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
瑶姬有些呆滞，这个声音—— 下一秒，金色的强光被撕碎，裂成破布一样的碎片，被四下扯开，凤凰虚影呼啸着盘旋至半空，又俯冲而落，才熄灭的火焰再次轰地烧起百尺之高，将那人瞬间吞没。 瞳孔倒映着火光，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也许是她神志不清了，妖风吹过缝隙发出的响声唤醒她的心魔，她走前两步，想看清楚被焚烧的遗骸。 轰—— 扑面而来的热浪与寒霜让瑶姬不得不以衣袖遮脸，纯阳的火焰被吸附，扭曲，收缩成小小的一点，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朝她反噬而来。 瑶姬没想到会有这一下，一时躲避不及，被火柱击飞，后背狠狠地撞到石壁上，她闷哼一声，飞快地反应过来，转身飞上残骸之顶，往下看去，方才站立的地方连石头都被烤得融化了，发着暗橙的微光。 目光往前稍移，面具男子依旧站在原地，仿佛置身的不是火海，而是高贵的殿宇，他们相隔着空间与时空相望，整座遗迹此刻亮如白昼。 而瑶姬也终于看清楚了，银质的面具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只用绑带绕到脑后固定，墨黑的长发非常柔软，似一把轻柔的凉水，在滚烫的空气里漂浮着。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长鞭，森白的鞭身呈现一截截骨状的形态，闪耀着森冷的磷光。 瑶姬瞳孔微微放大，那些蓝色的光晕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甚至有种四肢虚脱的感觉。 “为何不敢露出真容？”，逆着寒风，瑶姬只觉眼睛生痛，手中捻诀，飞剑已然出鞘，一生二二化四，直至看不清数量，只余重重剑影，剑风压得人喘不过气。 回应她的是狠戾的长鞭，只听得破空之声，长鞭眨眼便已横扫至眼前，瑶姬来不及反应，只感到无数道长满尖刺的冰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压至身上。她猛吸一口气，往后急退至空中，数不尽的剑影纷纷激射而下，地面瞬间碎石飞溅。 那人一击不中，顺着长鞭之势也飞身而上，不给瑶姬喘息的机会，第二鞭就抽了上去。长鞭蜿蜒着森冷的骨节，宛如一条化为鬼魄的蛇妖，有着阴毒的意识，瑶姬呼出一口凉气，咬牙往一侧跃去，纵是如此，手臂依旧被鞭锋蹭到，令人晕眩的剧痛袭来，瑶姬惊呼一声，险些坠到地上，在空中挣扎着召出御云才堪堪稳住身形。 瑶姬捂住手臂的伤口，她的灵力正从这个创口源源不断地涌出，垂眸看去，鲜红的血雾一点点地漫出，才接触空气便冰冷成霜，化成血色的雪花飘落。 长鞭一袭击空，竟又如灵蛇一般灵活地一转，眼看就要绕上她的脖子。 瑶姬脸色铁青，要是脖子被缠上恐怕当场就要身首异处了，轻巧地侧身避过，长剑的真身从衣袖中飞出，眨眼已被牢牢握在手里。这曾是她父王的剑，名唤映泉，据说与玄毓的寒影曾是一对，自她与兄长齐光接过北海龙宫后，这柄宝器便归她所有。 映泉出鞘，倒映出蛇骨的冷光，瑶姬趁着他抽回长鞭的动作，忽地抬剑格挡，锋利的剑锋硬生生卡在骨缝里。 全身灵力聚于小小剑锋，长鞭与剑身在两股庞大的灵力之间危险地僵直。在僵持的刹那，瑶姬双手猛地一松，任由长鞭将映泉卷走，那人猝不及防，狼狈地退了好几步。 瑶姬要的就是他的狼狈之时，回身高高地飞起，同时将手中的弑神令尽数释放。 惊雷的轰鸣划破长空，震慑大地，漩涡状的狂风自巨云之中俯冲而来，竟将浓稠的血雾吹开，露出这片遗迹的本来面貌。 这确实是一片非常壮观的古城废墟，但最令瑶姬震惊的，是海岸之外的外海。 ——苦海 她知道这是哪里了，是不夜宫。那这个人会是谁？ 