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他依稀记得宋丹在还未出道前就被白杉城相中包下来的，他们大子党群那会儿不知道为什麽特别喜欢流连演艺圈子。

    宋丹长的极媚，瓜子脸，大眼睛，初露新沏的茶色头发，眼角下还有颗妖娆的爱哭痣，十几岁的年纪嫩的能掐出水，身子娇小腰又软，不知道出生在南方哪个小城镇，声音怯怯糯糯的，一瞧就是个适合让人把玩在掌心的小玩意儿。

    宋丹跟白杉城签过两年约，然而花大钱包装出道之後，也不见宋丹在萤幕前有多少活动，蓝鼎荷就玩笑般得跟他说，可能是当金屋的娇客比拍戏唱歌容易多了，宋丹宁可多花心思在讨好金主上，而不是在充满烟火气的打染缸里打滚，少了惹人怜爱的灵气。

    在两年的有效期限内，穆承雨跟宋丹的接触并不多，只知道白杉城挺宠爱这位年幼貌美的Omega，有一段时间几乎夜夜流连在宋丹住的别墅里，颇有君王不早朝的味道。

    穆承雨第一次接到宋丹的电话，是在某一夜凌晨，小孩儿软着沙哑的嗓音喊着肚子疼，穆承雨问了半天才拼凑出别墅的所在地，本来想知会白杉城一声，对方却没有接电话。

    穆承雨大半夜驱车赶到岚山区的别墅，一开门才发现宋丹并没有无病呻吟，而是真的双颊泛白，嘴唇发紫，双手撑着门把，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模样。

    穆承雨二话不说把人打横抱回了床上，拉开小孩儿松垮的睡裤一看，连在床上被施暴习惯的穆承雨都不免皱眉，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夜白杉城喝了酒，手脚才失了轻重，事後草草安抚了宋丹，又被公务催了回去。

    「要去医院吗？」穆承雨问道，他也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遇这事儿顶多只能依经验处理。

    宋丹睁着一双哭肿的眼睛，茫然得瞅着穆承雨摇头，到底在遇到白杉城之前还是未经人事的雏鸟，真被折腾狠了，也不知道找谁求助。

    穆承雨心一软，不禁联想到自己刚跟白杉城发生关系那一阵子，几乎是三天两头就要挂病假。

    他那会儿才十六岁而已吧，白先生又不常在家，胡竹更是厌恶他甚绝，再加上是这种难以启齿的荤事，他没有半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懵懵懂懂得忍耐与摸索。

    白杉城同他一样是十六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之际，从他身上得了趣味後，更是没日没夜得交缠他，除非真把他弄到高烧或是下不了床，才肯放过他，白杉城甚至在学校附近外租了一间套房，就为了能方便操弄他。

    穆承雨哭过，骂过，也曾搬出白先生要胁白杉城放过他，但白家大少岂是一般等闲之辈，真想欺侮一个人，何况是没权没势的他，还需要任何人准许？

    穆承雨一方面是怕，一方面是觉得羞耻，最终连白先生都没有告状上去，就不明不白得跟白杉城发展成这种关系。

    他庆幸好在自己是Beta，随便折腾也没有关系，只是连眼前细皮嫩肉的Omega，白杉城都不知道好好疼爱，他看了都觉得於心不忍，把小孩儿身上的伤口处理一翻，再把他塞回棉被里安顿好。

    瞧着宋丹水汪汪的大眼，一副困极又不敢睡的模样，穆承雨抚了抚他冒着虚汗的额头，轻声问道：「怎麽知道要打我的电话？」

    宋丹半边脸偎在棉被里，怯生生道：「白先生给我电话的。」

    穆承雨刹那的念头是，看来白杉城是真的挺喜欢这位小美人，且有长期发展的打算。

    然而最初半年的热恋期过後，白杉城就逐渐淡去对於宋丹的兴趣，反倒是宋丹偶尔会打电话联系穆承雨，诉求通常都是生活上遇到的困难，像是浴室电灯坏了不知道怎麽修里，这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琐事。

    得知白杉城彻底断掉宋丹之後，过了约莫半年，宋丹突然又打了电话过来，仍旧是带着期期艾艾的口吻，怯弱又不知所措得喊着穆承雨的名字，穆承雨耐着性子听他颠三倒四得把话说完，才明白宋丹是想跟他借一笔钱。

    不是穆承雨小气不愿意借他钱，照一般通论，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难事，只是他那时候正逢被查封财产的时期，手头上真的没有多少能周转的现金，宋丹开口的又不是一笔小数目，穆承雨愣是没答应下来。

