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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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光明媚的暖阳,从整面透明的琉璃墙倾流而下,初夏的脚步已经静悄悄得莅临了这座超过百年历史的奢华公馆。 琉璃墙外早已是一片奼紫嫣红开遍,然而再斑斓的艳色都催促不进这座庄严而冷寂的建筑物,它独立於所有的色彩之外,孤傲而睥睨得排斥所有试图玷污它的纯净与高贵的任何颜色。 那是一种不能进犯,不可踰越,不得挑战,与不容谬误的纯白之色。 一位高大的男人伫立在琉璃窗前,面对满园争奇斗艳的春色丝毫无动於衷,漂亮的眼眸冰冷得彷佛没有一丝人气的温度,雕刻般英俊的五官承袭自古老流传下来所有最纯粹而完美的基因,他的举手投足都是贵族式的优雅、精致,而无可挑剔。 没有起伏的唇线,领口清冷的暗香,即便是衣摆上工整的摺痕,都宛如精美计算过的元素,密不透风得将浑然天成的领袖魅力,与矜贵孤峻的气质缝合在他的灵魂之上。 岁月的沉淀像是垄罩他身上最华丽的战袍,伤人的不再是冰冷而锋利的刀刃,而是那双不再带有任何情感的灰蓝色眼眸。 男人腕上的通讯器上传来了来自副官的讯息,接通後,一道清晰的年轻男音问好之後,立刻开始汇报今日的行程,简洁而枯燥的对谈进行了莫约十五分钟,副官却迟迟没有歇线,似乎有什麽难以启齿的事情欲求长官定夺。 「什麽事?」男人的声线低沉而华丽,好比旖丽的低音大提琴音。 「大人,或许我不该涉足您的家务事,只不过鹿洋公子近日来已经不止一次被拍到出入夜场的俱乐部,所有的照片都在第一时间被拦截送到我们这里,只怕是这种地方对於小公子而言,实在不是适合他的身分的地方……」 「加派人力护卫鹿洋的人身安全,他要哪里伤着了,惟你是问。」 副官吃了满口黄莲亏,苦涩得吞了吞嗓子,才又道:「另外,住在冰莲湖边的那位公子,最近一直提出要养猫的要求,支了一笔不小的费用腾出了一间养猫的地方来,那费用换算下来,绝对能够盖上一间镶金戴银的猫房,不仅如此,找人抓了好几只猫过去,他却一只都看不上眼,非说要是他以前养过那种猫,闹腾了好几次。」 男人面色无澜得听着,最终只轻描淡写道:「这种事你处理好。」 「是……您的轿车已备妥,阮秘及米垣在公馆外恭候。」副官只得灰溜溜得歇线了,至於从总统府邸那里传来的夺命连环叩似的邀请函,他决定聪明而省时得自我内部消化掉,不劳烦长官为这种芝麻绿豆小事分神。 男人将钻石袖扣及西装外套扣上,施施然得踱出了琉璃墙围制而成的客厅,临走前他经过了长廊中央的一只壁柜,柜子上整齐成列着昂贵的瓷器及珍稀的骨董,里头还藏放有一块不易察觉的相框。 相框里依稀可见是一张人像——那是一位抱着白猫的褐发男子。 男人的视线不经意得停留在壁柜上,从相框玻璃片上的倒影,清晰得捕捉到那双凌厉而冷冽的眼眸,实际上是浓艳如火炼的蓝色。 莫约半个月後,穆承雨匆匆被一通电话催回了湘城。 接到电话的当下,穆承雨正待在邱大人的官邸,几乎是惊慌失措得穿着居家服就冲下楼要叫车离开官邸,幸好站岗的司机耳聪目明,察觉穆承雨状态不好,不由分说得把人拦了一下,急忙致电给正在办公的邱大人。 秘书接通之後,由於事关内邸要事,很快就接到了邱大人手中,邱大人甚至开启了视讯,就看到承雨神色苍白的虚坐在沙发椅的一角,邱成鸢一瞧见他这副心绪凌乱的模样,立刻明白事情有异,他秉退众人,单独面对他的承雨,音色温柔而坚定得问道:「小雨,怎麽回事?发生什麽事情了?」 穆承雨睁着一双浅色的花瓣眼,眼泪扑簌簌得就从眼眶流了下来,让目睹的邱成鸢都惊愕了片刻。 这眼泪一落,简直要把人的心给剥成了无数片,只听见承雨伤心而旁徨得道出了一句话。 「九狼他,失去意识了……正在抢救。」 邱成鸢第一时间派人去了解赤九狼进医院急救的情况,确定对方病况目前还算稳定之後,随即告知承雨让他放宽心一些,穆承雨闻言後,也没有再掉泪了,只是愁眉不展得维持着先前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一副碰了就会碎掉的模样。 