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总不能他妈死后,去地狱找他亲爹告状了吧
漫画书被祁渊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夹在漫画书里的简笔漫画全部被他拿了出来,整本杂志漫画他也看了不少遍,暂时没发现什么其他问题。 但祁渊认为,从傅苏衣柜里找到的那几样东西可能都是关键物品。 就如同报纸上的新闻,漫画书里的简笔漫画,他觉得那两盒录像带也一定有什么东西。 录像带是十多年前的老式录像带,祁渊专门去了一趟旧货市场才买到了能放映的录像机。 也不知道是磁带放久了还是录像机老旧的问题,放映的时候电视画面信号不好,时不时有雪花,呲呲地响,拍打了几下之后,稍微好了一些。 画面中的场景像是一间诊疗室,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规矩地坐在椅子上,他长得很可爱漂亮,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镜头,却又游神天外,灵魂好像飘到了远处,又好像封闭了自我,和他处于同一个空间,但又隔着一个世界,就像一个没有活人气的玩偶。 他身上没有丝毫七八岁小孩子该有的活泼可爱,不,或者说,他可爱漂亮的如同芭比娃娃一样的外表让他看上去更加阴沉鬼魅。 没错,用阴沉鬼魅来形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似乎很不合适,但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确实会让人后背发凉,忍不住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你好,齐齐,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姓陈,你可以像他们一样叫我陈医生,或者是直接叫哥哥都可以。”办公桌后面,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英俊温和,说话轻柔,眉眼间都带着讨人喜欢的亲和力。 他的脸和祁渊年轻时一模一样,但比起风流成性放荡不羁的祁渊,他更加沉稳温和气质出众讨人喜欢。 祁渊眉头紧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他不是叫慎渊吗?怎么成了陈医生? 那小孩不应该是十年前的傅苏吗?为什么叫他齐齐? 齐齐不是他弟弟吗? 祁渊按下暂停仔细地看着他们俩人的脸。 看着那张和齐齐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脸,他分不清这是缩小版的傅苏,还是长大版的齐齐。 原本兄弟俩长得相像的模样在此刻回忆起来竟有几分细思极恐。 “我听说,你看见过死去的爸爸是吗?他成了怪物的样子?”他手中拿着几张素描纸,上面是小孩简笔画的涂鸦,虽然是简笔画,但从中能看出来诡异扭曲的世界和怪物。 “这也是你妈妈和其他人一样很担心你的原因。” 小男孩一言不发,他看着医生,看着画,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如同封闭着内心和自我。 “他们不理解你。”男人说道。 “其实,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勇敢坚强的男孩子,我也知道,你没有撒谎。他们只是不懂你,大人们总是习惯把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当成异端,把自己看不见的东西视为不存在!” 他压低身体微微凑近小男孩,小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小的时候也见过我死去的爸爸,那个地方,是亡者的世界,对吧……” 小男孩抬起头惊愕的看着他,他微张着嘴,封闭阴冷的一潭死水般的心灵世界似乎被撬开了一道口子。 录像带只有十来分钟,是多个诊疗场景拼接而成。 忽略那些东西,从里面可以明显看的出来,作为一个医生,那个男人拥有很强的专业水准,他独有的亲和力三言两语的就撬动患者的情绪,几句话就不知不觉当中拉进两人的距离。 从接下去的几场会诊当中,明显可以看出,男孩的情况有所好转。 他看上去依旧阴冷自闭,封锁着自己内心,但男人总是能三言两语地撬开他的口子,让他与之交流。 他流露的情绪开始变多,或生气、或暴躁,或痛哭,或惊恐……虽然情绪波动很大,但身上总归有了人气,像个孩子。 到了后几场会面,他甚至会主动开口跟医生讲话了,对男人也有了几分亲近,看上去比以最初前的状态好转了不少,像是解开了一些心结。 