    宋丹也没有死缠烂打，他不是那种性子，也没有那个脸皮，阖上电话後又消失匿迹了一阵子。

    莫约又过了一个月，宋丹居然找上门来了，穆承雨再怎麽无情，也不可能让一个Omega受冻站在门口外，把人招呼进来後，宋丹忽然就掉下了眼泪，抽抽搭搭的话也说不清楚。

    反反覆覆就只会说一句：「承、承雨哥，可以、借我一点钱吗？」

    穆承雨双手抱臂，实在不晓得昔日被白杉城搂着哺酒的美少年，怎麽就落成这般田地，无奈道：「也不是不能借你，但你要告诉我这笔钱要拿来作什麽，还有下不为例。」

    宋丹一听到有谱，眼睛睁大着怕把希望看漏了，巴巴得点着头，又不知道怎麽跟穆承雨说。

    经过一翻问答，穆承雨才知道宋丹有个不学好的发小，总缠着宋丹要钱，之前被白杉城包养得来的钱，都被发小挥霍的差不多了，这会儿跟白杉城断了关系，他又不会挣钱，被发小威胁着要卖给别人，他离家背景在湘城无依无靠，实在是穷途末路了。

    这事情的确不好解决，後来宋丹在片场被发小找人来闹了一回，宋丹情急之下又把穆承雨叫了过来，刚好那部电影是余喆清兼导的片子，这才让余喆清对穆承雨有了错误的第一印象。

    穆承雨简单得跟余喆清解释了关於宋丹的事情，只简略说宋丹是他的朋友，以免误会继续蔓延下去。

    余喆清神色忧心道：「後来呢，那种无赖是用钱打发不了的。」他说的是宋丹的发小。

    「後来有找人教训了一下，拿了钱就吓跑了。」

    「那可真是教训了”一大下”。」余喆清笑道：「穆先生待会有空吗，可否赏脸陪我小酌一下。」

    「我……」

    穆承雨由於要照看庄若芯，实在得婉拒余喆清亲切的邀约，这时周围忽然传来一阵充满清略性的压迫感，是一股很明显了当，Alpha在宣示领地并发散危险警讯的信息素。

    果不其然，一位身形高大的Alpha风尘仆仆得从转角踱了出来，他的声音急切，略带痞气的嗓音充满磁性，重低音得环绕在他踱步的周围：「喆清，你怎麽跑来这儿了，我找你……」

    余喆清闻声，头也不回得低头啜着高脚杯，唐突闯入的Alpha则是不可置信得看着穆承雨，而穆承雨自然是八风吹不动的平稳个性，淡笑着面对一切。

    最後是余喆清善解人意得接完Alpha未说完的话，音色冷淡，跟方才与穆承雨侃侃而谈模样大相迳庭：「你找我作什麽？」

    听到自家宝贝儿清冷的嗓音，邵文祥心肝都要化了，只是碍着有个外人在场，他身为家主的威严自当揣着稳妥妥的。

    虽然狐疑着穆承雨怎麽会出现在酒宴，还正当光明得同他媳妇谈笑，邵文祥仍是非常大Alpha主义得贴身搂住余喆清的纤腰，在他额头上轻落一个吻，柔情款款道：「待会陪我去上面敬一轮酒，嗯？」

    余喆清柳眉轻蹙，瞧不出是什麽样的情绪，他伸手挡了绍文祥一下，邵文祥才体贴得松开他的腰。

    穆承雨跟邵文祥向来话不投机，连招呼都没有打，而是转头对余喆清道：「既然还有事，我们下次有机会在聊，还有人在等我，先告辞了。」

    余喆清友好道：「说好了要陪我喝酒，可不准赖掉。」

    眼睁睁看着余喆清唇红齿白得跟穆承雨道别，一转头又横眉竖目得对自己不假辞色，邵文祥饶是把余喆清搞上手到双胞胎都出生了，还是免不了吃味，语气不知不觉就带上了黏腻，埋怨道：「你怎麽跟穆承雨认识了，还聊起天来了，都不用跟你老公报备一下？」

    这会换余喆清讶异了，反问道：「你们认识？」

    邵文祥没所谓得耸耸肩：「高中同班哪怎麽不认识，大学也同校，只是不同系。」随即又啐道：「还说有人在等他，什麽人哪。」

    余喆清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端庄大气的眉眼带着一点鄙弃的神色，挑逗得绍文祥真想立刻把人带回家私下教训：「怪不得。」

    「宝贝你又皮痒了，怪不得什麽？」邵文祥低头磨蹭着余喆清拥有专属自己标记过的後颈，语带威胁道。

    余喆清不为所动道：「怪不得他不想认你，要是我也不想认你。」

    邵文祥垂下额头，眉目含情得瞅着他。

    余喆清淡淡得哼了一声，讽刺道：「怎麽就不能有人在等他了，他可是带着一位可爱的Omega一起赴宴的。」说完便搁下玻璃杯，甩开邵文祥扬长而去。

    邵文祥被推了一下也不打紧，随手跟调酒师要了一杯烈饮，目光黏腻得尾随在余喆清姣好又窈窕的背影，眯着眼睛久久收不回眷恋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