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甘堕落

    “天哪他就是云泫少校？就那个云家的天才军雌......”

    “就是那个云家！听说云家的虫都死绝了，就活下来一个......”

    “好不容易从牢里出来还不安分守己，在家好好伺候雄主，出来抛头露面的，也不怕再被雌虫训诫会的人逮住......”

    随着云泫的身份被年幼无知的单纯小雄虫戳破，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议论纷纷。起先泫只觉得略微不适，但听到他们提起雌虫训诫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也顾不上被雄虫推搡的疼痛，后退两步，转身就想逃，却被刚刚那只大声嘲讽他的雄虫一把抓住手腕，调笑着拉回身侧。

    “呦，云泫，还真的是你。”

    “可真是好久不见了。”雄虫长着一头枯草般黯淡无光的黄色头发，一张其貌不扬的脸上布满雀斑，环绕在他那不甚高挺的鼻子和眯眯眼周围。他似是已经知道泫被去危险化，丝毫不担心他动手伤人，而是猥琐地在他的后背靠近臀部的地方摸了两把。

    “被贬为雌奴了身材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看来没少勾引现在的雄主吧。”雄虫继续恶语相向，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冒，“就说你这种贱雌风光不了多久，假清高有什么用，早晚不还是还是得卖屁股。”

    “可惜喽，当时抢你当雌奴的虫太多，我当时在外面度假没赶上，不然不管怎样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得救你一命啊。”

    太多刺耳的话砸向泫，久违的被辱骂的刺痛和羞耻感让他回想起在教改室的日子，身体下意识地做出逃避和求饶的反应。

    此时泫已经认出了眼前的雄虫，他依稀想起是他曾经拒绝过的追求者之一，因为总是骚扰他，他甚至还动过手。

    只不过从前是他一只手就能解决的文弱雄虫，现在他却甚至连反驳他都做不到，只能低声下气地哀求：“求您放开我。”此时的他早已没了昔日的神采，更没有少校的身份护持。作为雌奴，若是对雄虫动手，那便是罪无可赦，被再去危险化一次都是从轻处罚。

    更何况，他已经是有主的雌奴了，他不能给自己的雄主添麻烦。

    只可惜，虫星上的雄虫并不都像亓官熠一样风度翩翩，谦和有礼。黄色头发的雄虫看到泫服软，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似是想起从前他被泫轻蔑无视时的无地自容，他心头不爽，指了指脚下，一把薅住泫的头发，使劲把他往地上按。

    “跪下给我把鞋子舔干净，然后告诉我雄子，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下贱货，我今天就放过你。”

    “不然你一个雌奴私自出家门，我一定会告诉你雄主，让他折磨得你生不如死。”黄发雄虫正得意着，却突然感觉自己被当胸一踹，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虫就已经滚进了理发店的收银台。

    “你要谁生不如死？”一声带着怒意的冷喝响起。亓官熠将买的东西放回飞车再折返，结果看到这样一幕。他来不及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到了泫正在受欺负。未及多想，他胳膊一伸将泫揽进自己怀中，然后一脚就把施暴的对方踢出了八丈远。

    泫也是吓傻了，脸色难看得要命，呼吸困难，冷汗打湿了碎发黏在额头上，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看到主人终于回来，他一时放心了许多，下意识地抱住亓官熠的后背，颤抖着声音道：“雄主......”

    “我在，没事。”眼看着商场里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亓官熠怕泫惊恐发作，也不想多惹事端，拉着泫想要离开，却被门口的警虫拦住。

    “尊贵的雄虫大人，请配合我们的调查，出示您的证件。”

    警虫在商场附近执行公务多年，像雄虫对雌虫在商场内大打出手或者横加羞辱的事情都见怪不怪，只是这次涉及到两个雄虫，其中有一位还是经常出入商场，已经跟他们混了个脸熟的亨特子爵。这位亨特子爵刚刚承袭爵位，他的雌君又为他和帝国增添了一位新的小雄虫，虽然还没第一次进化，但听说天赋不低。如此风头正盛，有头有脸的虫们巴结还来不及，一个普通警虫当然更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了。

    而且他刚刚听到，这个灰头土脸的雌奴，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根据帝国法律，没有雄虫的准许，雌奴不得踏出家门。”雄虫似是已经料定没有雄虫愿意公开承认带雌奴出门逛街这样丢脸的事情，于是步步紧逼。他一个眼神示意，两侧的其他警虫立刻上前，想要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泫强行拉离亓官熠，“跟我们走一趟吧。这么不听话的雌奴，要关上几天才长记性。”

