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
美洲豹又叫美洲虎，是第三大猫科动物，仅次于狮子和老虎。他出色的咬合力是所有猫科动物中最强的，能咬碎凯门鳄的头颅，刺穿乌龟的硬壳，和他最相近的物种花豹也不及他强壮。 这一片大陆上，美洲豹是顶级狩猎者，没有他的天敌。也就是说，美洲狮碰上美洲豹，那简直毫无胜算。 林因泡在泥潭里的半个身子都凉透了。 那只美洲豹好奇地站在沼泽旁打量他，林因一动也不敢动，紧张地盯着那只美洲豹。 最终，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试着交流，“您好，美洲豹大哥，我只是路过，绝对没有侵犯你的领地的想法。” 对方沉默地盯着他，上下扫视，似乎在考虑是放任他不管，还是拖出来杀掉。 林因只能祈祷旺财能过来帮他一把，可是角雕碰上美洲豹，那也没有什么胜算啊…… 仿佛应了他的祈祷，一只巨大的角雕从空中悄然降落。 美洲豹察觉到旺财，迅速抬头，脸色突变，露出狰狞的獠牙，接着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旺财滑翔而下，尖锐的爪子对准美洲豹对方的脑袋一下划过美洲豹的眼睛。 美洲豹一偏头，那利爪只是挠到了他的皮毛，但他却被激怒了，又发出一声具有威慑力的吼声，惊动空中的飞鸟。他直立起前身，挥舞两只前腿，抓向空中的角雕，要把旺财直接拽下来。 旺财灵活地飞到一旁，盘旋绕了一圈后，又高速俯冲飞向美洲豹。 林因紧张地看着那只美洲豹突然起跳，以要给旺财一个拥抱一样的姿势扑向他。旺财躲闪不及，被美洲豹一爪子划破了翅膀，伴随淡淡的血腥气，几片灰色的羽毛掉落下来，旺财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毕竟还是只雏鸟，才刚刚学会狩猎，旺财凭借本能和拯救林因的渴望，再次飞山高空，势必要赶走这只美洲豹。 林因大喊：“旺财，你像你抓猴子一样，用你的爪子直接抓他脊柱！不要让你的翅膀碰到他！” 旺财的目光锁死在地上的美洲豹，美洲豹起身跑到树木茂密的地方，想要藏起自己的身影，美洲豹和角雕的身影都消失在了丛林。 林因趁机在沼泽里微微游动，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脚能踩到的地方。随着身体的动作，他还是在往下陷，下巴也沾上了湿泥，他只能抬着头，不让自己的鼻子嘴巴落下去，不敢再动了。 如果旺财失败了，那他也会死去。 不远处又传来美洲豹的吼声，以及角雕的叫声。不知道战况如何。 过了很久，空气归于沉寂。 林因只剩下半个脑袋还露在外面，其他的都陷入了沼泽。 忽然，树林上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旺财扇着翅膀艰难地飞了过来，林因眼睛一亮，但马上又沉了下去。 旺财整个左半边翅膀都血淋淋的，血水顺着他的脚脖子滴到地上，看起来颇为狼狈。 “你没事吧？” “那只大猫被我赶到远处，暂时不会过来了。大哥我来帮你，坚持一下！” 旺财飞到林因的上空，爪子伸进泥潭里，抓住林因的肩膀往外面拉。他的翅膀每扇动一下，就传来钻心的疼痛，他顾不上疼痛，奋力地狂扇翅膀，终于把林因从沼泽里拔了出来。但他无法像拎猎物一样拎起林因，美洲狮太重了，他只能拖着林因的身体来到沼泽旁边。 林因双手抓到沼泽旁边草茎后，旺财终于力竭地倒在一旁。 “没事吧，旺财！”林因爬出沼泽，跑到旺财地身旁查看他的伤势，心疼地说，“你受伤了，等我，我带你去治疗。” 小角雕的翅膀被美洲豹抓出一道血痕，好在没有伤及腹部，顶多又是几天不能飞了。 “唔……大哥你……你没事就好……”说完，旺财的眼睛因为晕眩而半眯起来，嘴巴微张，发出虚弱的嗬嘶声。 “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你是我的救命恩雕，”林因用爪子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小角雕头上的羽毛，“可千万别有事，你还得等着我做牛做马回报你呢。” “我没大事，就是太累了……让我睡会儿。” “好，我带你去安静的地方，给你抓好吃的。” 