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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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方大夫来的时候,除了带了两个箱子衣物医书,还带来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五官精致好看得像是雕出来的,眼里波光盈盈,嘴角漾着笑意,行走间姿态娇媚,言语里柔顺可人,像是哪个南馆里出堂的相公。 方大夫将他搂在怀里,全无避忌。少年脸上有几分恰到好处的羞态,放得开,又没有显得太放荡。 荒僻的客栈这一两日不断来新客,从老板掌柜到小二女使都难掩兴奋。一名叫乱花的女使拉着小九,再叫上两个厨师以此为借口跑集市上去采购。红曲一边冲他们背影喊着要他们帮带两盒香粉,一边翻开没写过几页的名录薄,让方大夫登记名字。 “方一行。这三个字我认得!”红曲很高兴地举着名录薄,有些得意地看向按老习惯坐在角落自己跟自己下棋的老板,像个求夸奖的小孩。 老板微笑着看她一眼,鼓励地点点头。 方大夫笑道:“另一个名字你认得不?” 红曲看了看“方一行”下面那个名字,皱着眉轻声念道:“月……什么?这个字怎么念?”她把本子铺到方大夫面前,凑过去问。 “衡。”他笑笑,回头招呼那少年,“走了,小衡儿。” 叫月衡的少年清脆地应了声,乖巧地过来挨到方大夫身边,把一只柔软小手放到方大夫掌中让他牵着。 两个店小二,一个拿了钥匙在前头引路,一个跟马车夫一起帮方大夫搬了箱子跟在后头。 上楼梯的时候正遇上从上往下走的江屹川和飞沉,相互打了声招呼。 “红曲姐,厨房可备有早饭?”江屹川一边领着飞沉在大堂找了张桌子坐下,一边扭头问还在捧着名录薄研究那个“衡”字的女掌柜。 江屹川在这里住得久了,这些妖又都活泼爱玩闹,红曲让他跟着其他人叫她姐,他也就从善如流了。 “大力他们出去了,不过应该煮了粥。”红曲左右看了看,提高声音叫了声,“小葵——” “做什么?”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少年音从房梁上传来。江屹川抬头看上去,只见一只小浣熊懒洋洋趴在一根横梁上,毛茸茸的尾巴往下垂着,轻轻晃动。 “下来,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粥。”红曲眼睛一直没离开那个名录薄,还用手指在桌上划着。 浣熊圆滚滚的身子往下滚落,落地后慢腾腾迈着小爪子往后院走。 飞沉没敢把屁股全坐在凳子上,手也不知道放哪里好,一会儿撑在凳子上,一会儿揪着衣服下摆。他垂着眼,只看桌面,不敢看坐在他对面的江屹川。 江屹川手指撑着额角,看着对面这个紧张的魔,下意识拿他和刚才跟着方大夫的那个少年对比了一下。 那少年媚视烟行,在方大夫身边温顺可人,显然是极会讨人欢心的。这只魔虽做过性奴,本质上与南馆相公做差不多的事,但看起来却有些蠢笨。难怪会被转卖了好几次。江屹川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那是一张白皙清瘦的脸。因为实在太瘦,看着有点像一层薄薄的皮肤直接裹着脸部骨架。即使眉目清晰,也实在不能让人生出喜爱之情。 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顶着一张有些稚气的圆脸,端了个托盘过来。 少年是刚才那只叫小葵的浣熊。他衣服穿得马虎,只把两襟一合,拦腰系了根软布腰带。他裤子也没好好穿,裤腿一边高一边低,脚上趿拉着布鞋走过来,把两碗白粥一碟咸菜放在桌上。 江屹川近日辟谷,他把两碗粥都推到飞沉面前,说:“吃。” 飞沉偷瞄了江屹川一眼,用左手拿了碗里的瓷勺开始吃。虽然昨日江屹川说过会给他吃东西,但他是真没想到昨夜才吃了一顿,今日一早又能吃上东西。明明这个人说自己没什么钱的。 粥是温的,香浓软糯,咸菜脆口,咸辣合适,飞沉就着咸菜吃完了两碗粥,把碗边的米粒都用勺子刮下来吃了。江屹川看他恨不得把碗都舔一遍的样子,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道:“行了,又不是下顿吃不上饭了。”飞沉这才局促地放下碗和勺子。 他在江屹川面前表现得十分紧张,像是想讨好江屹川,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旦江屹川面露不快,他就很害怕,像只惊弓之鸟。江屹川并不打算花太多心思去安抚他的情绪。 他只是他花了三十六两银子买来哄去送死的一个奴隶。 为了治好他的伤,养好身体好去为自己拿守魂木,给他治疗、食物都和休息都是必要的,照顾情绪就没什么必要了。 方大夫就在飞沉的房间给他施针。 飞沉光着上半身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要不是胸膛轻微起伏,他几乎就像个没生命的骨头架子。 江屹川坐在一边看着方大夫在飞沉右胳膊多个穴位上刺入细小的银针,用两个指头轻轻拈动。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无聊,就起身走出门去。方大夫带来的那个少年正倚着栏杆往下看。江屹川也下意识看下去,叫大力的厨师正在楼下后院空地杀鸡。