    此时的泫已经彻底认了命。虽然是雄主带他出门，但他也明白过分宠爱家中雌奴对雄虫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何况还带雌奴逛街。他感念主人对他的好，此时也不愿意多辩驳，心如死灰地想跟着他们走一趟，不过是受点罚罢了。谁料，亓官熠直接将他抱在怀里，大庭广众，当着所有人的面。

    “我带我的雌奴出门怎么了？虫星的法律有规定不可以带自己的雌奴出门吗？”亓官熠的声音冷得好像要把空气中的水蒸气都冻成冰碴，给大家来一场人工冰雹。他环视四周，听着人群中传来窸窸窣窣地骚动，锐利的目光盯住他面前的警虫，厉声道。

    “让开。”

    “我要带我的配偶回家。”

    没想到话音刚落，围观群众又开始叽叽喳喳。

    “你听他说什么？他竟然管自己的雌奴叫配偶！雌奴啊，多低贱的玩物！”

    “那么娇惯雌奴，会把这些下贱玩意给惯坏的......”

    “你来的晚了没听到吧，这是云家那个......就是那个云泫啊，那个罪雌......”

    “果然是长得好看，就算成了雌奴还是有人抢着赎他，真是个骚浪虫......”

    讨论已经越发离谱，乱七八糟的难听话越来越难以入耳，亓官熠已经忍不了了，他更是很难想象泫现在是什么心情。他现在只想带泫赶紧离开这，却没想到警虫这么难缠。他就要强闯，却听见后面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

    “亓官熠，原来是你把他买下来了。”

    “怪不得啊——”纵然摔了一跤，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欠揍，“军部大好的前程都不要了。”

    “怎么着，泫就肏起来那么舒服？”亨利一时又春风得意起来。从前亓官熠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不敢造次，现如今无官无职的一个普通平民，想羞辱其他可是太容易，“不如卖给我，我去跟雄父求求情，我......唔！”

    亨利话音未落，已经被一拳又打在了鼻子上。亓官熠正揪住他的领子准备彻底给他点颜色看看，却被泫拉住了衣角。

    “雄主，不要！”泫哀求似地看着他，然后在内心中做了一番挣扎，咬咬嘴唇，扑通跪在亨利面前，低声下气地道歉。

    “求您恕罪，今日是奴冒犯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只是个卑贱的雌奴，只配被雄虫大人们玩弄，不配染指小子爵的雌君之位。”

    “子爵大人宽宏大量，饶奴一次，奴回去一定叫雄主狠狠责罚，绝不敢逃刑，以后也吸取教训，不敢再背着雄主偷跑出门了。”

    “泫！”亓官熠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呆愣在原地，他看着泫卑贱地匍匐在地上说着最自辱的话。他不敢相信，这是曾经那么高傲的泫能做出来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着一个恶心的虫族败类摇尾乞怜。

    亨利终于露出了很满意的笑容。他踢了踢泫的头，十分“宽宏大量”道：“既然是你自己的错，你家里的事情我也不好管。自己跟雄主道歉去吧。”

    “是。”泫又爬到亓官熠面前，给他磕头认错，“对不起雄主，贱奴知错，不该偷跑出来，还求您包庇，请您责罚。”

    亓官熠心中怒不可遏，冷道：“回家再说。”

    事情已经解决，警虫自然也没有不放虫的道理，只得履行职务，疏散虫群。泫随着亓官熠爬到门口，然后低着头灰头土脸地跟着离开。亓官熠强行压着火气不想撒在泫身上，但泫已经感受到了雄主身上的冷冽。二虫沉默地回到家中，刚一进门，泫腿一软跪在亓官熠面前。

    “雄主，我......”

    “起来！你是身上没长骨头吗？”亓官熠被他的举动一激，再也憋不住火，愤怒地把买来的东西往地上一扔，然后走到泫面前，颤抖着嗓音道，“我给你治病，给你尊严，就是让你随随便便给别的垃圾践踏的？”

    “云泫，我没想到我这么惯着你宠着你，你却......”亓官熠不是不会说难听的话，他只是不忍心伤害泫，也不想看他难受。他不是在乎自己是不是丢了面子，只是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帝国天才，自己真心爱的虫如此卑微，他的心也像刀割一样地疼。

    他是恨铁不成钢。他没想到会是这样，泫的堕落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泫跪在地上默默地流泪。

    良久，他膝行两步，慢慢伸手抱住了亓官熠的腿。但也不过数秒，他又恋恋不舍地松开了。

    他在自己心爱的人，他的雄主面前叩首，泣不成声。

    “对不起，雄主。”他哽咽道，“您把我送回去吧。”

    我辜负了您的期望，也配不上您，更不值得您拿大好的前途做交换。

    如果他主动回牢里教改，可不可以当着一切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