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年合约算是双方的默契，合约终止就意味着这段肉体交易也走到了尽头。

    楼郁不理解霍沉为何主动讯问合约的事，同样也不能理解alpha为什么出国一趟后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青年埋头，试图把衬衣上的一条褶皱抚平，云淡风轻的扯了个慌：“还在谈合约内容。”

    霍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出门前楼郁给保姆打电话，叫人过来打扫，拖着拉杆箱和霍沉一同乘电梯下了楼。

    地下车库安静幽深，顾茫看见楼郁出来就摁了喇叭，他向霍沉道了声再见，抬脚冲打着闪灯的保姆车走去，手腕却被一把握住。

    青年侧首，只听霍沉低声一笑，单手环住Omega的腰把人带进怀里，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说：“离别吻。”

    霍沉的声线很有魅力，刻意压低声音时极是撩人。楼郁像是被撩着了，心尖一麻，睫毛跟着颤了颤。

    他没回应，霍沉也不介意，以额头抵着楼郁的额头，二人呼吸交融，鼻尖相蹭，静静对视片刻，男人问：“不还我一个么，嗯？”

    楼郁总算回过神，微踮脚，嘟嘴贴向alpha的唇，亲了一口。

    “早点回来。”

    霍沉放开他，后退一步，示意楼郁先走。

    青年挥手，转身离去。他走的很快，只是每一步仿佛都踩在棉花上，一点也不真实。

    顾茫发动车子离开，楼郁往车外看，贴过防窥膜的车窗把地下车库衬得昏暗，霍沉仍立在原地，面向保姆车像是目送他离去，灯光笼了男人一身寂然，投下一道松姿鹤骨的阴影。

    楼郁收回目光，枕着车座靠背闭目养神，神色疲倦。

    霍沉，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捏着晴明穴思索片刻，怎么也理不出个所以然，青年甩甩头，把凭空生出的胡思乱想震出脑海。

    算了，也只剩不到两月的时间，再熬熬就过去了。

    半小时后，车子到达机场，航站楼里举着海报应援牌的粉丝不少，楼郁走姿尚且有点别扭，不宜露面，和顾茫走得贵宾通道。

    登机后他就开始补眠，中途醒来一次，揭开眼罩就被邻座乘客认了出来，对方是个白嫩的Omega，高兴的直嚷，要合照要签名，楼郁一一满足。

    飞机降落后，Omega把手机递给楼郁看，屏幕界面是微博，内容则是他们的合影，Omega红着脸说因为这张合照他涨了不少粉，好多人在下面评论想沾他的好运气好邂逅男神。

    楼郁笑而不语。

    机场接机的粉丝更多，闪光灯快门声四起。电视台的人来得早，楼郁在安保的护送下快步走出机场，上车前摘下口罩对簇拥着他的粉丝微微一笑，让她们尖叫着拍了几张全脸照才弯腰上车。

    甩开跟拍狗仔，车子驶向录制点附近的酒店。

    为了不被打扰偷拍，节目组包下了酒店一层楼，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员进入。

    其他人已经到了，在会议室交流认脸同时讨论剧本。

    这次录制的综艺是东湾省台一档火爆室内竞技真人秀，所谓的真人秀背后其实离不开剧本的运作，楼郁和负责这档节目导演合作过几次，对方是个鬼才，剑走偏锋，剧本给的粗略，更喜欢录制嘉宾较为真实的一面，极受网民追捧。

    和嘉宾节目组见面寒暄一番，商量了大致拍摄内容，下午拍摄正式开始。

    六名嘉宾以抽签的方式组成三组，楼郁和一个貌美混血的Omega抽到了同一个符号，成为队友，对方却冲身边的歌手alpha撒娇耍赖换了符号。

    队友变对手，有人打趣说：“早就想看双美同队了，变成对手真是可惜。”

    歌手alpha走到楼郁身边，佯怒道：“我和郁郁组一队就不美了吗，嘎？”

    众人哈哈大笑。

    混血Omega抿唇一笑，说：“早听说郁郁很厉害，我一直想挑战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怎么能浪费。”