巨大的乌云黑压压地降下，像一堵布满雷火的地狱之墙，无数的天雷似是拥有了实质，在云团中央聚成刺目的光球，连海水都要被烧开了，滚烫地冒着密密麻麻的气泡与蒸汽，才驱散了血雾，废墟转眼又被白茫茫的水雾占据。 瑶姬愣愣地看着他的脸，目光仿佛能穿过这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面具。 面对能斩杀一切妖魔邪神的弑神令，他并无半点惧怕，手腕一转，映泉被彻底绞断，断成两节从高空坠入海中，再也看不见了。天罚越压越近，似将坠未坠的眼泪，瑶姬不得不腾云远离天罚覆盖之地—— 轰—— 第一下天雷落下，重重地砸向地面，只见那人竟也召出的御云，避开第一击后踏云而上，直至云团之处。 瑶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直觉地觉得不妙，强大的本能让她转身便逃，连御云也来不及再召，一路踩着瓦砾碎石飞奔。 随着古老的低吟自海面之下传来，半透明的暗蓝色巨龙从沸腾的海水中跃出，它没有实体，只有淡淡的光晕环绕，就像一缕骇人的幽魂。 它的主人——抑或说是生魂从御云上一跃而起，脚尖凌空一点便踏上龙首，长鞭挥舞略过稠密的雷火，巨龙咆哮着直直俯冲向瑶姬，带得长鞭自云团中抽出，竟将可怖的雷火也一并绞出，顺着长鞭挥卷之势幻化成千道闪烁着灼热金光的长弓，尽数往瑶姬后背劈去。 见鬼了见鬼了，瑶姬躲过几下天雷后已是钗环散乱狼狈无比，后背火烧般的痛，脚下一滑，她躲避不及，后背结结实实地被劈中。 瑶姬闷哼一声，口中涌出鲜血，整个人摔倒在地。 原来是这么痛的，她要死了，玄毓当初是怎么挡下这么多下的。 被打乱的灵力尚未恢复，又有五道天雷已至，一下接一下地鞭辟在她身上。瑶姬尖叫起来，拼着魂体被打散的威胁，咬牙拧动身躯滚向一旁，下一道天雷劈在她适才趴着的地面上，留下一道焦黑的深坑。 她从诞生之日起就没受过这种被打得满地爬的委屈——是的，尽管很丢人，很失体面，她的确在被自己的弑神令打得满地爬——瑶姬绝不是坐以待毙的小神仙，缚神令与弑神令都用尽了，但她手上还有一枚武神令。 手指因为疼痛和虚脱，险些捉不住滑溜溜的令牌，瑶姬奋力坐起，在密集如暴雨的天雷间猛地一展双手，将武神令抛向天际。 只要几位武神大人能到，她就能得救… 她喘着粗气，唇边不住地溢出鲜血，那个面具男子不知何时竟来到了她身侧，巨龙不见了，他饶有兴致地低头端详着她，丝毫没被武神令所影响。 瑶姬盯着他，突然发狠地起身冲上前去，想揭下他的面具。 啪—— 蛇骨长鞭毫不留情地将她打飞，连指尖都没能碰到那人的衣角一点。 脸上留下温热的液体，瑶姬大怒之下又是大惊，他打的是她的脸，这人在折磨她！ “公主娘娘”，他轻笑着指了指两人头上的武神令，“不会有人来的。” “他们都来不了。” 长鞭像是有意识地微动，慢吞吞地攀上她的脖子。瑶姬森然道，“你到底想如何，要杀便杀，本座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杀？”，他仿佛听到极好笑的话，“只不过想请娘娘帮一个忙罢了。” 说着，缠绕在脖子上的长鞭猛地收紧，瑶姬的尖叫被锁在喉咙里，窒息只是小事，收缩的长鞭将她的颈骨嘞得噼啪作响，她无意识地张大嘴巴，两手死死捉住勒着脖子的鞭身，指甲出血了也扯不动。 随后她的左腕被强行掰开，手臂一凉，衣袖被利器割开，露出好白如玉的手臂。 瑶姬竭力将头扭过去，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一会才看清了，那个人正望着她的手腕上，那一截若隐若现的红线。 长鞭越是收缩，手腕的牵扯感越强，红线也越明显。 瑶姬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对方的目的是玄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