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叶寒漱,你就是在骗我
最近Z市流言四起。 事情的起因是由于警方宣告关于韩集伯被杀案的进展,紧接着就传出古怪的流言。 有人在微博里爆出条通话录音,录音内容跟已故的韩集伯有关。交谈的两人里的一个正是时筝,另一人的声音很模糊,但仍能从时筝的称呼里捕捉到他的姓氏是“卫”。显示,这起杀人案的罪犯不止时筝一人,还有人在背后谋划。 比爆料本身更让人可疑的是,不到三分钟那人就删除了视频内容并注销了账号。但吃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早在这短短的三分钟里就有成千上万的人保存了录音,目睹了爆料人删视频、注销账号的举动,大家更认定这是则真消息,于是网上的流言越传越广,当天就登上了微博热搜,官方撤了又再次登顶,热度压也压不下来。 “不是吧不是吧,居然锤到大瓜了?” “卫妄言?就是那个大公司的老板?” “嘿~好好地当个有钱人难道不香吗?干嘛非要做犯法犯罪的事?” “楼上这话就不对了,谁会嫌手上钱多?兴申科技也是个大企业,扳倒韩集伯就够他吃掉一大笔产业了,当然值得铤而走险。” “但也能靠商业竞争实现吧?我是说,为什么卫妄言能想到用违法手段赚钱?” “一看你就是被这几年他温和的表象给迷惑了。你是不知道,其实他呀......” ...... 自卫家经历大换血由卫妄言做了当家人后,这个曾频繁出现在桃色新闻的世家就极少出现在公众面前。人们对卫妄言的认知只限于他年少时。据悉他一直是家中边缘角色,不被生父喜爱,常经受虐待。还有人暗地爆料他经历了不少脏事,背后的利益网里牵涉到的全是名流,从他那儿就能拽出上层圈子里的一堆魑魅魍魉。 可以说,在卫妄言崭露头角的初期,关于他的报道就从没有正面过。 而随着他发展的劲头越来越猛,花边新闻也越来越多。在大众眼里这人手段极黑,夺权后先是把亲爹关进精神病院,后又一举检举继母贪污公司公款,把人送进了监狱。巧就巧在不知为何不久他继母所生的便宜弟弟就染上毒瘾,那家伙本就是个好色好赌的纨绔子弟,把钱花光后沦落街头,此后不知经历了什么,既断了条腿又染上性病,被卫妄言送进手下的私家医院。至此关于他的消息全部断绝,但想也知道绝不会好过。 但就算没人去查,人们也能从旁枝末节中拼凑出事实。 可即便如此,这些猜测也很快在公众的视野里消失。舆论潮起潮落,总有人占据新闻头条,没人会真去探究真假。但毕竟燕过留痕,卫妄言从此有了不好惹的凶名,关于他继承人身份的置疑也从未间断。不过好在他能力卓越,龙泉的收益稳步攀升,在生物制药、医美药妆、残疾人机械假肢等方面均独占鳌头。他又入股了几家重要的报业公司,在媒体的运营下形象逐渐改善,长年的慈善捐款更为他积攒起好的名声。 就连不久前被爆出的,他同老牌商界大拿叶氏集团的董事长叶寒漱联系紧密似有合作意愿的消息不胫而走,也没再引起人们的大惊小怪。似乎大家已经认可了卫妄言,接纳了他以逆袭的姿态崭露头角的事实。 一切都像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这则关于他犯罪的流言毁了一切。似乎有人在背后做了推手,一夕间网上全是卫妄言谋害生父财产、谋取韩式企业资产的负面新闻。在信息的狂轰滥炸之下形势发生了变化,从前惧于卫妄言权势不敢造作的人云涌而出抓紧机会落井下石,妄图把他踩在脚下。他的成就无人提起,市面上流传最多的只剩他的花边新闻和阴谋论断,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他是真凶。 他爬得快但跌得更快,从这次风波就能看出,其实他的成功岌岌可危。终究因为崛起的太快,既动了不少人的利益蛋糕,也激起了很多社会底层人的嫉妒。 经此风波龙泉大受打击背上了“骗子公司”的污名,旗下产品被纷纷叫停,员工陆续辞职出走对手公司,陷入裁员和降薪的舆论风波。动荡之下安有完卵?混乱之中,就连公司看大门的大爷都换了几拨。 眼看大厦将倾,卫妄言召开新闻发布会,宣称自己早在三年前就着手转让股份,到今年上半年手上股份已全部转给卫向阳,他早就卸下了董事长的身份。半年来他没插手过公司半点事务,龙泉的法定代表早已是卫向阳,决策都由他完成。换句话说,龙泉同他私下的行动毫无牵扯,他的事更与龙泉无关。 此消息一出众人皆惊,人们恍然意识到卫妄言行事的果决狡诈。借着这次舆论他向公众澄清了龙泉的污名,也扫清了未来可能有的隐患。这无疑给了龙泉最大的保护,让这个他一手辛苦创立的公司不至于破产。不得不说这是龙泉的幸运,但更是普通人的幸运。作为大企业,龙泉员工众多。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本跳槽,更多人背负着房贷、车贷、孩子的养育费和父母的赡养费,就指着工作度日,倘若工作没了,生活就毁了。 这场发布会后卫妄言销声匿迹。此后印着他名字的通缉令开始在各大新闻出现,成了充实人们闲聊的谈资。人们愉快地带着恶意评价贬损他,享受蔑视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时所带来的快感。 “卫妄言”成了一个符号,一个被社会公认的,人在得势以后腐化、堕落的符号。 但闲谈过后再无风雨,此后没人再关注卫妄言也不再有人将他提起。有趣的谈资供人消遣,但带来的刺激是有时限的,当人们不再觉得关于他的话题新奇时,他也就彻底地在社会意义上被推向消亡。 