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臣贺昀参见陛下。
贺昀带着冉蘅几个跟着周沅直接进宫，皇帝已经等在御书房。 “臣贺昀参见陛下。” “快起来。”皇帝走上前来，亲自将他扶起来，“让朕好好看看。” 贺昀顺势起身，皇帝扶着他手臂，亲切地握着，像是慈爱地长辈一样的端详着他，“瘦了也黑了，真的瘦太多了。” 说着还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不过长高不少，我们鲤奴也有男子汉的样子了。” 皇帝今年也不过三十六，也曾是在马背上厮杀过来的，身材不说魁梧，也很英挺，金贵的生活让他更显年轻。如今他站在面前，倒不像是差了辈分。 他比划着，发现贺昀竟比他还要高了些许，他眼神温和，看着贺昀肖似他母亲宴珠的容颜，不由得有几分真情的欣慰，这孩子长的真快啊。 宴珠是贺昀的母亲，乃是宰相之女，同皇帝和宣平侯三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马。曾传言三人之间关系复杂，似乎皇帝和他父亲都喜欢她，不过她同宣平侯从小就定下了婚约，成年后两人便很快完婚，宴珠没有嫌弃宣平侯在征战中不能行走的双腿，依旧按照婚约嫁给了他。 而在生下贺昀时，难产离世。 而从似乎从完婚后开始，宣平侯就开始避世贺客，几乎再不出门。 贺昀长相酷似曾为天下第一美人的母亲，几乎看不到父亲那边的影子。不过那副艳绝天下的容颜，在贺昀冰冷高傲的神情下，更多时候是一种殊丽冷酷，倒是半点不见女气。 众人也猜测，正是这份长相，才让贺昀得到了诸多从皇帝这里的偏爱。 不过贺昀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眼前这位扮演长辈的皇帝，的的确确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从小便知道这件事，他名义上的父亲宣平侯爷，对他从来不假辞色，没有半点亲热。除了按部就班安排了他的生活，请了老师教导之外，再无半点关心，甚至连见都不怎么见。 即便年幼的他，委屈的在他门口哭，求他，他也不会像普通的父亲那样将他抱起安慰，他甚至不会出来，见他哪怕一面。 就算出来，也只是坐在轮椅上，用复杂冷漠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夹杂着厌恶和痛苦，透过他不知道在看什么，明明在他眼前，却从未正眼看过他。 这绝对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更何况他长相半点不似侯爷，反而和这位皇帝有几分相似，他在刚进宫时，便发觉了这一点，不过在他过分出彩的容颜下，人们很难察觉这一点就是了。 在他长大后，又调查了这段往事许久，虽不知道到这位皇帝清不清楚这一点，但他早就印证了这一点。他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的父亲总是如此冷漠，又为何从来不肯看他。 他面带恭敬的看着这位皇帝的动作和嘉奖，心下一片冷漠，这宫闱里地一切他都没太大兴趣，倒不如在沙场来的有意思。 他很清楚，不论皇帝是否知晓，这件事他最好都当作不知道的好，如此才可以让他占了优势还不会被拘束。 是夜，皇宫里为将士们准备了接风得宴席，凡六品以上将领均可出席，其他士兵，甚至西大营中，犒赏三军得奖赏和酒肉也都已备好。 只是先行劳军，皇帝依旧显示出了足够的诚意，皇长子亲自动身前往西大营替皇帝慰军。 而皇帝在京中也亲自出席了这场宴会。 贺小侯爷的位置被安置在皇帝左手边的的下手的位置，以示尊荣。 这种宴会在贺昀眼里向来没什么意思，皇帝在场，也吃不痛快。而视他为眼中钉的皇后端庄的坐在皇帝身侧，让他也不自在。 皇后乃是纪氏嫡女，名门世家，父兄皆为朝中肱骨文臣，乃是皇帝登基前就定下的太子妃，一路顺遂成为皇后。 也许是听过一些过去的流言，也许单纯憎恨贺昀的相貌，虽然不知道贺昀的真实身份，也已经足够让皇后厌恶他。 这后宫里长辈太后太妃们大都喜欢他，但皇帝的后妃却少有，贺昀的长相提醒着他所有的后妃他心里有个谁也越不过的倩影。 偏偏皇帝又让他坐到身边，还不停的向他问话，“冉蘅是哪个？” 贺昀向皇帝指向宴会下首，他的副将冉蘅就坐在远处。 “叫冉蘅过来。”皇帝似乎有些距离看不清楚，笑着嘱咐下去，侧头对贺昀说：“让朕看看你夸奖的副将到底有几分本事。” 冉蘅很快就被叫过来，他谨慎恭敬地行了礼，直到皇帝许了他起身他才敢抬头看向天颜。 冉蘅是苦出身，没钱赶考，幼时读了几本书，连秀才也没能考起，干脆从了军，在军中被贺昀相中，一路跟着他也升到了从五品的官衔。 作战打仗虽然不是他的强项，但出谋划策的战术，却少有人能出其左右。为了给冉蘅请功，贺昀在军报的折子里没少夸他。 皇帝一方面想要显示自己对贺昀的恩宠，一方面也是真的先看看这位副将是否真的是个英才，可以为他的天下添砖加瓦。 “这小子可没少夸你，你给朕讲讲燧城之战，你怎么想到的那个法子？”皇帝拿手指点点坐在他身侧的贺昀，对着冉蘅说道。 随着他的视线，位于宴会上首的朝臣也安静下来，好奇的想要听到回答，连那位皇后都施舍了一点视线。 遂城之战，是贺昀打响名声的第一战，他只带了三千人，就收复了有两万人驻守的城池。 用的正是这位冉蘅提出的离间之计。 他的副将看了贺昀一眼，贺昀在他的视线里点点头，冉蘅才清了下嗓子，开始讲述那场战争。 冉蘅有几分本事，不仅打的好，讲的也很好，其间惊险和刺激让席上都静下来，屏住呼吸，专注的听起来。 冉蘅的故事，显然让皇帝听的十分开心，再让冉蘅告退之前，直接给了冉蘅十金和升了半品的官职作为奖赏。 那些凶险的场景，激动的故事，都是贺昀亲自打下来的，对于冉蘅如何讲述，又如何故事里夸赞小侯爷的决策和作战，夸赞他的队伍如何训练有素，都没什么兴趣，燧城一战，从最开始就跟着他的人马伤亡惨重，那是一次惨痛的胜利。 是他兴冲冲的冲去从军以来学到的第一课——不要以为自己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