他双手抓在扶把上,整副身体呈现出心不在此,想要离开的姿态,邱成鸢晓得这事拦着承雨没用,又担心他状态不好会出事,即便放行也必得有人全程跟着。 他选择了人正好待在燕京的王焕然护送小雨去湘城,正好王焕然也认识赤九狼,听闻此讯也表达了担忧之情,随即动身带着穆承雨搭乘最近一班飞机前往湘城。 穆承雨虽然神色不好,但听到邱大人告诉他九狼暂且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情绪明显稳定了下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是觉得浑身不安,有什麽无法预测也无法控制的东西,正在拉扯着他跟九狼之间的关系,这是谁都没有办法理解的,一个很坏的预兆。 自从上回在军事基地发生的意外,让他脑部受到撞击创伤之後,穆承雨偶尔就会出现晕眩的毛病,尤其今日情绪起伏大起大落,他就是稍微想集中一点精神都会觉得晕眩不已,然而他实在是太过担忧九狼,硬生生把这点不适给压抑住了,连王焕然都没有察觉到他不舒服。 穆承雨抵达医院之後,刻不容缓得找到了手术室,询问了半天之後,才得知九狼已经手术完毕,转到了楼上的重症加护病房,而且是隐私层级最高的VIP病房,对方甚至质疑穆承雨为何会有病人的就诊资讯,直到穆承雨出示身分显示是院方主动告知他这位患者亲属,医护人员才允许放行。 只不过考量到病人状况特殊,且送九狼来医院的那方并不希望此事声张,医护人员只允许有被通知的亲属方穆承雨一人上楼,态度非常强硬,似乎是肇事者方的背景不简单,王焕然权衡之下并不想让穆承雨为难,便让穆承雨独自一人上楼。 穆承雨这才惶惶然想起来,自己甚至还没能厘清九狼究竟出了什麽事,怎麽还会牵扯到另一方肇事者,但他首要担心的还是九狼目前的身体状况,连忙询问医护人员。 那位护理职员是一位Beta女性,她简明扼要得回答道:「赤先生在海边下水救人,却因为对方不识水性,两人在水中耽搁太久,又遇到退潮,在礁岩区撞击到脑袋,才会昏迷不醒。」 「怎麽、怎麽会……」穆承雨收回了後半段没说出口的话,因为他晓得九狼肯定会去救人的,那是他的天性,光是自己他就救过了两次。 「那现在……」穆承雨都不晓得自己是怎麽从乾涩的嗓子中吐出这句话。 「目前生命徵象有稳定下来,但人还没清醒。」护理职员不再多说一字,带着穆承雨进入管制区,并告诉他九狼的病房号。 穆承雨关心则乱,并没有察觉到这层楼的病房里安静得非比寻常,像是经过特别得清场,连走动的医护人员都没有,他警敏的直觉一瞬间告诉自己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细节,然而长途移动的疲倦,以及心情动荡而导致的晕眩感,让穆承雨没有余裕去注意。 他甚至连病房号都没有看清楚,隐隐约约看到白雾色的玻璃门里有人影走动,他就急急忙忙感应自动阀,踏进了一间设备非常齐全的独立病房,几乎媲美一间小型的看诊室。 穆承雨又走进一扇隔门,却仍然没有看到病床,显然是在病房更里层的隔间里,几个年轻的护士聚在医疗车旁调配药品,穆承雨也没有多留意,迳自往里头走,却被那几个护士拦住了脚步。 为首一为紮包头的护士小姐满脸惊讶的阻止了他的行动,边质问道:「先生,这里一般人不得进入,请问你是从哪里进来的,你得马上离开这里。」 穆承雨满头雾水,又心急如焚,只得勉强打起精神道:「我是来看九狼的,他现在情况怎麽样,我是他的亲属……」 护士小姐摇摇头,精明干练得打断他道:「你走错病房了,这里面住的是一位Omega,你必须得离开。」 穆承雨半晌没反应过来,被护士请出门後抬头看了一下病房号,果然是自己走错了,穆承雨又拐了一个转角,才终於看到九狼那间的病房号。 病房外一片肃然寂静,并没有预期中一堆医护人员推着繁复的医疗仪器进进出出,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得感应了自动门阀。 穆承雨却没想到的是,这回走对了病房,却直接撞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