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凡间

    天空满布乌云电闪雷鸣，一位白衣男子背着一个人匆忙从山林之中穿梭而过。

    雷电轰鸣响彻云霄，一道道青紫色的闪电划破苍穹，乌云笼罩起这片天空，淅淅下起了磅礴大雨，雨水随着雷电铺天盖地的落在男子所到之处，淋到男子身上。

    雨依旧狂暴的下着，而此时的男子身上衣物已经随着随着飞行之间破损不少，然而他面色不改，依旧不停换着方向移动想要避开劈下的雷电。

    “往哪走！”此刻天空之中传来一道威严雄浑的声音，他心神一震，半跪在地，背上的人也随之摔落在地，他忍耐住身上被雷电伤到的痛苦，想要再次将落在地上的男人背起。

    只见一道青紫色的闪电狠厉而又精准的落在他身上，而被灼烧到的伤口仿佛灼烧，每一寸骨血都像要撕裂他的魂魄，男子清冷绝艳脸上的表情骤然狰狞扭曲，他已经无力拉起男人，手掌攥紧，微微抽搐痉挛着，白衣上也渐渐染上猩红之色；

    他急促张开的嘴唇呼吸，狠心咬牙用力一把捞起地上的强壮男人，死死护在怀中，抬起头看向那黑云翻滚的天际。

    他知道，那人终归来了，就在这片乌云之上。

    “敖卬！”他吼出那天空之中的人名字。

    只闻一声狂暴的怒吼声，忽见那黑透了的云雾中，紫光乍现，刺的男子双眼发痛，而出现在男子面前的是一头鳞身脊棘，头大而长，吻尖，鼻、目、耳皆小，眼眶大，眉弓高，牙齿利，前额双角突起，尾尖长的应龙。

    “你果然被放出来了。”凤吾看到敖卬真身后，眉头紧蹙，他从天界逃离时，就知道天界会派人来抓捕他与冥炎，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敖卬，而此刻的灵力溃散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对付敖卬了，或许今日便是他凤吾身死之日，但思索间始终没有放下怀中昏迷的强壮男人。

    在春风镇，敖卬就察觉到了灭天战皇的气息，追寻而来，没想到还能再见旧人。

    当年，太阳烛照，太阳幽荧，应龙，朱雀，白虎，玄武，青龙，黄龙，螣蛇，勾陈为十大神兽，原本黄龙丘仄与朱雀凤吾都是天帝座下的左膀右臂，洪荒大战中太阳幽荧因救丘仄陨落，然而丘仄重伤也陨落在洪荒大战之中，大战过去，凤吾却以魔化之由向先天帝启奏灭杀黄龙一族，因此黄龙一族被灭。

    他身为丘仄好友，黄龙同脉，弑杀朱雀一族报仇，被先天帝关入上古神域万年，如今被放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怎可按捺此刻住对凤吾的仇恨。

    “凤吾，本王杀了你。”说完敖卬挥动着双翼就向凤吾攻去。

    “楚江王！住手！”一直追赶敖卬而来的宁涧，见到此状，连忙呼喊。

    “休得多管闲事。”然而化为兽型的敖卬根本不听宁涧劝阻，宁涧见形势不妙，连忙掏出伏羲琴，手指弹奏琴弦，那琴声震彻在场所有人。

    凤吾也不顾自己受了重伤，强行化为赤凤兽型，一时间白光霎破天空，朱雀一族，赤为尊者，虽为赤凤，却浑身白羽，这才是赤凤的原型，但他身上隐隐浮现一层黑色的魔气，让白色的羽翼有了瑕疵。

    “凤吾，不要执迷不悟，你已入魔，倘若你此时交出灭天战皇，我或许还能用伏羲琴洗净你身上魔气，让你带功立罪。”宁涧早就看出凤吾所护之人便是灭天战皇冥焱，同时也看到了凤吾身上的魔气，敖卬的兽型已经引来雷电之力，此番动荡绝对惊动了天界，他不会拿出落魂钟对付凤吾，可天帝绝不会放过已经魔化的他。

    “我不会把冥焱交给天界的。”凤吾见有机会，立马口吐火焰向敖卬攻击过去。

    夜空天际，一龙一凤对峙，他们的仇恨化为天地之间最震撼的动荡。

    杀气蔓延整片云雾，宁涧皱着眉头看着天地间相斗的两兽，这里是荒郊野岭，倒不怕凡人所见，但倘若一直打斗下去，最后遭殃的依旧是凡间的黎明百姓。

    他只好再次抚起琴弦，伏羲琴乃神兵法器，琴音可穿透身体震撼神魄，打的不可开交的两兽，被这琴音所扰，纷纷退步三丈之远。

    敖卬被琴声所震飞回空中，他心有怨恨，转向宁涧口吐青紫闪电，却被宁涧毫发无损的轻易避开。

    宁涧收起伏羲琴，直接扯动手中捆仙绳，那锁链原本就捆住的敖卬被这一拉扯身形不稳，一顿拉扯敖卬化为人身摔落山林之间，宁涧也不管敖卬到底会怎样，飞到凤吾面前。“跟我回天界。”

