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初见

    日升晨晓，朦胧胧还要掌灯方才看得清室内环境。内间四扇门纷纷推开，手持铜盆焚香食盒的小侍们轻声迈进来。掌首的年轻男子貌若冠玉气质如兰，他立在床榻旁附身询问，“师尊该沐浴更衣了。”

    纱幔中这才伸出一只纤长骨感的手挑开床幔，显露出里面半倚着姿态慵懒绵软的男子。他半阖着眼似睡似醒，发丝肆意搭在肩头，随着动作缓缓滑落，落入散开的衣襟中垂在胸前。灯光洒落在他的面容上将本就惊人的容颜映照得更加明艳。

    戚叡只觉得眼前灯光晃眼，眯着眼看了眼外面尚且微弱冰冷的日头，打了个大哈切。根本没睡够啊……眼前站着一排跟竹竿似的，又碍眼又觉得尴尬，都这个岁数了没想到还有一天要被人叫起床。

    洗漱更衣都被人伺候完，落座焚香泡茶，有一说一这异界的仙茶确实好喝。在徒弟们前来请安之前这段间隙，戚叡遣退打扫擦拭的小童，支着下颌倚着梳齐佩剑上的流苏，神识潜游到空间中。这是一座环绕式擎天高的藏书阁，有多高并不知晓，抬头观望时只看得到无尽的围墙和耀眼如日的光芒，恐怕这个世界中所有话本异闻功法都在这里了。

    戚叡穿进这个世界小有三年了，自己如今是什么处境已经里里外外理了个清楚。他翻动手里的话本，不久又打了个哈切。他现在就是这话本里的炮灰男四，修仙升级流耽美爽文男主的舔狗之一，男主的亲亲好师尊，好感度开局拉满但最后只落了个工具人名义的“金毛败犬”。

    戚叡反复翻话本试图找到个插画好让他瞧瞧男主到底长得多天仙能让原主爱得死去活来，但就是没有，一千万纯文字看着就眼酸。按照里的时间线，今天就是跟男主第一次见面了。下山修行的大弟子子风越捡了路上家破人亡惨兮兮的小土包子男主，然后来找师尊求情收留。

    完全不想收留怎么办……

    原主是个同情心泛滥，不徇私欲，高风亮节之人，戚叡完全相反。刚穿过来他就蒙在被子里狂睡三天，醒来就要把这个世界好吃的餐食吃个遍，也不怕有人看出来里面换了核，反正这个世界暂时没人能惹得起自己。如此三年身边的人都习惯了，权当他之前练茬功法引起的异常。

    男主受世界意志眷顾，自然是仙途璀璨，其中天机若是被他偷来，天道又会是什么态度？再者若将男主杀了呢？戚叡决定先试探一番看看天道的底线到哪里……

    又挑了几本品质优良的入门功法戚叡离开神识空间，端起温热的茶杯细细品茗，不久便传来请安声。

    外间六扇门都打开，只悬挂着半扇竹帘与风铃随风而动。来人迈过门槛拂衣跪拜在戚叡榻前，浑身萦绕着疲惫和血腥气，“弟子拜见师尊。”

    戚叡坐在烟雾缭绕处，目光睥睨缓缓开口道，“起来吧。”

    男子自觉起身落座在戚叡对面，洗茶冲泡端着茶壶给师尊上茶。

    “路途遥远，事起多端，尚且好整休息再来请安也不迟。余不是那般苛刻之人，你全须全尾回来余便安心了。”戚叡开口接过便宜徒弟敬上的茶。

    子风越听后收紧肩背低头歉意道，“是弟子失礼，让阿臢之气冲撞了师尊。弟子在修行途中淘到些新奇玩意儿心急献给师尊，还望师尊不要见怪。”说着便从纳戒中提出几样东西，左右是些杀进魔窟的战利品，还有一件无字竹简。

    戚叡兴致缺缺打了个哈切，指着竹简明知故问，“这是何物？”

    “这是那魔头的奇物，好像有帮助人增加气运的功能，但效果甚微，更多效用无从得知。”说白了就是凑数的，这个时期的便宜徒弟还是技不如人，即便有个牛逼师尊也是被大前辈们按在地上摩擦。

    子风越不晓得这是什么东西，戚叡却知道：无上无限无字卷，天道气运的分身，只有上古金血才能让它显露出真实能力。那魔头就是为了寻找上古金血才杀人抽血，练魔功只是顺便罢了。而男主就是上古金血的拥有者，这无上无限无字卷自然是天道安排给男主的金手指。

    哎呦，这槽点满满的名字……

    “嗯，确是个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余也有不少这类法器，若需要余便多送你几件赏玩。”言外之意就是这什么破玩意儿，老子有一堆更好的，我才不要，你自个留着玩吧。

