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啪
郁骐再进屋时班辰一脸冷意,穿上衬衫就想去客厅。见状郁骐忙拦住他:“阿姨和班晴都睡了,你可省省吧。” 面前的人下颌绷地很紧:“他又醉了?” “嗯。”郁骐犹豫一下,又补了句:“不过……我没给叔叔打招呼,没事吧?” 班辰嗤笑:“能有什么事,喝完酒他屁也记不住。” 郁骐哑然,也没再说什么,站在原地开始在心中默默倒数,希望那个酒气熏天的男人能在半分钟内离开客厅。 祈祷有效。 男人只是在餐桌上喝了口水,带起桌子上一阵杯子间的碰撞,没在沙发附近停留便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嘭”的一声,屋门被大力关上,男人醉酒后含混不清的呓语伴随着这声巨响在静寂的黑夜中令人无端心悸。 绷起的肌肉开始放松,班辰吐出一口气,问郁骐:“要我陪你去浴室吗?” 郁骐难得好脾气地摇了摇头,仿佛不在意刚才在客厅时男人盯着他赤裸双腿的咒骂:“不用专门陪我,他都回屋了,我不怕的。你拿好毛巾再过来吧。” 洗完半天之内的第二次澡时,已经是夜里两点整。 班辰推开屋门时就看见郁骐坐在床沿,垂着的脑袋一下下地点,还在往地板滴水的头发上敷衍地搭着条毛巾——他就这么睡着了。班辰看着好笑,走过去拿毛巾摁住了那颗湿漉漉的头,温柔地帮这懒货擦头发。郁骐被伺候的舒服,眯着眼,抱住身前人劲瘦的腰,把脸埋在他纯黑的干燥T恤中嘴里嘟嘟囔囔:“我明天晚上就不在你家睡了。” 班辰动作顿了顿:“怎么。” “嗯…我想回家拿点东西,”郁骐的手快把布料拧出朵花来: “你趁这空多和叔叔沟通沟通,亲人间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总不能一直……” “知道了。这事不用你操心。” 看到男朋友倏尔瞪圆的双眼,班辰无奈改口:“好好好,我明天一定好好和他谈。” 睡觉的时候郁骐放着半张床不要偏往他被窝里凑,窗外北风呼啸,天上又开始飘起稀疏的雪花。班辰怕他明天头疼,伸长胳膊圈住他半个身子,用手捂住怀里人还有些潮湿的头发,心想,连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都知道逃避和缄默改善不了家庭关系,那个快五十岁的男人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第二天早上八点,郁骐还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彭拥雪摘了围裙坐下来和兄妹俩吃饭:“辰辰,外头有点积雪,我一会得开车送你妹妹去补习。你吃完了给小郁留碗粥,然后把碗洗了吧。” 班晴还有半年就中考,成绩就在实高录取线上不上不下地卡着,彭拥雪急的嘴上燎泡,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补习班有一个算一个,硬生生塞满了小女儿的所有空闲时间。 班辰应下来,道:“我爸去单位了?他晚上几点回来?” “有饭局,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昨天几点着家的我都不知道。” 在一旁慢吞吞喝粥的班晴小声道:“死外面算了。” 彭拥雪眉头登时皱起来:“女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赶紧吃你的饭吧,八点半就要上课你哪有空在这磨叽。” 趁彭拥雪回屋换衣服,班辰拉住正在帮忙收拾碗筷的班晴:“最近他又发酒疯了?你们受伤了吗?” 班晴一愣,随后一脸轻松地说:“哪有,我刚刚瞎说的。他最近几乎不再喝酒了,就算喝了回来后也乖得很,你放心吧。” 班辰直视着妹妹的眼睛:“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赶回不来的时候就先报警,找邻居帮忙,一定不能自己和妈硬抗,知道吗?” 班晴笑嘻嘻:“知道了知道了,你都啰嗦多少遍了。好好保住你的年级第一吧,少操心这些事,不然我以后怎么跟我们班上的小姑娘吹牛逼。” 郁骐从床上醒来时窗外的天空还灰着,他有点恍惚,直到看见班辰桌上台灯的光亮才慢慢清醒。 一米八的床占据了小半个房间,所以班辰的书桌和床挨得很近。郁骐抱着被子蹭到床沿,伸长腿用脚戳班辰膝盖:“几点了?” 无视那只慢慢上移到裆部妄图兴风作浪的白净玉足,班辰冷漠催促:“快九点了。