说罢，林因叼起旺财扔到背上，驮着小角雕往树林里去。他的目光在一排排植物中穿梭，寻找从中能够止血的草药。 之前没有天敌，他也没有关注过这些，现在来到茂密的热带雨林，是他大意了，才忘记这已经不是他之前生存的平原开阔地区，雨林里有比他要凶猛的猎食者。 身上的淤泥厚厚地黏在身上，他感到非常难受，焦急地穿过树丛，想要寻找干净的水源。 植被愈发葱葱，林因感到一股凉意迎面而来，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好像有水源，我带你去洗个澡，旺财，撑住啊！” 又走了一会儿，前方豁然开朗，他惊喜地发现前方密密麻麻的植物中果然藏着一块池塘。 准确的来说，是这片大地上最特殊的水源存在——天然井。 天然井又叫溶井，是石灰岩坍塌暴露出地下水的露天水池，在这片尤卡坦半岛有数千个这样的天然井，是当地最重要的水源。 这块水池很大，就像是一汪小湖。池水深不见底，通向幽暗的地下河，池水非常清澈，依稀可以看到水下垂直的溶洞构造。池塘边长满了蕨类植物和藤本植物，绿油油的环绕着这块天然井，就像是一块碧绿的地毯中镶嵌着一块玛瑙石。 林因背着小角雕跳进水池里。一下水，他身上的淤泥就在清澈的水里晕了开来。他用爪子用力搓身上的毛，要把所有的淤泥都洗掉，对着漂浮在水面上的旺财喊道，“旺财，醒一醒。” 旺财沾到水后迅速清醒过来，“好凉，这是什么？” “这是水，洗一洗你身上的血污，不然又会引来美洲豹。” “那玩意儿是美洲豹啊？”旺财在水里拼命挣扎，“好难受，湿漉漉的，我不要洗！” “听话！”林因游了过去，抓着旺财的翅膀就开始给他洗去残血。 洗干净后，他们俩一起趴在旁边的岩石上晒太阳。 洗掉血迹后，旺财翅膀上的伤口变得清晰，不是特别严重，得益于野生动物强大的恢复能力，血也已经止住了。林因在旁边找到可以止血的野草，嚼碎了涂在他的翅膀上。 “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旺财不解地问道。 “给你疗伤。” “就用这个草？” “嗯，涂了这个会好得快一点，也不容易发炎。”林因拍了拍小角雕的脑袋，“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你实在太帅了。” “那当然啦，大哥你说过，我是这片天空最厉害的存在。”小角雕抖了抖身上湿淋淋的羽毛，一脸骄傲。 “那必须的，今天你的表现那叫一个神勇，那美洲豹算个什么玩意儿，遇到你照样夹着尾巴跑，谁看了不得尊称一声大哥呢？” “嘿嘿，那大哥你可别太爱我，人和鸟是没有结果的。”小角雕得意地以牙还牙，把林因说的话原话奉还。 林因被他的话给噎到，忍不住笑了，“是是是，咱们还是不要搞跨物种恋爱。不过，以后如果碰上今天遇到的美洲豹，绝不能贸然行动。” “为什么？” “这种动物很凶残的，不讲道理，还是躲远点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能有大哥你凶残吗？” 林因疑惑，“我很凶残吗？我多温柔一人儿啊！” “你用石头给那只犰狳脑袋砸开瓢儿逼他闭嘴的事情，你忘了？”旺财一脸天真地看着林因。 林因张嘴正欲反驳，忽地察觉到水塘另一端传来不易察觉的下水声，他警惕地抬头看向那个方向。 旺财也疑惑地翻身站了起来，“什么声音？” “嘘，好像有什么东西下水了。” 林因死死盯着水塘，水面上有一圈一圈的波纹，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水下。 静静等候了一会儿，水面上的波纹慢慢消失，又恢复成镜子般宁静。林因狐疑地继续看着水面，难道是他听错了？ 过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动静，如果真的是猛兽下水了，这么长时间，估计也憋死了。 可能只是一条鱼吧。