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

    平时高引早上七点就会去店里，今天早上却睡过了头，一觉睡到了八点。

    他匆匆忙忙跑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高韵玫刚好从里面出来。

    高引猛地停住了脚步。

    “舅舅，早上好。”高韵玫穿着一身睡裙，白花花的腿部线条就这么直接撞进高引的眼里。他的头发扎在脑后，露出一张带着精神气的脸，看得出来昨晚睡得不错。

    但高引就不一样，一夜过去他的脸上带着两个大黑眼圈，头发乱得能筑巢，下巴还多了点胡渣，也就那张脸撑着让他看起来没那么糟糕。

    “早……”高引侧身让高韵玫过去。

    平时他出门早，基本不会跟高韵玫撞上。即便是周一那天早上，高引也会提前一点起床，好方便送高韵玫回学校。也就今天起晚了，给撞上了。

    过了几分钟，高引上完厕所，正要拿洗手台上他的牙刷。然而他一瞧：牙刷挤上了牙膏，漱口杯装满了水，旁边还放了电动剃须刀。

    高引愣了愣，随后拿过了牙刷，一边刷牙一边瞥那只电动剃须刀。

    他长胡子的速度并不算快，一般一周刮个一次，直接用那种四方形小刀片随手刮了。周一那天起床犯困，下手重了点不小心刮了一点点皮，也没怎么出血，他也就没当一回事。

    但高韵玫起床后瞧见了高引下巴上划痕，硬拉着他弄了消毒又贴了止血保护创面，还让他这些天戒烟戒腥。

    高引虽然觉得高韵玫大惊小怪，但也不想看他不开心，就下巴贴着止血贴去了店里。赵桔看了一直问高引是不是又看哪个Alpha不顺眼，跟人打一块儿了，结果高引掀开止血贴给他看，那小口子都看不到痕迹了，被赵桔好一顿笑话。

    刷完牙犹豫了一会，高引还是拿起了电动剃须刀。

    算起来不管是前段时间送的生日礼物还是这些，高韵玫这个外甥真的送了他这个舅舅不少东西。现在这个家还添了不少摆设装饰，有时候高引晚上回来，看到这个宅子内部还有一种走错了地方的感觉。

    不过高引也不是完全没作出贡献的，至少浴室的木门是被他换掉了，还有高韵玫房里的新书桌新衣柜也是他借了邻居家的三轮车去镇上买了自己拉回来的。

    高韵玫比较注重摆饰，高引就是只看那些大的家具，他们两人这么一弄，现在这宅子看起来倒像是越来越像个家了。

    不过也不是说十几年前他妈和他姐在的时候不像个家，只是那时候生活水平较差，已有的东西在当时看来就算不错了。他十几年都没整修房子，所以看着不太像样。

    胡思乱想了一通，高引才洗漱完走了出去。

    他打算直接去店里凑合一下，主要是昨晚跟高韵玫发生了那种事情，跟高韵玫见面总会觉得有点不自在。

    高引将院子的自行车快推到门口的时候，想了想，他还是喊了一句：“小玫，我先走了！时间有点晚了你自己去外头买点包子吃，零钱我给你搁门口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想了想又添上了两张现金才放下。

    昨晚他都已经答应高韵玫不躲着他了，虽然他现在这样也是躲着，但好歹做到了没一声不吭就跑了。

    然而等高引打开大门一看，他傻了眼。

    高韵玫换了身衣服，白色短袖蓝色牛仔半裙，头上还戴着顶白色遮阳帽，装备齐全就杵在那等着他呢。

    “你、你怎么出来了？”高引扛着自行车过了台阶，停在门口。

    “舅舅，”高韵玫眉眼被帽檐挡了，只能看到他薄唇微勾，“你顺路载我去吃早餐吧。”

    多看他嘴唇两眼，高引都能想起来昨晚这嘴是怎么用力的，他赶紧别过头去看天。

    小乡村夏日早晨虽然就已经有些热意了，但天空蔚蓝，偶尔带着几阵微风，瞧着人心情就好。

    高引抬头看了一眼也觉得心情不错，他朝高韵玫点了点头说好，然后如同往常一样，载着高韵玫骑上小路。

    拐角巷白毛家的店开着，但守着的人却不是白毛，是他家十二三岁的一个beta小姑娘，平时放周末偶尔会在店里帮忙。见高引望过来，她笑得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对他们摆了摆手。

    高引也朝她摆了摆手，心里想着如果昨晚守着店的是这个小朋友，那他真的是黄河也不用跳了，直接埋土里了。

    “舅舅，”高韵玫拉了拉高引的短袖衣摆，没等高引以为他又要“动手动脚”而生气，他就说，“对不起，昨天我太冲动了。”