起床,洗脸,吃饭,然后回来写作业。” 郁骐抽开脚就想滚回去:“我不起。十点再叫我。好不容易放个假为什么还要学习。” “要我提醒你就算是艺术生也要高考成绩过本科线才有学上吗?”班辰比他还快,抓住郁骐骨节微凸的脚腕就把他拖回床沿:“至少这次期末总分上四百,行不行?听话,洗漱去。” “被迫努力”的郁骐臭着脸站在洗手池前用这个家特意为他准备的牙刷刷牙,边刷边后悔:自己当年怎么就色迷心窍非要和班辰在一起。 结果郁某还是被男朋友摁在桌上苦着脸涂完了昨天随手带回来的那一页试卷——谢天谢地,他手气不错,没把全是大题那页抽回来。 在被数学鞭笞的两个小时中,他被麻痹住的思绪终于驰骋到了昨天下午胡搞时就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里的手机。 从脏衣篓里翻出来的手机早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充上电刚开机消息就铺天盖地地刷出来,他看也不看,直接打开未接来电——页面一片火红,被近百个“傻逼小白脸”的未接来电刷屏了。他失联一整晚,亲妈一个电话没打。 不由自主暗骂声“草”,也不知道骂的是那位傻逼小白脸还是依旧抱有妄想的自己。正盯着手机寻思着,既然今晚班叔叔不回来要不再在对象家赖一晚,突然有新消息弹进来,一个下意识手滑,郁骐点进了微信聊天框。 那个对话界面里有二十多条未读。 CHU:小骐?怎么不接我电话。 CHU:小骐你现在在哪里?严妈说你没回家。 CHU:为什么关机? CHU:看到回我消息。我很担心你。 …… CHU:是生气才不肯回家了?好,我已经给张总去电话了,她马上中止出差回来看你。 郁骐一愣,这就是刚刚那条新消息。 奇迹郁郁:你有病吗?我去哪你管得着?你几岁了?抢不到糖就要找我妈撑腰? 发完这句话郁骐就把这神经病拉黑删除一条龙。 不过人是要删的,家也是要回的,不然真搅黄了他妈的生意吃亏的还是自家公司。 班辰知道他要回去,帮他叫了车。 可惜车内不太透气,司机吃午饭时带下来的葱味萦绕在小小的空间内。郁骐又怕冷,到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大脑已经被闷得有点缺氧。高级小区保安不允许陌生车辆入内,他顶着寒风小心翼翼地踩着积雪才摸到自己家别墅门口。 屋里没开灯,阴沉的天光经过窗户墙壁的过滤让偌大的房子更显阴森。郁骐在玄关换鞋时还想,要不要现在就给张扬打个电话报平安,身后的黑暗中却突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骐骐?终于回来了。” 郁骐全身的毛都嗲了起来。 他忙打开玄关壁灯,看清来人后心头火起:“岳楚函!谁允许你进我们家的?!滚出去!” 面前的男人戴着玳瑁色细框眼镜,隐在镜片后的眼型狭长,略修身的黑色高领毛衣隐隐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身材线条。他看上去不到三十,是个阴郁英俊的年轻男人。 名叫岳楚函的男人脾气竟意外地好,被吼了也不见生气,嘴角眉梢反而柔和下来:“张总把钥匙给我了。因为是临时出差,她不放心,就让我住在家里,方便照顾你。” 钥匙?给他了? 冲击来得太猛,郁骐几乎僵在原地。 “滚。别让我看见你。” 他一口气跑上二楼,关上房门扑进床里。 身后岳楚函阴魂不散地敲门:“骐骐,先下来吃饭吧,午饭不能不……” “——当”一声,郁骐顺手抽走书桌上的实木镇纸甩在门上。 门外老妈子一样啰嗦的声音停了。郁骐慢吞吞地换睡衣、拉紧窗帘、爬上床,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发呆:他妈自从四年前离婚后,身边的男朋友换的比口红勤,可是却从未把男人带回家,更别说交付钥匙这种事。 也许他真的要有一位只比他大十岁的新小爸了。 想想就恶心。 随手打开一款单机游戏打发时间,听着游戏里夸张的“昂波里啵啵”音效,一阵阵困意袭向郁骐,他不是愿意规束自我的性格,索性就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再醒来时郁骐是被来电震动震醒的。接过电话,班辰经过电流钝化的声音敲打耳膜:“睡着了?怎么现在才接。” “嗯……困了。” 对面沉默了大约四秒,班辰再次开口:“你不高兴。”不是问句是肯定。 郁骐有时候真的觉得班辰这个人很神奇。