林因放松下来，正要重新躺回去时，水面忽然变得波浪起伏，汹涌起来，林因和旺财都吓了一跳，迅速在岩石上正坐起来，屏住呼吸看向水塘。 只见一个身影破开浪花从水面下钻了出来，爬到对面的岸上，站起身。 是一个人。 男性的身躯瘦削但不孱弱，近乎全裸，只有腰间围着一块亚麻色的腰布，腰布上垂挂着几根鸟类羽毛装饰。皮肤呈深古铜色，浑身布满黑色线条组成的花纹。手腕和脚腕均戴着各种由兽牙和兽骨制成的饰品，脖子上挂着一根柱状的黑曜石项链。 他的头发乌黑亮丽，湿漉漉地散落在肩膀上，顶部用麻花辫扎起一个高马尾，其余披在肩头。耳朵两边垂挂着贝壳穿成的耳环，脸上佩戴着一个绿色翡翠面具，遮住面容。 面具和林因他们看到的那个玛雅石碑雕刻的有些神似，有着长长的蛇形鼻子，嘴巴的位置伸出两个弯曲的尖牙，一个朝前，一个朝后，旁边用红色染料描绘出不知名的花朵图案。 这独特的打扮和清瘦修长的身型，俨然只是个十多岁的当地土着少年。 “他是什么动物呀？”旺财看愣了。 “人，这就是人。”林因开口，“大概十多岁的小孩子，看这打扮，应该是土着居民。” 似乎听到响动，少年把头转向林因和旺财的方向。透过面具上眼睛位置的两个小孔，林因能感受到他也在看他们。 他的目光非常平静，丝毫没有看到猛兽的慌乱。视线交错时，如同炎热的晌午吹来一阵山谷飘来的凉风，让林因的内心瞬间变得镇定下来。 “这就是人？”旺财说道，“看起来好弱的样子。” “毕竟他和你一样，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啊。” 那个人把目光收了回去，转过身朝着树林里走去，看起来准备要离开。林因连忙起身跳下水池，游向那个人，大声喊道：“喂，等一等，别走！” 对方好似没有听到，脚步没有停歇，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赤裸的脚掌行走在满是枯叶和杂草的地上，悄无声息。 旺财也飞了过来，歇在林因的背上，问：“大哥，你叫他干什么？” “让他帮你疗伤啊。”林因一边游着一边呼喊，“那个戴面具的弟弟，你等一等啊！” 对方微微停顿了一下，林因脸色一喜，只见少年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长矛和一把石斧，背到背上后，又重新迈开步子往前走，林因只好又加快了游泳速度。 “为什么要他帮忙呀？你不是已经帮我了吗？”旺财问。 “我都不清楚那个草到底有没有用，”林因解释道，“你看他这模样，肯定经常打猎，猎人身上绝对有药。” 游到了水塘的对岸，林因快速跑向那个人类少年，“你别走啊，等一等，我不会伤害你的！” 跑到少年的面前，挡住了对方的去路。少年终于停下了行走的步伐。古怪的是，少年并没有举起武器防备，只是透过那个面具看向地上的林因，沉默不语。 林因抬头，问：“你能听懂我们说话吗？我的朋友受伤了，想让你帮忙治疗。” 旺财端详着少年的面具，对林因说：“他长得真像那个石碑上看到的人呀。” “那不是他的真面目，他带着面具呢，应该是他们的传统，喜欢戴这种长鼻子面具。”林因分析，“再加上这一身花纹，又在这么个深山老林里，极有可能是玛雅后裔。” “土猪人？什么猪？” 林因抬起手一巴掌打在旺财的脚脖子上，“就知道猪，我看你是饿疯了。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就记住他是人就好了。” “行吧。” “现在就祈祷待会儿他大发善心能帮你治疗，不过……”见那个少年依旧盯着他们不说话，林因狐疑地问，“他会不会是听不到？” 话音刚落，那个少年忽地蹲下身子把手伸向他，做出一个索要东西的姿势。林因警惕地后退两步。 “他这是要做什么？”旺财问。 林因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他是不是听到了，要帮你治疗？” “原来如此，看来他不是聋子，只是哑巴。”旺财高兴地准备飞向那个少年。 “那可能他只是哑巴……”林因猛地想到事情不对，“等等你先别过去！” “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人是听不懂动物说话的！” “什么？”