    自从高韵玫来到这里，高引已经听到他说过好几次“对不起”了，他并不是很想听到这个词。在他看来高韵玫除了喜欢他这一点需要改，其他的都还算……不错。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其实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反而是他比较毛毛躁躁些。

    不过昨天的事情确实有点过分。高引想了想说：“以后别这样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别老是……动手动脚，昨晚你也答应我了。”

    高韵玫自然还记得昨晚的“承诺”，不仅记得，连高引摸乳头时的样子都记得一清二楚。

    “还有，别老是说‘对不起’，你要真觉得对不起就好好读书，别想一些……乱七八糟的。”高引适时转了话题，“要是你转学过来成绩落下了，你妈妈也会不放心的。”

    话说到这里，高引倒是想起来自己有一段时间没跟高思思联系了，高思思也没有主动打过来。他是知道高思思忙着公司的事还有离婚扯皮，不然也不可能让儿子放着重点高中不上，在这个节骨眼转到这么个普通高中来。

    高思思跟她丈夫合开了一家服装公司，一个原创牌子，生意做得红火，如今离婚也不知道得折腾多久才能分清楚。

    回过神，高引顺嘴问了句：“小玫，你妈妈最近有打电话给你吗？”

    “有打过几个，”高韵玫缓了缓说，“不过也没多聊什么，就是让我别给舅舅你添什么乱。舅舅，你觉得我给你添乱了吗？”

    这话让他怎么答，倒没添什么乱，就是让他的心乱了。

    自行车停在了店门口，在下车前高引还是回过头，想了想他动手将高韵玫的帽檐弄高了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说：“没什么添乱的。对了，谢谢你买的剃须刀。”

    高韵玫是个Omega，皮肤基本看不见一点胡须毛发，除了头上长的还有……那个男人都有的地方。高引就没见过高韵玫刮过胡子，这电动剃须刀自然就是买给他用的。

    进了店，高引手脚麻溜地套上围裙和厨师帽，高韵玫则坐在一边沙发等他。

    本来说的是送高韵玫去吃早餐，但高引想了想还是带他到了他们店里，反正高引早餐也没吃，顺便煮了。

    厨房里分门别类放着一些帮工洗好的菜，旁边的一个师傅正在放材料煲大锅汤。有的派送单有要求加汤，他们一般会提前几个小时开始弄。

    他们店其他两个厨子算是轮班制，高引这个小老板不在其内，不过他基本也都是一大早就过来帮忙，还经常帮忙送一些单子。

    简单地拿现有的材料包了点小馄饨，高引煮了一碗带了蒜酥的一碗不带的，再弄了点小菜，就端到了桌上。

    高韵玫伸手就拿了一碗，还没碰就被高引拿了回去，“那碗，你不是不吃蒜吗？”

    高韵玫愣了愣，忽而对高引露出个大大的笑：“舅舅，你对我真好。”

    这回轮到高引怔住了，其实他一直不太明白在他看来只是应该记住、应该照顾的事，但是高韵玫却总觉得高引对他很好。这让高引不禁怀疑高韵玫之前在B市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在家你爸妈平时都不给你做点吃的？”高引挠了挠头耳朵微红，“这算不上什么好不好的。”

    “他们平时忙着公司的事，妈妈偶尔闲了倒是想给我做，但她的手艺……比较特殊。”高韵玫笑了笑，突然说，“舅舅，晚上我给你做吧。”

    “噗——”高引差点没把汤汁撒到桌上，“你说什么？”

    “我说，晚上的饭我给你做吧，其实我也会做一点的。”高韵玫拿了纸巾温柔地擦了擦他的嘴角，“你不相信我吗？舅舅。”

    “原来是做饭啊，”高引这一早上总是时不时走神，刚才听岔了还以为高韵玫又要……他忙扯出个笑，“行啊，那我就歇一歇，尝尝你的手艺。”

    吃完早饭，高引又忙于后厨工作。

    高韵玫倒是没进里边“添乱”，不过主要是里面还有别的人，他也不好进去跟舅舅说些什么。

    他就自个找了张桌子，那桌子斜对着店里窗边，阳光从窗边透入，却不至于照得人热，正好适合人写写画画。

    高韵玫的妈妈对服装设计方面颇有研究，高韵玫虽然没继承她衣钵的意思，但绘画素描基本功却打得不错，之前送给高引的生日礼物的制作图也是他自己画的。

    阳光洒了一些在速写本上，纸上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了男人或站或坐或睡的姿态。不管是被水淋湿的裤子包裹的双臀，还是手抚在胸前的姿态，亦或是围裙带绑在臀上面的样子……都一一被坐在窗旁的高韵玫画下。

    高引忙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窗附近画画的高韵玫，他摘帽子的手不由得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