作为一个医生,男人的水准确实很厉害,从他的影片记录里也能看出来,他确实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医生。 和祁渊眼中先入为主的观念里的变态人渣不一样。 画面中的男人,年轻,英俊,温和,有魅力,能力很强,极具亲和力,可以说,不输祁渊,甚至是比祁渊年轻时要强得多。 很难想象,这个看上去和少女偶像剧男主一样的男人,会是一个疯狂残忍的变态人渣。 祁渊也是阅人无数,但单看影片,他也根本瞧不出他是个人渣变态。 他更瞧不出,片子里那个阴冷的小男孩,是怎么变成后来照片上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温柔的小天使,又是怎么从天使变成了如今唯诺惊惶、苦相可怜的少年?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两人变化如此之大,大到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 看完录像后的祁渊,感觉更疑惑了。 录像带一共有两卷,但第二卷似乎是坏了,满屏的雪花,刺耳的电流噪音滋滋响,如同恐怖片里的经典场景,总感觉下一刻就会蹦跳出鬼影。 但好在,录像带就是坏了,跳不出鬼影,也无法正常放映。 祁渊又只能开车出去,将录像带和录像机都拿去维修。 回来的时候,他路过了医院。 他想起了自己那位还在住院的妻子,也想起了应该还在医院照顾母亲的傅苏。 于情于理,他都该上去探望。 祁渊买了一束鲜花,这让女人很诧异。 手捧鲜花探望病人的情况挺少见的,毕竟,这里又不是产房的住院部,没有什么值得迎接和庆祝的,特别是对方的身份还是老公这种角色。 捧花探望是需要情调的,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不要说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公了,没嫌弃离婚,没抱怨抛弃就已经是顶好的男人了。 女人,哪有不爱漂亮,不喜欢精致的,哪有不喜欢被人关爱的。 即便是躺在床上病的形容枯槁的女人。 祁渊将鲜花插在了水瓶里,放在了女人床头:“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花店,想起了你以前也喜欢花。” “还买了漂亮的裙子和口红,和你以前吃过的水果罐头。” 祁渊哪想得起来这些,但这话对于女人来说基本属于万能术语,基本不会出错。 女人看着他,挺吃惊的:“买这些东西干嘛,浪费钱。” “怎么能是浪费……”祁渊不撩女人好多年,但刻在骨子里的DNA还是没变,他在哄女人方面很是得心应手。 最起码比攻略儿子简单多了。 女人看上去实在可怜,她干瘦虚弱得厉害,没什么精气神,卧床休息时,见到祁渊后,她一个病人竟然还打算爬起来给祁渊削苹果,面对祁渊给对她的关心她显得很感动且受宠若惊,她就像一个典型的传统小女人,内敛怯懦温柔,讨好型人格。 祁渊从家里看见过他俩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女人挽着“他”的手笑得温柔明媚幸福,也不知道是病魔把她折磨成这幅样子还是原主家庭把她调教成了这种性格。 祁渊退出江湖很多年,但在哄女人开心这方面不减当年。 病房里,相处的过程中,女人罕见地露出了笑容,精气神看上去好了很多。 大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医生推着小推车,她吃了药,才犯困地躺下。 “你今天很不一样。” “你看我的眼神很温柔。”女人睡前这么说道,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幸福快乐的表情,而是充满复杂。 祁渊以为她是察觉到了不对,想来也正常,毕竟是枕边人,她能发现不对劲是正常的,毕竟祁渊从头到尾也没有刻意伪装过。 “是因为人之将死,所以待之以善吗?” 她的话让祁渊楞了一下。 他只是对待女人的时候一向温柔,而且,他是来套话的,在交流聊天的过程中,他打听到了不少情报。 原来,她要死了吗? “医生说,她的情况很恶劣,最多,不到一个月……”病房外面的走廊转角,冰冷的铁皮椅上,傅苏这样讲道。 祁渊沉着脸,好半响没有讲话。 但不是说他有多爱这个女人,对于她的死亡有多悲伤,只是,傅苏口中的“一个月”的时间挑动了他的神经。 一个月,又是一个月。 系统提示词生存时间一个月,一百种死亡方式的漫画终结是一个月,他老婆的死亡时间竟然也是一个月。 若说其中没什么关联,他自己都不信。 总不能是她死后向她的死鬼前夫告状,说她母子这些年过的有多惨,她儿子被欺负得有多惨,然后被虐杀至死怨气本就滔天的前夫化成厉鬼从地里爬出来将他撕成碎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