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哥顾城
大清早九点多钟，扔在床脚早已被踢到地下的西裤裤兜里手机铃声催命一样的响，响了挂，挂了继续打，足足三次，顾云认命地跳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他昨晚喝了半肚子酒，到家时又睡不着好奇着打开那张名片上的网址研究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满脑子自己这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的想法睡死过去，当然，他看了不少好东西，某种意义上的的好东西。 催命的电话却是顾老爷子亲自打来的，破天荒的不是他的秘书。 他接了，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永远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赶紧收拾来XX医院，你大哥出车祸了！！”五十多快六十的老爷子，已经到了几乎没有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可以叫他情绪产生波动的年纪，现在打来电话，声音难得有些后怕的轻微颤抖。 顾云他爹和他的那些小情人私生子的故事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再拍成连续剧八点档播出绝对是大火的狗血戏码。大哥顾城，其中一个私生子，现在是顾老爷子的命根子。为什么？顾老爷子后面这一辈，除了顾城，没有一个能扶得上墙的，正宫夫人贺兰生的儿子顾云，也不过是那群烂泥里的其中之一。 现在的顾氏是顾城掌权，顾云在里边打工。 但顾城，是顾云在他妈死后，唯一一个能给他一些真心的顾家人，也是顾云不甘心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真正优秀的顾家人。 顾城的妈是个初中学历的饭店服务员，可长得好看，跟醉酒的顾父有了露水姻缘又一发即中，想着自己无依无靠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血亲，这么孤孤单单的生活要是有个小生命陪着那该多好啊，她就这样做了二十几年辛苦又被戳脊梁骨的单亲妈妈。 索性，儿子有出息，名牌大学毕业，进了顾氏工作，也许老天怜惜他们母子二十多年的贫穷心酸却不服输，就那么偶然的被顾父发现，一下子从贫苦的底层人民变成拥有高质量生活不再为钱发愁的家庭。 顾父那样风流且冷酷无情的人，对这个大儿子是真的投入了十分的心血，人要是没了，他的顾氏就完了。 …… 早晨的医院进出检查的人依旧络绎不绝熙熙攘攘，如同菜市场般热闹，顾云艰难的错身让开人群往电梯口挤。 住院部VIP病房所在的楼层静悄悄的，他敲了敲门，进去了。 大哥顾城躺在病床上，额头包着纱布，平时常戴的那副细边眼镜不知道落在哪儿了，听见动静笑着看向顾云。 他这个大哥，无论在生意场上，还是平时对待家人、佣人，永远都是温和平静的样子，儿时的心酸日子并没有让他粗俗不堪，而是一块蒙尘的玉，被打磨过，越发剔透。 温和高雅而不虚伪做作，就是顾云眼里的大哥。 顾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着匆匆跑来额头沁出汗有些衣衫不整的顾云，忍不住要张嘴骂他。 顾云张嘴问，眼神里满是担忧：“爸，我大哥没事吧？”他走近去看顾城，把老爷子刚要出口的呵斥堵了回去。 顾老爷子脸色缓和了一些，回答：“没大碍，医生说有些轻微脑震荡。”他看着顾云松了口气的样子，继续说：“救了你大哥的姑娘就住在隔壁，你替我去看看她，替我和你大哥好好感谢人家。” 隔壁房有一个小护士留守，看他进来准备出去，临走前和顾云打了个照面，收获人礼貌的笑容一枚，微微红了脸。 他今天穿的正式，白衬衫西装外套，没打领带，身形瘦削高挑，眨巴着多情的小亮眼冲女生笑，几乎没人抵挡得住这风流的眼波。 病床上的女人很年轻，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有一双柳叶眉弯弯眼，笑起来温柔恬淡。 “我叫顾云，多谢你救了我大哥，你没伤到吧？”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用善意真诚的眼神看着对方，不会让人感觉到冒犯。 姑娘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摆摆手。 哑巴？顾云有些怔住了，把手机备忘录打开递给她。 “我叫李晴，我没什么大碍的，你大哥他没事吗？”她眼神里透露着关心，丝毫不显做作。 顾云在想，换做其他女生，自己受了伤住院，也不可能是这种平静的反应吧，更何况去关心陌生人有没有出事。 来之前老爷子和他讲车祸大概过程：顾城独自开车下乡去一处试验地和研究人员碰面，窄窄的丁字路口居然碰到了一辆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昏昏沉沉打着方向盘就要碾上他的车，顾城根本来不及躲。 问了李晴之后李晴告诉他，顾城车后是骑着小电驴要去乡下看望外婆的李晴，货车大半侧面和车厢与顾城的驾驶座那侧相撞，他打过方向盘横在卡车前，挡住了冲击的热浪和车身碎片。 小电驴被撞翻了，她擦到了半边手臂，赶紧冲过去，车窗玻璃支离破碎，她看见驾驶室里昏过去的顾城，额头涌出鲜血，眼镜开出了蛛网样的花纹。 货车司机完全傻了，李晴焦急地冲上去把他拉下来，两人合力把顾城抬到远处的草地上，李晴这才急忙打电话报了警。 一个出事前用车身给后面的陌生人挡住危险，一个受伤后不顾疼痛把人从危险里拖出来。 这两人互相有恩。 顾云有种感觉，李晴和他大哥有些像。 李晴只是手臂上的擦伤，好的很快，顾老爷子给她安排了全面检查，各项指标都很正常。顾家人对这位恩人恨不得好好伺候着，结果人家借着还得去工作的理由，浅浅笑着过去跟顾城道了声别，她出院时，装着厚厚一沓钞票的牛皮纸信封就安静地躺在病房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