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柯
托尼的咖啡厅,地理位置绝佳,名声也好,尤其知道老板是个天天待在店里的英俊混血还单身的男人以后,生意好的简直不得了。CJ大的学生不缺钱的带妹子来约会,商人来谈小生意签合同的,附近白领午休下来吃饭休息的…… 白柯穿着白色v领一步套裙,乳浪呼之欲出,笑意盈盈和对面的中年男人握了手,以表示生意谈成。 “陈总,我们和贵公司的长期合作一直以来都卓有成效,也感谢陈总鼎力相助,等这次项目拿下来,我一定亲自宴请陈总,还望陈总能给我一分薄面。”风情万种的面容让这个女人客套的笑容格外容易吸引男性的关注,这位陈总也不可避免,他看着白柯精致的面容,不免有些神游,想到白柯家里那位,又觉得可惜了。 “哪里哪里,陈家和时家是老朋友了,我们这叫合作共赢嘛!白经理客气了!” 又客套一阵,白柯站起来,准备送陈总离开,可不经意间她瞥见那个正坐在三角钢琴旁专心弹奏乐曲的人,脸色唰的变了, 白芷怎么会在这里?! 托尼的咖啡厅一直以来都会给钢琴师提供“工作服”,量身定制那种,每周工作两次每周一套,长的短的中式的西式的礼裙。此时白芷穿着白底蓝色花纹的旗袍,肩头圆润小腰不堪一握,笔直地坐在钢琴前,像一尊雅静的青花瓷瓶。旗袍是大腿处开衩的,露出来的腿皮肤白腻,沿着肉肉的大腿往下到纤细的脚踝,漂亮的脚背包裹进同色的小皮鞋里,踩在踏板上,也踩在人心上。 面不改色送走陈总,白柯又折回进了咖啡厅。 她重新点了一杯咖啡,然后耐心等到白芷今天结束工作,要回休息室就必然经过这里的时候,白柯叫道:“小芷!” 白芷脚步一顿,转头那瞬间尽管掩饰的很快,白柯还是看见了来不及揭去的惊慌和厌烦的神情。看着坐在卡座里表情不太和善的女人,犹豫再三,白芷最终还是乖乖坐在了对面。 …… 有时候白芷是真的很讨厌她这个姐姐,同母同父的亲姐姐。 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了,好像从她有记忆起,就是爸爸的公司有很大的经济问题,“破产”是什么,就是她那个很少待在家里面都见不了几面,闲时却一定会坐在钢琴前面教她们姐妹俩弹琴的爸爸跳楼了,从那高高的写字楼办公室窗户里,纵身一跃就消失在车流里;是她妈妈带着两个女儿改嫁给邻市的一个小企业家;是她姐姐不情愿地嫁给时家独子,那个终身都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 白芷儿时,儒雅的爸爸会教她们弹琴,妈妈热衷于料理,经常烤一些小蛋糕小饼干给她们当零食,还在上中学姐姐和她并排躺在一张床上,说她喜欢的男生,自己的梦想是当一名钢琴家……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成了报纸新闻上打了马赛克的红色印记,妈妈成了假惺惺的别人的妻子,姐姐成了利欲熏心的再也不可能有爱情的豪门太太、商人,而她,除了逃离就什么都做不了。 姐妹俩五官长得相像,不过一个只涂了点眼线唇彩,一个妆容精致,气质也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什么时候找的这个地方的兼职,不是之前在酒吧当驻唱么?”当时妹妹说自己已经和那家小酒吧老板说好了,她当时也十分想不通,是她这个当姐姐的苛刻她了?至于假期好好住她家里的人跑去那种鱼龙混杂的黑酒吧当驻唱? “这个工作是我在酒吧认识一个朋友给我介绍的,他听说我会弹钢琴……”白芷跟每一次和姐姐说话那样,乖乖的回答,而多余的话,一句也不想说。 “酒吧认识的朋友?还会给你介绍这儿的工作?”白柯抱起手臂,用她那略带刻薄的面相讥讽,她这个年纪的人,比白芷多见了不是一两年的世面,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十分懂。 姐姐啊,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白芷突然觉得很疲惫,甚至腾升起一股烦躁的怒火,想要狠狠地冲面前的人吼:就是朋友!!朋友怎么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自私、这么刻薄吗! 看着白芷那副小孩模样,白柯似乎从那张青葱稚嫩的脸上看出来许多曾经的痕迹,她现在每次看见这张脸,看见爱穿白色长裙白色匡威扎着黑马尾的姑娘,她就会怀念什么,并且深深害怕这种叫她脆弱的情绪,随即就会产生毁掉它的欲望。 “行吧,你自己也是成年人了,可别交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最后害人害己……”白柯挎起名牌手提包,招呼服务员结账,昂着头,身形婀娜,细高跟一步一步稳稳踩在地上,她甚至也懒得和这个不听话的妹妹多说一句。 …… 休息室里,顾云猛吸了一口烟,进了肺,呛得哐哐咳嗽。 他脑中又浮现那个长裙高马尾,白净的小脸挂着甜美的笑的女孩,可怎么想,拼命回忆,都只能记起这些,他想不起来女孩的五官到底长什么样,最后,最后跟刚刚那浓妆艳抹气势凌厉的女人重合。 17岁那年,他们都只能匆匆隔着很远的距离互相看了一眼,记忆里只有电话里女孩哭哑的嗓子,和他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替她想办法的颤抖声音,再到最后从别人口中听说她们住的房子抵押给银行了,她们搬走了…… 搬家的女孩成了今天有着刻薄嘴脸的商人。 他又吸了口烟,再把烟屁股摁进烟灰缸里,指尖用力地发白。 去他妈的初恋,去他妈的我要保护她一辈子,顾云你这个傻逼真是什么都做不到……他脱力地陷进沙发里,仰头看天花板吊灯迷离的光晕。 真是他妈的活着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