    “宁涧，你救不了我。”凤吾想要再次聚起神力攻击宁涧，却被一声住手喝止。

    “住手！”一道金光乍现，凤吾被震退，他身体坚持不住这声音一震，落地后化成人形后猛然突出一口鲜血。

    金光中站于一人，金色长发，俊美非凡，原是黎照。

    “黎兄。”宁涧见是黎照，便想与他说道凤吾执着，意料不想的是他刚走到黎照身旁，黎照竟向他攻击而来，毫无防备的宁涧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掌打伤竟昏迷了过去，黎照伸手接住没了意识的宁涧，缓缓从云端落到凤吾面前。

    “凤吾，把冥焱交出来。”黎照看着狼狈不堪的凤吾，这个他同生弟弟太阳幽荧的唯一弟子。

    “不。”凤吾死死护住怀中的冥焱，他绝不会将冥焱交给宁涧，也不会给黎照。

    “你忘了你师父到底怎么死的吗？”黎照叱问。

    “我当然记得。”凤吾被黎照一问，血涌上头眼中也充满血色。

    “好！杀了冥焱，你随我回天界。”黎照顺势往躺在地上的冥焱攻击而去，凤吾赶忙去拦，又是一处重伤。

    “你！”黎照被凤吾如此保护冥焱，气的神色震怒。

    “冥焱是我放出来的，要杀要剐，等我送他回到魔界后，我自会找天帝领罪。”凤吾现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之意，被封在阴阳镜中的冥焱岂是简单好离开，不然冥焱也不至于被封万年，是他用神格破掉镜面上的太极符咒，才能将冥焱放出，但冥焱在阴阳镜中多年，当初洪荒之战受的伤也一直没有复原，所以冥焱从出来后一直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师父的仇，他记得，他当然记得，怀中的人引发了洪荒大战，但师父如果不是为了救丘仄，才不会死，可惜黎照已经不了解凤吾内心深处的想法了，也来不及了解了。

    远处传来阵阵鼓声，黎照看向越发阴暗的天空，皱起眉头。“这么快就发现了吗……”他是私自下界，原本不应有如此声势浩大的天将来抓他，但他下界时，拿了太上仙君一些东西。

    凤吾见黎照出神，连忙抱起冥焱，遁形而去。

    黎照根本来不及阻拦凤吾，只能眼睁睁看凤吾离开，他垂下眼眸看到晕厥过去的宁涧与敖卬，想到怀中的东西，幽幽叹了一口气。“孽啊……”

    昏过去的宁涧被黎照扶起，他将窃取而来的离魂丹喂入宁涧口中，看到宁涧的身体浑身泛着红色的光芒，片刻后便消散而去，原本能够感受到属于宁涧的神知，消失了，见离魂丹的确有效后，他便把另一枚离魂丹同样喂给了敖卬。

    起身之后，他从怀中掏出轮回镜，天界有三镜：阴阳镜、轮回镜、生死镜；阴阳镜用于囚禁魔族，洗髓魔力，轮回镜便是重蹈复生，在无限的空间里时间轮回，生死镜便是逆转生死，轮回境虽是天界法宝，表面却因为符文满布显得有些邪魅。

    他将镜面对准宁涧与敖卬后，轮回镜镜面浮现一层波动，一瞬间二人便被吸入其中不见了踪迹。

    “宁涧，对不起。”

    当年双生兄弟幽荧陨落时，让他护住唯一的弟子凤吾，既然答应了，哪怕神魂俱灭，他也决不食言。

    ————

    空茫茫的紫微垣上。

    黎照缓缓睁开双眼，太白星君与太上仙君正用一种悲悯的神色望向他，他趴伏在地上，感觉肉身仿佛失去知觉，连抬根手指都做不到，竭尽全力嘶哑着低喊了一声陛下。

    太白星君叹了口气，闭上双目，似有点不忍面对，昔日的神兽之首即将被毁去根基，剥夺一身修为，可他身为天帝亲卫，竟然犯下如此大错，偷窃轮回境，私自下凡，放走天灭战皇与魔化的凤吾，还将敖卬与宁涧用离魂丹封印神知，投入轮回境。

    条条大罪，焉能逃过，天界律令。

    高座上的天帝，眉头紧拧，随手一挥，启动法阵，紫芒星盘转启。

    星盘闪现着红色光芒，将黎照身躯团团包围住，星盘上的他睁大瞳孔，死死地盯着前方一干人，眼神中夹杂着不甘和愤怒，眼角竟缓缓流下两道血泪。

    太白星君忽然出手，撤去星盘，他知道，若这星盘继续运作，黎照即会神丹粉碎，神魂俱灭。

    太上仙君不解地问道：“太白星君，这是为何？＂

    太白星君低眉敛目，他收回手。“陛下，黎照放走冥焱与凤吾已经成为事实，事已至此，陛下不如思考如何思考将宁涧上仙与敖卬从轮回镜中放出，黎照犯下的错，现已咎由自取，还请陛下看在他多年恪守神殿，放他一命。”

    “黎照犯下天规，罪不可赦，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他封印神知贬下凡间。”

    黎照神识涣散，无法聚起灵力，这道声音又是带来无上威压，他竭力稳住身形，一手撑地，嘴角溢出鲜血。勉强抬起头，只见天帝拂袖离去。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