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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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承雨醒来的时候,触目的是一束刺眼的晨光。 他艰难得移动了一下手脚,才察觉到自己竟然趴伏在白先生的墓碑上睡了一整夜。 此时天空已然放晴,明亮而正义的阳光终於重新统治了天空,穆承雨愣神得沐浴在暖阳的照拂之下,也不知道隔了多久的时光,才慢吞吞得爬了起来。 昨晚被大雨淋湿的衣物,还半湿不乾得贴附在穆承雨的身体上,很奇异的,穆承雨竟然没有感觉到寒冷,照理说外头逼近零度的低温,突然下起雪来他都不会感到意外,这会搭配上凭空乍现的晨光,倒让人产生了春天已经提早来临的错觉。 起身离开墓碑後,穆承雨才察觉到,原来是羊脂白玉在散发热源,它像是能感应到人的温度,穆承雨在墓碑上躺了一夜,早已将自己的体温循环到白玉上,调节成相同的温度後,白玉再将适宜的热气回馈到穆承雨身上,让他享受受了一夜好眠,没有受冻着凉。 就好像是在白先生的授意之下,被贴心而周全的保护着呢。 穆承雨将带来要送给白先生的洋酒,整瓶浇在了墓碑上,白玉的质感光洁无瑕,酒液很快得就流失散尽,好像它真的把酒喝完了似的。 还有纸袋里的小花盆,穆承雨小心翼翼得拨开塌陷的纸袋,将里头紫色的小花拿了出来,好加在并没有损坏,仍然羞涩得绽放美丽的笑颜。 穆承雨平时在家中的闲暇时光,除了已经荒废许久的画画之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种花,特别是这种紫花马缨丹,小小簇的一球一球,像可口的冰淇淋似的,可爱又好养活,穆承雨养了好几年,一不小心就越养越多。 小时候他养过的第一盆花,就是白先生送给他的紫花马缨丹,许是怕他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白先生就找了这麽一小盆家伙陪伴他,只要放在有阳光的窗户旁,房间里就会充满娇小却盎然的生气。 他将紫花盆放到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渺小得陪伴在白先生的墓边,即使这些花的生命终将落幕,但它们的生命周期满载着某人殷切的期盼及呵护,也算是不枉此生。 穆承雨安静得坐在白玉墓碑的旁边,彷佛自从母亲过世之後,他的人生之中,只有待在白先生身边时候,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 湖国,蟠城。 白杉城日夜不休得与湖国几个掌握能源产业的望族斡旋,就是想要提前行程,好从千里迢迢的蟠城赶回湘城一趟。 他如今身居高位,以大鹏展翅之姿投身仕途,想要巴结他、攀附白家的人络绎不绝,更何况他跟湖国最显赫的家族胡氏有着血脉渊源,既然远道而来湖国作客,胡家自然为首将他奉为座上宾,晚宴舞会,听曲赛马,样样都来,就差没有夜夜笙歌了。 而张罗一切又全程作陪的幕後主使,自然就是胡家现任家主的大公子,未来的接班人,同时也是胡氏企业链的副总裁,在称谓上他是白杉城的大表兄,年长了白杉城几岁。 然而他与白家的关系又不仅於此,胡一卿是军校体系出身,是特殊专科培训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後顺理成章担任高级军官职,并曾经待在白岩画身边做过亲信幕僚几年,算是他们这一辈跟白家往来最多的人物,与白杉城的关系也最为亲近。 白杉城却对这个长袖善舞、善於收买人心的大表哥没有什麽好感,身手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好,但实在是太狡诈了,好似满肚子坏水的豺狼。 他今日应邀参加了一场商业晚会,手边的伴儿自然就是卓蒣薾,他掐着时间准备要搭上凌晨的飞机,就是因为前阵子那姓胡的混帐捣鼓了什麽乱七八糟的玉石宴,还是在湖中画舫之中胡闹一翻,让他差点儿就要错过了回湘城的时间。 他一直以来算准间距回湘城,就是要亲自监督穆承雨服药,维持长期达标的浓度是提高怀孕机率的成功关键,他自是晓得要不是自己亲自督促穆承雨,承雨那闷葫芦的性子是不可能会乖乖服药的。 