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药
没有了糟心的肚子叫声,佘应时没有被打扰地睡了个好觉,起床的时候破天荒没有皱着眉头,他伸手将微长的黑发往后捋,透过眼前垂下的发丝看向了隔壁床依旧睡得昏天黑地的秦司。 “噔噔噔”的手机闹铃已经越叫越响,床上的人一点都不为所动,睡姿还差,半条被子几乎要垂到地上去,上衣糟乱地推在胸前,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肚子。 白皙却透亮,瘦削却不瘦弱。 佘应时手指微动,盯着秦司熟睡的脸沉默着,从额头看到下巴,连从耳朵尖和耳垂都仔细地观察。夏日的早晨六点半,原本的静默的房间内不知为何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按下快门的声音。 拍摄计划是从上午八点开始,秦司定了仨闹钟,分别是六点半,七点和七点半。六点半的闹钟毫无意外地失败了,秦司眼皮动都没动,不动如山地继续呼呼大睡。七点的闹钟响起的时候,佘应时刚洗漱好出来,看起来他心情不错,脸上一贯带着的烦躁与厌倦都少了不少。 闹钟锲而不舍的声音让他皱了皱眉,秦司在这半个小时一直保持着肚子露了一半的睡姿,佘应时意味不明地瞧着年轻人紧致的腹部,到底没忍住——一脚踩了上去。 当然力道也不重,能将人从熟睡中推醒的力度,只是换了方式,把手换成了脚。秦司“唔”了一声想翻身,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摸,佘应时伸脚往下移了移,没让他碰到。 倒是脚踝隔着柔软的布料,碰到了不知名的,硬烫的,棍状物体——热腾腾地抵着他脚的一侧。 佘应时:...... 等到秦司睡眼朦胧地睁开眼时,一眼就能看见床边上满脸冷酷的佘大摄影师,嫌弃地说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秦司扯着被角,试图鸵鸟地缩进被子里,假装没看见床边的佘应时再睡一觉。讲道理还早嘛,七点半起床也来得及。 佘应时“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冷声威胁道:“早饭。” ——还要不要吃了? —————————————————————————— 秦司默默洗好了脸刷好了牙,在将毛巾重新挂好之后,他瞄了瞄靠在门边上的人,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逼逼:“佘老师你这是......监工?” 不管他是洗脸还是刷牙都盯着看,像观察什么奇怪外星生物一样,在他刷好牙后还要求他张嘴看看牙齿。 秦司:“......” 就还蛮离谱的,秦司一边龇牙一边想,这就是艺术家吗? 因为起得算早的,所以早餐的时间相对充裕,不用像前两天一样在五分钟内把早饭塞进肚子。吃完早饭后秦司发现佘应时眼神微妙地往他肚子看,他无奈地叹口气,好脾气地把上衣往上卷,露出平坦的腹部。 “喏,”他示意佘应时看,“没变吧。” 佘应时掐着下巴,眼神在肚腹那块微微游移,敷衍地长长“嗯”了一声。 长达四天的外景拍摄,除了第一天模特们不适应,拍摄有些许艰难之外,其余三天说不上顺风顺水,但也没有太大阻碍。毕竟怎么说也是一层一层选拔出来的模特,在第四天的下午,便完成了所有的拍摄任务。接下来已经没有模特们什么事了,只是这次限定杂志的赞助商之一正巧在N市停留,便邀请了所有的工作人员兼模特会N市参加庆功宴。 金主发了话,本应该各回各家的模特们还是同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回了N市。