旺财惊讶地展了展翅膀，“人听不懂我们说话的吗？” “是的，反正我是人的时候是听不懂的。”林因盯着少年那无法看出表情的面具，谨慎地说道，“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 旺财哦了一声。少年维持那个姿势等待了一会儿，兴许是等累了，又站起身，绕过林因和旺财，径直往树林里走。 “哎呀，他要走了，这怎么办呀？”旺财问。 “我们先跟着他，说不定能去到人多的地方。现在人对野生动物还算友好，会有医生帮你治疗的。” 林因动身跟了上去。 “可那些人要是想把我们吃了呢？” “放心，大哥会罩着你的。”林因信誓旦旦，“看他穿的这衣服，就怕他定居在这森林里不轻易出山……” “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过吧，人都是要穿衣服的，但你看他这一身衣不蔽体，就差露个屁股蛋儿了，”林因犹豫了一下，说，“他可能是个野人。” “野人？” “就是远离人类社区，生活在野外的人。” 少年一路往前，对他们的交流毫不在意。他看起来对这片森林非常熟悉，绕过各种各样的热带植物，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棵非常巨大的木棉树。 “那不就是跟我们一样的吗？我们是野兽，他是野人，可以做朋友……”旺财看到了那棵树，忍不住发出感叹，“哇，好大的一棵树！” 这棵木棉实在是太庞大，旁边的树都相形见绌，比之前旺财老巢的那棵还要大得多。旺财老巢的那棵木棉树坐落在干燥的热带稀树草原，长得比较萎靡，而这一棵树，有了更肥沃的水土滋养，直插云霄，粗壮的树干上环绕许多支撑根，独木成林，顶部树冠如同炸开的烟花，浓密的绿叶几乎遮蔽整片天空。 少年走到树下，抱着树干灵活地爬了上去。林因顺着视线看了看树上，树枝中似乎掩藏着一个巨大的巢穴，像是少年起居的地方。 林因也跟了上去，对着上方的少年问道：“小弟弟，你是墨西哥人吗？怎么一个人在这森林里，不害怕吗？” 这个少年对他们俩也太淡定了，普通人看到猛禽和猛兽，再胆大的也会呈现出防备的模样，可少年却至始至终都没有过激的反应。 林因心里一沉。 一个人如果不会恐惧，要么是无知，要么就是非常强大，足以碾压恐惧。 “大哥你还问他干什么，你不是说人听不懂动物的语言吗？”旺财疑惑。 “那万一呢？生活在野外久了，说不定哪天突然就开了窍。”林因慢慢地往上爬着，说，“这小弟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见到我俩都不带害怕的。” 少年忽然停了下来，林因赶紧闭了嘴。 只见少年前方的树杈上，有一个人为建造的巢穴。由几根粗树枝相互交错卡在枝干中间，搭大概两三平米的方形木床板，上面铺着一层蕉叶，堆放着一些石质工具、几个蛇皮袋子，和一个半大的陶罐。木板上空几米外，用麻布搭着一个挡雨用的篷子，整体非常简陋。 旺财从林因的背后探出头，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他的家，不过这也太简陋了……” 少年一个翻身，盘坐在木板上。林因没有过去，而是爬到旁边的枝干上，看着少年放下他的长毛和斧头，从木板上放着的袋子里取出一个小陶瓶，抬起头，看向了林因和旺财。 “小弟弟，你是要帮旺财治疗吗？”林因试探地问。 对方没有回答，诡异的翡翠面具在穿透叶片的阳光下微微一闪。 林因驮着小角雕慢慢往下，靠近少年。少年果然伸出手来，一把将林因背上的旺财抓进了怀里。 “哇，他要干什么！大哥，救我！”旺财挣扎着对林因呼救。 “他要给你疗伤呢，你别怕。”林因已经看懂了少年的意图。 少年先把小角雕背上林因涂上去的草泥给抹去，伸手从陶罐里用手舀出一些清水，洗去伤口上污渍后，从那个小陶瓶里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洒在伤口上。 