催化剂一旦安置好後,自然就是要将关键反应物确实且足量得启动机转,同理,承雨服完药,自然就是该他确实且足量得播种了……一想到承雨最近几次因为药物的关系,那放荡又缠人的表现,令他不由得浮想连翩,渴望的注意力都有些分散。 只是那腰身,手感美则美矣,未免有些太细了,要是将来怀了宝宝,可不就要被折腾断了,这可不行,怀了之後,他肯定照一日三餐将自己的人给喂饱,要是承雨敢不听话,他就用尽各种办法,说什麽都得把人喂到饱。 ……想想还真是令人期待,不论承雨是乖,还是不乖。 白杉城即使是胡思乱想之际,外表上仍旧是一派冷俊无情,沉稳内敛,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及心思,白皙而指节有力的手指,虚晃着一只斟满香槟的高脚杯,琼浆美色当前,却漫不经心且不为所动,也只有白家大少能将如此慵懒而傲慢的气质演绎得收放自如。 胡一卿早就发现白杉城形影单只得站在花园的一隅许久了,美貌娇俏的卓秘书也不在身边,还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一众跃跃欲试的美人们只能眼巴巴得眨着睫毛,却没有人敢靠近白大少半步。 「杉城,敢情这酒宴这麽无聊,看你就差没打哈欠了。」胡一卿轻巧得取走了白杉城手中一滴未进的酒杯,顺手递给了流动的服务生,他笑露出一口白牙,朗声道:「怎麽,有心事呢?」 白杉城闻言,换了一个站姿,瞅着更帅了,胡一卿不慌不忙得从西装夹层掏出了菸盒,弹了一只檀香雪茄出来,白杉城承了对方的意,将雪茄衔入薄唇之间。 胡一卿老派得用火柴擦出了一丝火光,凑到白杉城的脸前,後者略为低头度过了火,不知道为什麽,短短几十秒钟点菸的过程,竟让周围发出了不小的惊叹及娇羞的笑语。 白杉城意思意思得吞吐了两口烟,斜睨了一旁笑得正气凛然的英俊Alpha,不客气道:「我没心情跟你废话,少来惹我。」 「只听闻白大少素爱宝马与美人,咱们湖国是公认的美人之乡,怎麽不见我们城少有半分垂怜。」 胡一卿摇了摇头,惋叹道:「且不说前几日的舫姬之首明若洁,艳冠群姬,名不虚传,咱们家的漪儿妹妹,可是号称是继胡竹夫人之後,名动天下的湖国第一美人,从你来到我们这儿至今,陪你赛过几次马了,也不见你多给她一分笑脸。」 「刚才更狠,接过了对方娇滴滴递上来的酒杯,却一滴未沾,这样铁石心肠,你要作何解?」 见白杉城默然不语,只是心不在焉得吞云吐雾,胡一卿只好继续推敲道:「还是说,咱们城少已经拥有了独一无二的稀世美人,凡世俗物早已无法打动你。」 纹风不动的白杉城也不禁为了这句话轻颤了英挺的眉毛,遂又恢复一片莫测高深的淡然:「论爱护美人,胡大人当仁不让,倒是让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了,你又作何解?」 胡一卿哈哈笑了两声,豪爽道:「我们兄弟俩数年未见,你还真是继承了白先生大部分的外貌,猛地一瞧,我都差点想敬礼喊长官了。」 「别拿我跟他做比较,」白杉城最不耐烦人在他面前提到白岩画,忍着微愠道:「我离父亲,还差远了。」 胡一卿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缓颊道:「好,我们不谈这事,换讲别的。」他貌似左思右想了一会,才悠然道:「承雨最近过的怎麽样,我有多久没见到你,就有多久没有看过他了。」 白杉城并没有即时回答,而是掐息了昂贵的雪茄,搁置在服务生回收酒杯的端盘上,才慢悠悠道:「他很好,我替他谢谢你的关心。」 「是吗?」胡一卿含笑道,他的长相英俊分明,却有着一双胡家独有的眼眸,放在Omega身上是秋水滢滢,若是放在Alpha身上,则很容易给人一种温情脉脉的错觉:「想着以前看到承雨的时候,他还是个充满学生气息的孩子,见着我还会腼腆得喊我一声阿一哥,可乖了,难怪白先生要疼他。」 白杉城灰蓝色的眸子一睨,字里行间透露着淡淡的不悦:「他是我白家的人,父亲不疼他疼谁。」 胡一卿叹了口气,道:「你别怪我多嘴一句,你就是这种说法,才会让胡竹夫人整天气呼呼的,既然本意是要将人好好留下来,就换一种方法不成,总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白杉城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饶有兴致道:「难不成胡大人有什麽好法子,说来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