除了有少数今后的职业规划不涉及模特圈的人,大多数模特都是心甘情愿,甚至乐见其成地赶回了N市。 上车之前秦司还看见不少女模特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补妆,埋怨准备的时间太少了,补妆的男模特......他也看见不少。 秦司当然不是那种觉得男人就不该化妆的直男,但今天天气闷热,他觉得妆糊在脸上有点难受,所以拍摄结束后就让化妆师卸掉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就着车里的空调慢慢睡了过去。 夜晚很快到来,庆功宴在一家高级会所举办,赞助商已经包了场,只不过不是为了他们这些模特。而是这位赞助商本就在这个会所谈生意,给他们举办庆功宴说到底也是顺带,大老板只露了个脸,和佘应时寒暄了会便走了,其他人就是想要上去凑近乎都没有机会。 年轻或靓丽或帅气的模特们并没有气馁,最大的老板走了,但不少其他的合作老板们还在场呢,不是所有模特都抱着“待价而沽”的心态,不少人都想的是,即使不卖身,跟老板们套套近乎,说不准以后就能多条路子。 因为不是十分正式的晚宴,模特们又都是年轻人,庆功宴便逐渐热闹起来,推杯换盏之间,模特们都放开了,娇笑谈论声不绝于耳,还有某总拥了两个美女在怀,某总旁边坐了三四个模特倒酒谈笑,模特还是男女都有。 虽然不至于淫言浪语,所有人动作也还规矩,最出格的也只是搂着,但场面到底......不怎么上流了起来。 最清净的是佘应时的旁边,入场之后不用佘应时开口提醒,秦司就半步不离,像跟着鸡妈妈一样跟在他身后,喝水吃饭也是,佘应时动了的菜他才会吃,就是多吃了几口之后,佘应时看他的眼神都厉了。 秦司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的闹景,虽说得知庆功宴的场所是某某高级会所的时候他也能预料得到,到时场面应该不会很清静,但也没想到是这样子的——群魔乱舞,跟看电视剧一样。 但也有真正来谈生意的老总们,佘应时周围,除了一个秦司,一个李桐,还有一个搂着李桐的中年老总,其他几位都是大大小小文娱产业的老总们,都是来和佘应时谈合作的。大摄影师盛名在外,为人高傲,作为产业龙头老大的御用摄影师,寻常这样的小场面是请不到他的,今天估计是这位心情好,竟然到了场。 那位搂着李桐的中年男老总估计也想谈生意,但佘应时到场之后神色一直淡淡,偶尔应和一声,谈到现在也没见他真正应承下什么合作,老总的心思就淡了,转而在怀中里李桐身上放了点“心思”。 下流的心思。 佘应时后来再也没动过盘里精致的菜品,秦司知道是不让他再吃的意思,也只能瘪了瘪嘴不舍地停下。李桐和那老总正巧隔着个小矮桌坐在他和佘应时的对面,那老总手不太规矩,看样子都伸进李桐衣服里了。 李桐面上似乎没什么拒绝的意思,浅笑着窝在老总的怀里,就是那眼神便盈盈看向对面的佘应时,眉目低垂,忧忧愁愁,和那位中年发福的老总这么一相对比,不知情的人怕是会联想到一场“柔弱白莲花难以反抗,只得委曲求全”的大戏。 虽说不情不愿的卖身是有那么点可怜,可那老总一见李桐就喊“小桐啊,坐这儿来”——不是陌生人,说不定以前还有过“接触”。李桐不乐意搭理这个封面都没给他争取到的金主,便想把秦司往外推,若有若无地引着秦司去那,只恨秦司跟佘应时跟得紧,佘应时竟然也默许了,最终他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吞,暗地里咬牙切齿,表面上还要笑的漂漂亮亮地坐到那肥猪男那边去。 佘应时不接他的眼神,可恨那个秦司就清清白白地坐在佘应时身边,有佘应时镇着,什么主意也打不到他那儿去。 