旺财从最开始的害怕，到之后变得沉静下来，一脸享受地眯了眯眼，“大哥，好舒服呀，我的伤一点都不痛了，凉凉的。” “这么神奇的吗？”林因总算放下心来，“小弟弟你可真厉害，真谢谢你了啊。” “谢谢你，小弟弟。”旺财也学着林因喊道。 少年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触碰到旺财翅膀上的伤口，伴随着一阵清凉，旺财顿时觉得一点都不痛了。 “小弟弟，按理说我和我家旺财该好好厚礼酬谢你，但这荒郊野岭我们也没钱，”林因邪恶一笑，“不如我们就勉为其难以身相许吧？” “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 林因舔了舔唇，“就是把身体送给他。” “不要！我还小，连母雕的嘴都没亲过！”小角雕发出少女般的尖叫，疯狂扇动翅膀挣扎，少年险些抓不住他，“大哥你要许就自己许，我才不要把我送给他！” “你别乱动！”林因怒喝，“伤口该撕裂了。” 旺财赶紧闭嘴，僵直身子任凭少年处置。 “你是不是听得懂我们说话？你叫什么名字？”林因问。 对方没有回答，擦好药后把小陶瓶又放回了蛇皮袋里，放开了旺财。旺财慌忙张开翅膀飞到旁边的枝头上，“我不要出卖我的身体。” “行行，只出卖我的，成了吧？” 旺财这才放下心来，低头用喙整理身上的羽毛，说道：“不过这么久了还不说话，小弟弟不是聋子就是哑巴。” 林因直接趴在树枝上，看着少年，道：“那又怎么样，难得碰到人，我还是觉得挺亲切的。” 他对这个少年充满了好奇。无论是翡翠面具，身上的黑色纹身，还是在茂密的森林里踽踽独行，全都令他感到好奇。 少年没有再搭理他们，仿若无人地整了整窝里的草叶，侧身躺了上去。 “哑巴弟弟，你要睡觉了？”林因站起身，凑近少年，“你怎么睡觉也不摘面具？不闷得慌吗？” 翡翠面具上只有眼睛的位置开了孔，长长的蛇形鼻上不像是有呼吸孔的样子，嘴巴的位置也是封死的，林因真怕他睡觉憋死。 少年一动不动，丝毫不在意林因的接近。林因在快要踏上木板的前一刻止住了脚步。 “真睡着了？”他轻声问。 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动时，他的身型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都充斥着力量，从中可以窥探到他旺盛的生命之火，如这片广袤的森林一般生生不息。静时，少年赤裸的身躯如一块温润的玉石一般静置在蕉叶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安静恬然。你也不敢贸然前进，怕他的身躯如他的梦一般轻易破碎。 林因翻身下树，在树林里找到蕉树，从上面撕扯下来几片叶片肥厚的叶子，叼着蕉叶跑回了木棉树，爬到少年的巢，轻轻把蕉叶放在少年身上。 “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一旁的旺财问。 “给他盖肚子，不然着凉了该拉肚子了。” “拉肚子是什么？” “就是一种病，拉屎可劲儿窜稀。” “唔，我上次好像也窜过。” “人人都会窜，动物也一样。” “那大哥，你今天怎么确定他会给我疗伤？”小角雕觉得这件事真的很神奇，大哥果然是大哥，说这个人会给他疗伤，就会给他疗伤，简直料事如神。 “其实我也不确定。”林因爬到高处，双手交叉放在树枝上趴下身子，打了个哈欠。 “那他要是不帮我呢？” “那我就趁他洗澡偷他衣服，威胁他。” “啥？” “来来来，我给你讲个牛郎和织女的睡前故事。” 听完牛郎偷仙女衣服逼仙女嫁给他的故事后，旺财捶胸跺足：“阴险，太阴险了！这个牛郎不要脸，没想到大哥你也要做这种阴险的小人！” “那又如何？”林因讲困了，闭上眼睛，“牛郎偷仙女衣服，仙女被迫嫁给他。我就算偷小弟弟的衣服，也是我嫁给他，这买卖对他来说不亏啊。” 旺财一脸嫌弃：“谁稀罕你啊？白送我也不要。” “你确定？那再送你三只猴子呢？”林因睁开眼。 “成交！” “呵，男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