    子风越笑着感谢，继续上茶，左右无言。

    戚叡等他磨叽磨叽，就是不切正题，困意更胜。等日头完全升起，他拢着袖子站立起来。子风越也立刻起身。

    “今日就到这吧。”戚叡起手召唤小侍。

    “师尊，卓澄还有一事，请师尊成全。”卓澄是子风越的表字，他拱手拜礼，端的姿态恭敬。戚叡却观他冠帽上掉了两颗珠子，跳动的金刚孔雀翎蔫巴巴没了色彩。

    “说吧。”

    “弟子在捣毁魔窟的途中救了一个男孩，此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实在可怜。弟子观其灵气缠绕，灵台空灵，恐怕是可塑之才，还望师尊成全。”

    “哦？带上来给余看看。”戚叡复又坐下，子风越出门招呼人进来。

    不久一个小包子就被领了进来，穿着不太合身的青色窄袖短衣，看起来干巴巴瘦瘦小小，但一双杏眼与葡萄般圆润机灵的眼珠多使得整个人格外灵气，让人无论怎样都要多看他几眼。原着里男主这时才十二岁刚刚在小孩与少年之间，纯真无邪与伶俐乖巧的气质天然而成。

    长得还行。戚叡如此评价。

    所以男主是怎么做到开篇把原主好感拉满的？

    “好漂亮……”超小声。

    嗯？

    “不要无礼，来见过仙尊。”子风越道。

    “唔，小的拜见仙尊。”许是提前教过简单的礼仪，作揖还算标准。

    “上前来，给余看看。”

    小包子靠近过来，让戚叡能够伸手摸到头顶。

    戚叡翻手现出一颗泛着白芒的球体，一手搭在男主头顶，缓缓渡入灵力，引领灵力沟通稚嫩的灵台，然后将流过灵台的灵力引入光球中，光芒开始发生变化，最终变得五光十色。

    “这是……”五灵根，也是伪灵根，按照里的传统说法，因为灵气缺乏，五灵根修习最难，是以为“废灵根”。当然这对男主影响不大，反而还是他的金手指。

    “资质不错，可惜是五灵根，但尚且可以修习。”戚叡看着这五光十色的光球只觉得无语，不仅是五行灵根，还是大全天衍圣体，天道到底给了男主多少金手指……你说他是某点龙傲天男主我都信了，真天道亲儿子。

    “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不记得了……”小男主呐呐说到，看起来很是局促。

    “师尊，他似乎受到刺激全都忘记了，叫什么住在哪家里几口人全都不记得了。”子风越替他解释。

    戚叡伏身摸了摸男主的头，故作亲近，“嗯……余姓戚，你若愿意拜入门下便随余姓如何？”收便宜儿子了。

    小包子咔吧咔吧眼，乖巧点头。

    “那你从今以后就叫戚衍了。”戚叡道。一旁子风越大喜，立刻催促小男主谢恩行拜师礼。

    “唔，弟子戚衍拜见师尊！”

    又多闲聊了几句，指点几番，戚叡便把从神识里取出来的功法送给戚衍作为见面礼。之后便将子风越同他一起送走了。至此已经日上三竿。

    戚叡瘫在床榻上摘葡萄吃，一粒一粒不停嘴。心里笑着骂臭小鬼，什么失忆不记得了，一个重生夺舍的小魔头罢了，故作乖巧博得同情，在他这个老油条面前完全不够看好吧。原主不会就因为这自我攻略把好感度拉满了吧？呵呵，还是我更厉害好吗，白捡一便宜儿子。

    戚叡在这仙门正派实在待得无趣，端着仙风道骨，心里瘙痒得紧。倒不是要出去寻衅滋事，他本就不是端得住的人，苦在这独守孤山不如下山去肆意江湖，管我什么仙尊什么高雅，就要快意天涯才好！如今只能懒得像条爬虫。

    戚叡心中腹诽那个把自己弄过来的，给他个倒霉魔尊的壳子都比现在这个舒服得多。

    席案上摆着子风越敬上来的物件，那无上无限无字卷到底还是留在戚叡这里。这东西在他这确实没有用，就是他拿到戚衍的上古金血也用不了，卷轴只认上古金血血脉，除了男主没人能用。按照原着该是子风越这个大师兄送给男主的小礼物，但现在留在戚叡这里。原着里戚叡可没让男主姓戚，而是起名子衍，难道是蝴蝶效应让男主没拿到卷轴？

    就这？天道之力也不像多厉害的样子，光给男主发金手指就发得没力量了？我不信，恐怕本身影响就不大，天道瞧不起这点变化，或者有的是机会找补。

    这点东西完全试不出天道深浅啊。

    还是得下山……

    戚叡擦擦手坐起来，理顺长发唤小童进来，“把我的琴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