肥猪的手已经伸到他内裤里了,手劲还大,玩弄得他生疼,李桐恨得都快呕血,“金主”端过来一杯酒,在只有他们两人能看见的角落,往酒里倒了包粉末进去。他当着李桐的面倒进去了,半点也不遮掩地让他喝,老总掐着李桐的脸,酒气扑面而来,笑着跟他说是“好玩的”。 李桐先是悚然一惊,他没瘾,更不想因为这肥猪染上瘾。随后倒是冷静下来,大赞助商也在这会所里谈生意,佘应时就在对面坐着,肥猪老总绝对不敢把那东西带到这儿来。不是他的想的那东西,估计就是强效淫药这类的,想到这儿李桐狠狠咽了口口水,把喉咙里的恶心给咽了下去。 这肥猪“金主”许是因为太肥了,都有点半阳痿,不嗑药根本起不来,他自己嗑,还爱给爬上他床的人也喂药。李桐当初忍着恶心陪了他一晚,吃的也是这种药。 这药药性大,起效也快,肥猪下了整一包的量,他要是真喝下去,就凭那肥猪说不定都解不了他的药性,难道他得求着别人轮?! 这药他不能喝,周围的老总不能喝,佘应时也不能喝,那么...... 李桐目光在缓缓移动,最终定住了。 这场晚宴持续了大约三个小时,从晚上八点开始一直到十一点。之后人们便渐渐离场,大多数人都没有离开会所,或一对或成对地进了房间。大赞助商财大气粗,直接包了场,除了老总们,模特们也给安排了房间,只是今晚有多少房间空着,又有多少房间满着,就难以言说了。 晚宴中途佘应时不胜其烦地出去抽过烟,秦司也离开去了趟厕所,因为酒水离开了视线,即使他信佘应时,但百密一疏,保不准就有佘应时没注意到的时候,所以秦司在回来之后再也没动过酒水。 秦司苟在佘应时身后度过了晚宴,结束后他伸了伸懒腰,大半夜的回去不一定安全,他准备回房间睡一觉,明早再回家。 “秦司。” 他一转头,是佘应时在叫他,“跟我走。” 秦司愣住,随即摇头拒绝,拍摄已经结束了,过了今晚,他就要和这个还蛮狂热的艺术家再无交集,“我想回去睡觉啦,明早回去。” 佘应时面无表情地点了根烟,烟雾袅袅上升,他意味深长地说:“这里的套房是无法反锁的。” “你要留在这?” 他说完转身便要走,听到后面传来秦司急忙却依旧控制着音量的呼喊,“佘老师,等等我啊!” 在秦司满脸惊恐地追上来后,他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 “......所以,”秦司扯着身前的安全带,夜晚的路灯将车内照得忽明忽暗,“佘老师,我们去哪儿?” 正在叼着烟开着的佘应时斜觎了他一眼,满眼都是“你在问什么白痴问题”,他熄灭了香烟,想了想还是“屈尊降贵”地回答道:“回家。” 秦司:“......” 你回你家带我干什么啊佘老师? “啪”的一声,明亮的灯光将屋内照得清清楚楚,回到家的佘应时明显要放松许多,他厌烦身上沾染的酒气,关了门就开始脱衣服,从玄关一路走一路脱,走到浴室门前正好剩一件内裤。 应该是想起了今晚还带回来一个秦司,他在进浴室之前想了想,说道:“有客房,但好像没有床。” “浴室也只有一个,你先去主卧等着。” 在亲眼看着秦司乖乖在卧室坐下之后,他才点了点头,“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门。 洗去了烦人又难闻的酒气之后,佘应时顶着半干不湿的微长发走了出来,洗过澡之后周身的水汽未干,原先近乎可以割伤人的锋锐气息也和缓不少,变得懒洋洋了起来。 浴室正对着主卧,进浴室之前他亲眼看着一个眼神清明,皮肤白里透亮的秦司乖巧地坐在床边等待他,出浴室之后那个秦司就不见了。 而是变成了一滩软和的泥,没骨头一样蜷在床上,几乎要流到床下去。 秦司满脸通红,额头全是薄汗,眼睛朦胧无神地半睁着看向虚空,小声呜咽着轻蹭身下的床单。 佘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