鸡大声叫着扑扇翅膀,可是完全挣不开大力铁爪的钳制。刀子在鸡的脖颈划过,血立即喷涌而出。大力抓着鸡的翅膀,让血流到一个加了淡盐水的碗里。 江屹川冷漠地看着那只流干血的鸡被丢在地上,无声地轻微抽搐。地上溅的几小块血迹很快就被泥地吸了进去,只留下几个暗红的印子。 “今天有鸡汤喝。”少年转脸对江屹川说道。他的脸庞光洁,带着欢喜的笑意。 “嗯。”江屹川淡淡应了声,脑海里浮现出飞沉那根根分明的肋骨。如果顿顿让飞沉吃饱吃撑,不知道那个身子什么时候能长出点肉来。 “公子您是修士吗?”少年问。 “嗯。”还是淡淡的语气。 “好厉害!”少年眼里全是钦佩。 “修士而已,有什么厉害的。” “修士当然厉害啊,打架厉害,不会被人欺负,还能飞。” 若是换个人,大概会觉得少年的天真很可爱,十有八九会带着善意或调戏的心态笑一笑他,再给他讲更多关于修士的事。可江屹川神色还是淡淡的,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少年脸上的笑冷了下去,无趣地转头继续往下看,过了一会儿又往飞沉房里张望几眼。 “公子这个魔奴定是天赋异禀。”他手肘搭在栏杆上,用手托着腮随口道。 “此话怎讲?”江屹川拧眉问道。 “不然像他那样一副身子怎么会被公子看上?还请到赫赫有名的方大夫来看诊。”少年没看江屹川,忽尔笑了笑,又说道,“也顺带让月衡有机会跟着方大夫出堂。这里闷是闷了点,但是日子还挺好过的。”说到后面那句,语调里已经带了几分自怜。 江屹川仍是只回了声漫不经心的“嗯。” 少年突然侧头瞪了江屹川一眼。江屹川无动于衷,姿势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少年那似委屈又似恼怒的眼神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也懒得去想。 没多久方大夫拎着他那个华贵的黄梨木药箱出来了,少年脸上立刻浮起笑容,走到他身边娇柔地说:“爷,累不累?衡儿给您按一按肩膀吧?” “好啊。小衡儿就是乖。”方大夫笑嘻嘻地掐了掐少年脸上滑腻的嫩肉。 飞沉正坐在床上穿衣服,衣服只穿了一半,只把不能动的右胳膊塞进了袖子。他看到江屹川进来,就急忙要从床上下来。大概动作急了,扯到左肋的伤处,皱着眉扶着床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好好的你急着下来干什么?”江屹川一下子就来气了,话音也高了起来。飞沉显然对江屹川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当即就慌张地跪了下去。 他忍着疼慢慢俯低身体,似乎想要给江屹川磕头。江屹川伸手抓住他左肩不让他伏下去。但他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一层汗。江屹川知道那必然是他弯曲身子时压到了受伤的肋骨。 “干什么非得急着下来?”江屹川冷着脸。 飞沉不知所措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张了张,没有出声。 “说话!”江屹川的脸色更沉了。 他好不容易买了个魔奴,却是个半残的。好不容易高价请了大夫医治,这魔奴还不知好歹地对伤处马虎大意。 就像自己要用的一个工具坏了,修理的时候还被人再度破坏。江屹川实在恼怒。 “说话!”他又喝了一声。 飞沉身体战栗着结结巴巴地说:“飞,飞沉错了……飞沉逾矩,想,想下来给,给主人请安。”他垂着眼眸,睫毛也颤抖得厉害。他只是看到江屹川走进来,而他还堂而皇之坐在床上,按以往学到的规矩,应该要赶紧下来站着或者跪着行礼。他也认真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新主人还是怒气冲冲的样子。 还不到两天,他的新主人已经发了几次脾气了。可他并不是很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讨好他的新主人。 江屹川却明白过来了。他叹了口气,在飞沉面前蹲下来,看着他那轻颤个不停的睫毛,说:“我的要求其实我都和你说过,现在我再跟你强调一次,也算是我的规矩。第一:不许逃。这个客栈里,你自己的房间,楼下大堂,前院后院你都可以去,但是不能私自出去。第二:听话。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许隐瞒,也不许答非所问。第三:好好养伤。走路也好,行礼也好,任何举动,你要先考虑你的伤,如果为了给我行个礼磕个头什么的加重了伤势,我会生气。” “就这三个规矩,你听懂了吗?” “是。飞沉懂了。”飞沉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点了几下头。 江屹川看到那两排睫毛在一次眨下的瞬间,两颗水珠擦着睫毛落在地上,洇开两小团湿痕。 “委屈了?”江屹川盯着他。 “不,不敢。是飞沉愚蠢,不能让主人满意。” “记住我这三条规矩,我就会满意了。” “是,飞沉记住了。”他仍旧低着头。 “起来吧。你自己好好休息,中午我带你下去吃饭。”江屹川站起来,又抓着飞沉左臂将他拉起来。 飞沉的眼眸只余了一点点不明显的水汽,仿佛那两滴泪并不曾落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