    这话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却让楼郁觉得意味深长。

    青年抬眸注释Omega，竟然觉得对方颇为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Omega对上楼郁的目光，做了个挑衅的挑眉，他微微一笑，说：“尽管来吧。”

    节目分为三个关卡，分别是竞技、答题，最后一关为三组决赛，在前面两关得分第一的队伍将会在第三关得到优势。

    第一关是节目里常见的小游戏，双方站在圆台上半蹲身体，面对面以双手掌心推搡对方，谁能留在圆台上谁就获胜。

    这类游戏娱乐性强，竞技存在感弱，能给观众不少快乐，前头四人游戏时制造了不少笑料就轮到了楼郁上场。

    他不出所料的对上混血Omega，上台后，双方照例放狠话。

    Omega笑吟吟的，以势在必得的姿态说：“为了新戏我去学了个技能，配钥匙的，郁郁，你配吗？”

    火药味十足的开场白，围观嘉宾迅速给出看热闹的表情。

    歌手alpha在一旁喊：“喂，老梗是要扣钱的！”

    楼郁四两拨千斤：“我家的门不需要钥匙。”

    游戏开始。

    Omega进攻势头猛，已经掩饰不了一身敌意，找到机会就下狠手，硬生生把娱乐挂的玩意玩的剑拔弩张。

    楼郁被霍沉折腾过两次，腰还软着，不是Omega的对手，虚虚躲过几次后再也没力气维持平衡身体不停摇晃，对方这时看准机会猛推过来，楼郁身体往后仰，狼狈的倒在软垫上。

    歌手alpha把楼郁拉起来，嘴里直说：“美人修罗场，太狠了，惹不起惹不起。”

    Omega微微喘气，对楼郁笑：“付出全力是对对手的尊敬。”

    导演叫停，中场休息。

    楼郁去洗手间，刚解开拉链，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从镜子里一看，赫然是混血Omega。

    对方不像是来方便的，半坐在洗手台上，直勾勾的盯着楼郁，看了半晌，说：“的确挺像。”他笑出声，“诶，你跟霍沉多久了？”

    楼郁转头看他，大脑飞速运转，似有所悟。

    噢，原来是让霍沉豪掷百万博美人一笑的模特Omega。

    他跟了霍沉在圈子里不是秘密，媒体狗仔早就被alpha关照过，畏惧霍家势力不敢爆料，却不代表知情人不会私下传播。

    两年前，微博一篇以“细数楼郁爆火之路背后不得不说的金主”为噱头的贴在在网络上发表，网民超高的关注度和讨论度曾使得服务器一度崩溃。

    一些网友扒出符合帖子内容所说的H姓alpha金主多达五位，风流多金的霍沉则高居榜首。

    事件持续发酵，楼郁趁此机会狠狠地火了一把，在无数网友架起长枪短炮之际，热度又随着狗仔拍到霍沉国外夜会神秘平omega的花边新闻渐渐冷却，随后不了了之。

    所以omega知道他和霍沉的关系，楼郁并不意外。

    只是，他的态度无法不让人想入非非。

    楼郁凉凉看他一眼，见人没有避开的意思，干脆去了厕所隔间，推门时，身后的omega幽幽开口：“知道吗，我和霍沉好过。”

    “……”

    这情景有种前情人宣战现床伴的味道，只是以他们的身份来进行这件事，未免太可笑了吧？

    楼郁很难再无视他，一手拉着隔间门，回头乜他。

    omega仍是一副笑靥，笑得很僵：“他对你很好吧？我看过那篇帖子，短短一年时间就让你从十八线跃上了顶流的咖位。”顿了顿，他嘴里发出一声嗤，“不过他对历任床伴都是这样，新鲜感在时，你一笑值百万，玩腻了就弃你如糟粕。再看一眼都嫌恶。”

    “所以啊，你不要天真的以为跟他的时间最长，在他心里就会有些分量。其实你和我，和每一个被他抛弃的omega都没什么不同，他现在没甩了你不过是因为还没找到更好的替代品罢了。”

    omega抬手对楼郁做了个打枪的手势，嘴里发出‘嘭’的一声：“霍沉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却又得不到的omega，这些年流连在他身边的床伴多多少少都和那个人有些相似。”