他比同龄人都高出不少,所以习惯性略下眼皮看人,再加上他成绩好,不喜欢说话,高中刚开学时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不知人情冷暖的高傲怪胎。当初郁骐也是存了点看高岭之花折腰的心态才去勾搭班辰,可真在一起后才慢慢发现,他真实的性格并不冷淡,他甚至能比一般人更敏感地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变化。 比如现在。 郁骐悄悄叹气:“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我妈那个男助理吗?叫岳楚函的那个。” “嗯。记得。”男助理不过是男朋友的委婉说法,是上下司之间不正当关系的遮羞布,班辰明白。 “他现在……在我家里。我可能真的要有小爸了。” 对面是只能听见呼吸声的沉默。 可郁骐一箩筐的话憋不住:“我也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他既不是她前男友里最帅的,也不如正追她的那个嘉越老板有钱,还没那个刚二十的大学生会讨人喜欢,这么就给了他我们家的门钥匙呢?” 良久,班辰才开口:“阿姨总有她自己的判断。她是商人,不会做出不利于你们的决定。你就不用想这事了。” “——什么叫她是商人就唯利是图?一个小助理有什么值得我妈图谋的?” “挂了吧跟你就没什么好聊的。” 把手机扔到一边,郁骐瞪着眼睛想,这人到底是多不会说话。床上床上不会说,下了床也不能顺着他的话头和他同仇敌忾一下?本来想找点安慰,这下到好,一肚子委屈被搅得更旺。 被扔远的手机震动两下,郁骐打开,是班辰发来的微信。 辰辰公主:没有说阿姨利益至上的意思。阿姨肯定是在乎你的,也许她这个决定是在为你着想,理解一下她吧。 辰辰公主:六点多了,不要光顾着睡觉忘记吃完晚饭。 辰辰公主:[摸摸头] 嗯,这还差不多。看到那只被摸头摸到眼睛眯起的胖橘,郁骐不想承认心里的疙瘩被揉小了点。 裹着纯棉的宽松睡衣下楼,郁骐打算随便从厨房拿点吃的。虽然饿,但今天他实在没胃口,严妈也轮休,将就一顿也叫吃完饭了。可谁知刚拐到楼梯一半就看见就坐在餐厅主位上看文件的男人,男人面前是满满一桌热菜——好像还全都是他爱吃的? 岳楚函听见身后声响,满脸惊喜地扭头:“小骐饿了?我刚刚没敢上去叫你,快来吃吧,都是按你的喜好做的。” 说着男人帮他拉开身旁椅子,伸手就想把他拉过去。 郁骐厌恶地拍开男人伸来的手:“谁跟你一起吃饭?你给我把那几个菜端到我房间里去。”可他转念一想,不对,这是我家,凭什么要我退避。 于是立即改口:“不用麻烦了,我就在餐厅吃。但我不想在餐桌上看见你。” 男人愣住,很快又挂上好脾气的笑脸:“好的,小骐你慢慢吃,我先去书房。” 郁骐看着男人上楼的背影,自己都没料到这口恶气出得这么轻松。 从小,身边的朋友都开玩笑般叫他少爷,不过郁骐自认为出生十七年来从未摆过架子。今天碰上个软柿子摆阔,感想就一个字:爽。 吃饱喝足回到楼上,郁骐捡起被他甩出去砸门的镇纸,踱到书桌边准备练字。书法这种东西看的是日积月累的成效,他习惯每天晚上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练习,不然他很难静心。 可是今天好奇怪。氤氲的墨香让他头昏脑涨,才写了不到两小时,他面前字帖上的碑文就开始重影。 这才几点就又困了?没道理啊,今天早上起的不算早,晚饭前也有补觉,困意怎么会来得这么猛。 郁骐起身去自己屋内的卫生间洗漱,想让自己的睡意消散。可等他回来后,明明想着只在床上坐会儿,一闭眼竟然就睡着了。 零点整,穿着纯黑高领毛衣的男人鬼魅般拧开紧闭的房门,轻轻关闭了房间内所有光源。 他慢慢走向蜷缩在床上熟睡的漂亮男孩,冰凉的唇压上男孩小巧精致的喉结,一路向下啃咬。右手挑开覆盖下体的平角内裤,在那道隐秘的细缝间浅浅戳弄。他的头埋在郁骐颈窝间,贪婪地吸取着双性人少年特有的香气。 突然,那几根还在阴道口猥亵的手指不知碰到了什么,引起被他半圈在怀里男孩的一阵小幅度颤栗,郁骐脸颊蒸上一层不正常的粉,嘴里也溢出无意识地呜咽。 男人一愣,抽出那只沾上透明粘液的手,他呼吸陡然粗重,小心翼翼地添净手指上蘸到的那一点泛着腥气的液体。 静谧的黑暗中,男人突然开始低声闷笑,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变得如毒蛇吐信般沙哑: “你可不是糖。你比糖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