叶寒漱目睹着卫妄言踏上同原剧情相一致的道路,心里一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现在他只需要确保卫妄言能自杀成功而不会被挖走做犯罪头目,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但他真能做得到吗? 叶寒漱盯着卫妄言。 这是一家非常破旧、败落的小旅馆,装修极其简陋,甚至关门的锁就是一根草绳。他费了许多功夫终于找到的人就蜷缩在一张破烂发霉的草席上,脸埋在膝上气息微弱。如今已是初秋天气逐步转凉,这人却只穿着单衣,说不出的落魄。见他来了,他抬头望着他的方向,身体一动不动。 叶寒漱细细打量着卫妄言,他的面容削瘦了许多瞧着有几分灰黄,身体更单薄的厉害,仿佛风一吹都会昏倒。 他沉默地站着,心如刀绞。 终究是卫妄言打破了沉默:“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沙哑:“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 叶寒漱没接话。他关上门,迅速把自己的大衣脱下,用自己的衣服包裹住卫妄言冰凉的身体,不由分说抱紧对方。 怀中的年轻男人身体颤抖着,瑟缩着像一头离群的小兽,毫无缘由的就让叶寒漱感到心脏闷痛。他搂紧了卫妄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暖热对方的身体。 不出所料怀中人开始猛烈地挣扎,因为怕弄疼对方,叶寒漱只好退让地松开臂膀,却给了卫妄言进攻的机会。 对方挥动右臂狠狠地一拳击在他脸上,双腿踢蹬他小腹想把他踢开。叶寒漱痛的皱眉,却还是坚持着用力抱紧卫妄言,他没管落在脸上、胸口的攻击,用力把人按在墙上,空出一只手轻轻捏住卫妄言的下巴,在对方惊诧愤怒的目光里,用力吻住了他。 这是一个有些血腥、狂野的吻。卫妄言的脾性就和烈酒一般,爱憎分明。他爱着叶寒漱时,能把姿态放低到最低点,如今蒙受了他的欺骗,就能像火一般炽热燥烈。 “啪!”一记巴掌把叶寒漱的脸扇的偏向一边,他耳朵里全是轰鸣,脸火辣辣的,一边的嘴角磕到虎牙缓缓流出一缕鲜血,印在白皙的脸上分外刺目。 “怎么?你他妈千里迢迢跑过来就为了这个?你也跟那些人一个样,觉得我没了地位就可以随便轻贱?”卫妄言红着眼死死盯着他,嗓音颤抖沙哑,抖的似乎要破碎。 他剧烈地喘息着,脖颈上青色的血管根根鼓起,离得近,叶寒漱甚至都能听到他胸腔里风箱般的轰鸣。他微微退开些,目光注视着卫妄言的眼睛:“可是我想你。”他看着他的眼睛重复:“我好想你。” 卫妄言咬着牙,苍白的脸涨得通红,眼里爬满了红血丝,瞪大了看人有些恐怖:“叶寒漱,你在骗我。”他一字一顿,语气冷得吓人:“你他、妈、的、就是在骗我。” 叶寒漱心里叹气,看来他在卫妄言出事时做的动作终究伤了对方的心。但这事涉及到任务完成度的问题,他要想完成任务就不能在关键时候心软。而且按照他的评估,现在是最好的展开计划的时候,若不这么做,卫妄言就不会在所有人的口诛笔伐里恶名远扬丢下一切。若按照他的计划,事成后卫妄言将过上平安顺遂的一生,不再经历这些风风雨雨。 那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想出的、解决卫妄言情况的最好方法。毕竟对方身上牵扯的人命官司太多,不论出于复仇也好、宣泄也罢,都和一批人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若不想陷在仇恨的泥潭此生不能脱身,就只能舍掉原本拥有的一切,以新的身份活着。 是的,叶寒漱想的方法就是死遁。他当然知道这样做有风险,但他会尽全力降低产生风险的可能。想来他自拥有叶氏集团以后天天辛勤工作,至今还没享受过努力的成果,这次就可以派上用场。 “在你落难时操控舆论,雇水军让网上充满你负面新闻的事,是我做的。”不等卫妄言发作,他就立刻补充道:“但只有这样做,我才能确保你往后的安全。” “你什么意思?害了我又说在帮我?”卫妄言冷冷嗤笑,猛地上前扯住叶寒漱的衣领,他的身体整个贴上来与叶寒漱脸贴着脸,两人的目光相对,吞吐彼此的呼吸。 “别再骗我,叶寒漱。”他发红的、狼一般的眼死死锁住叶寒漱的脸:“不然,哪怕下地狱我也要拉你下去。” “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叶寒漱回视着他:“反正我中意你,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 “那你就快滚吧。”对方冷冷地道。 叶寒漱不仅没滚还搂紧了男人纤细的腰,暗叹着卫妄言这一通暴瘦腰又细了不少:“走不是问题,但必须我俩一起。” “......”卫妄言闭上眼,似乎已经不想再看他一眼。 叶寒漱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被打肿的脸上:“你要还没消气那就继续,只是别再打我的脸就行。”他亲卫妄言闭着的眼皮,直亲的人不得不睁开眼才作罢。 卫妄言定定看着叶寒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似有恨也有怨,但更多的还是伤痛,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一般,僵着身体一言不发,也不再动手打叶寒漱。 叶寒漱可不会让他再颓下去,不然晓不得这人又会想出什么误会。他抚摸对方的眼尾,看着那双让他钟情的眼睛逐渐变得湿润,忍不住凑上前吻他的眼角,声音低柔:“妄言,你愿意听我的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