    “说完了？”楼郁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睐着他。

    omega似乎没料到青年会是这反应，表情僵了一瞬，声音尖锐：“他把你当做替代品，你不在意？”

    早就知道的事，何须在意。

    楼郁没心思再和他纠缠，进了隔间。方便完出来，他还没离开，手里夹着只点燃的香烟，正仰头吞云吐雾，神情落寞。楼郁走过去洗手，顺便把散乱的几绺发别在耳后，抬脚想走，却被突然横在胸前的长臂挡了去路。

    “你真的甘心在他身边扮演玩腻了就丢的人形玩具吗？”omega嫣红的唇微启，吐出一口烟雾，目光锐利，“还是说，你……爱上了他？”

    楼郁的面色彻底冷下去：“与你何干？”垂眸看了眼omega佩戴的胸牌，姓名栏上印着洛斐二字，他轻笑，“想挽回alpha的心，你应该去他的公司，或者去他的住处，在他面前撒娇示好比在这里同我叫嚣有用多了，相信我。”

    青年旋身离开，步履稳健生风。

    洛斐的眸子一下变得猩红，冲楼郁淡薄的背影比了个中指：“谁要听你的的鬼主意，省省吧。但愿你被抛弃的时候，姿态也能像现在这么从容！”

    楼郁没搭理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转角处。

    洛斐低咒一声，抬脚踢翻洗手台的垃圾桶，捂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平静了一会儿，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他根本不在乎，你最好换个目标。”

    电话那端的人冷冷一笑，冷厉嗓音叫人生出毒蛇吐着信子爬过周身的错觉，让人遍体生寒：“那我让你进剧组有什么意义，嗯？”

    洛斐捏紧了手机，指节发白，音调讥诮：“收回你这语气，我听了恶心。我不是你的下属，请注意你的言辞，颜、上、校。”

    对面的人沉默了，再开口时，语气温和不少：“我道歉，等你回来将收到我的致歉礼物，你喜欢什么？”

    “不需要。”

    洛斐掐断电话，狠狠把手机掼在洗手台上，盯着门外空无一人的通道，目光毒怨。

    .

    楼郁回到摄影棚，补妆后，坐一旁刷微博等待导演喊开始。

    人齐后，开始拍摄。

    许是有在卫生间的那番对话，洛斐之后的表现中规中矩，丝毫看不出之前的针锋相对。导演有些不满，叫停和嘉宾对话，设置了几个梗，再度开拍。

    等到拍摄结束已经是夜半时分。

    楼郁在回酒店的路上就犯困，强撑着精神被顾茫扶着回了房间。

    人刚躺下，电话就响了。

    楼郁侧躺在床上，把手机贴在耳畔，懒懒的撒娇：“我很累，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呀。”

    “……看谁？”

    没想到听筒里传来霍沉浑厚的嗓音，楼郁被惊着了，瞌睡虫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个猛子坐起来，看了眼手机屏幕，果然是霍沉的名字。

    揉了揉眼睛回道：“看小妹。”

    楼薇在东湾帝国医学院就读，楼郁自打大火后就很少和楼薇见面，一来是保护楼薇不被打扰，二来是不想墨家人知道多关注她。小妹从他工作室的公开行程表上知道楼郁要来东湾后就拨了电话，说什么也要和楼郁见见。

    楼薇现在已经在帝国生物研究所实习，事务繁多，两个人也没约见面时间。

    他在外都是用的私人号，以为是楼薇打来的，没看就接了，却不料是对方霍沉。

    霍沉转而问楼郁拍摄习不习惯，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楼郁的行踪一直有人报给霍沉，他也从不过问楼郁的工作，青年摸不准alpha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只答都好，嘉宾也都好相与。

    霍沉没再多言，在手机里和楼郁调了会儿情，挂断电话前嘱咐omega早点回来。楼郁乖巧应下，挂了电话躺回被子里。

    最近alpha的举动属实反常，楼郁敲了敲脑袋，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惶然间不知不觉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