一翻,盖到猪肝上,再撒一些姜丝、一撮盐和胡椒粉,用筷子把猪肝搅散,接着放入枸杞,盖上锅盖,整只砂锅一并拿起,用余温一点点地把猪肝闷熟,这样猪肝才会足够鲜嫩,也没有血腥味。 此时一整只砂锅送到桌上,一掀盖子米香味扑面而来,勾得人食指大动,嘴中不由自主便分泌出涎水来。 傅谨严从砂锅里舀出一碗来,略略吹凉了再喂到他嘴边。 第一口是最上面的米油,熬得很稠,温度是恰好可以入口的程度,傅辛夷慢慢喝掉,几乎能感觉到热汤从喉咙里一点点滑入胃袋,让身体都变暖了。 第二勺便带了猪肝,因为腌制时放了盐,便颇有滋味,咬在唇齿之间,弹牙多汁,鲜得让人能连舌头一并吞掉。粘连的米粒则丝毫不需要咀嚼,刚入口时还是粒粒分明的口感,可再一抿,便会化了,恰到好处地衬托出猪肝的口感。 “猪肝和枸杞都是补血的。”傅谨严看他吃得认真,眼里也带上了些许笑意,“对你好。” “嗯。”傅辛夷嘴里还含着东西,不方便说话,就点了点头,眼睛湿漉漉的。 此时他的脸颊略微鼓起,还没有把那勺粥吞下,或许是粥太热了,他的颊面都微微泛起了粉,鼻尖发红,额上还细密地渗出了汗珠,看起来红扑扑的。 一勺接一勺地喂下,最后他竟然喝完了一碗粥,还吃下了一只雪菜包子。 傅谨严很满意,用手帕给他擦嘴,“喜欢这个粥?” “唔……喜欢皇叔陪我吃饭。” 傅谨严手顿了一下,然后轻声道:“以后都一起吃,好不好?” 傅辛夷脸更红了,从被子下抽出手,他便伸过去握住。 往日总凉冰冰的手指此时也变得温热起来,傅谨严用拇指在他的掌心画着圈摩挲,感受着手中细腻的皮肤,他的脸便红得更厉害,最后从鼻腔里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一个“嗯”字,然后整个人都滑入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挣开他的手掌,轻轻一推他的后腰。 “皇叔快吃吧,起那么早,肯定饿了。” 他便笑了,就着小菜喝掉了两碗粥,还吃下了六只大肉包子,然后便也换上寝衣,钻到被子里拥住他。 傅辛夷今日精神还不错,枕靠着他的肩头,在被子下勾住他的尾指,一下下在指间拨弄,“一会是不是还要喝药、换药啊?” “嗯,不过等一会。”傅谨严摸了摸他软乎乎的肚子,“你刚吃饱,药太苦了,我怕你吐出来。” “哦。” “怎么?害怕了?” 他眨眨眼睛,然后又把脸埋进了他的肩窝,用力呼吸了一下他的味道,过了会才小声道:“有点怕。不过皇叔在,就没那么怕了。” 傅谨严心都快要化了,抚摸着他的胳膊,轻声问:“很疼吗?” “不疼。”怀里的小脑袋摇了摇。 他便在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小骗子。” “没有、没有,”傅辛夷摇头晃脑,“我不骗皇叔的……” 傅谨严忽然便收紧了手臂,喊他的名字。 “傅辛夷。” “……嗯?”摄政王的语气过于认真严肃了,他有些无措地抬起脸看向他,心里不由自主地打鼓。 可他却只是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给你布置三个任务,不管我在不在,都要好好做到。可以吗?” “嗯?”傅辛夷睁大了眼睛,细白的手指扒上他的衣襟,身体不自觉就又颤抖起来,眼睛红了一圈,“什么叫不管你在不在?你、你不要我了吗……” “不是。”傅谨严捏了一把他的脸颊,恨不得用力揉上几下,最后却还是舍不得,只揪了一下他的鼻尖,“说了多少遍,我不会不要你。” 他这才消停,“哦”了一声,乖乖缩回手,仰着头听他讲话。 “第一,要认真吃饭。” “第二,要乖乖吃药。” “第三,不要胡思乱想。” 傅谨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郑重得像是在许下一个要用生命去扞卫的誓言。 傅辛夷还是颤抖起来,却是羞的,脸上涨得通红,连脖子和耳尖都泛上了红霞。 他想移开眼,可男人的眼睛里就像有个漩涡,将他捕获,深深吸入其中,让他心甘情愿地投身,再也挪不开眼神,最后只能牵着他的手掌,红着脸“嗯”了一声。 傅谨严却还不肯放过他,“复述一遍。” 他把脸栽到他的肩头,哼唧了好一会才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用这种语气。” “你复述一遍。” “……” 见他不说话,他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少年,搂着他的肩头轻轻抚摸。 好一会后傅辛夷才颤颤巍巍、自暴自弃地开口:“要、要认真吃饭,乖乖吃药,不要、不要……胡思乱想。”最后那四个字简直声如蚊呐。 “能做到吗?” “……嗯。” 傅谨严满足了,温柔地吻住他的嘴唇。 些许耳语在亲吻时的间隙中泄露出来,让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栗,滚烫的泪水顺着脸庞流淌下来—— “我爱你。” “所以不准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