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破镜

    第二天一早，众人坐上返回学校的大巴车。宋含玉睡眼朦胧，要醒不醒。他昨晚又不安分，明明早些时候已经和陈息在森林里没羞没臊好一会了，却还是远远不满足的样子。陈息本来借了投影机，想和宋含玉在房间里看一场只有两人的电影。

    只是电影一播放到男主角亲吻女主角，宋含玉就学着凑过来亲吻他，不光亲，还格外喜欢乱摸。陈息自认坐怀不乱、坦坦荡荡，只是有了宋含玉之后总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情欲格外爱上头。

    于是又滚到一起，电影里面抒情的音乐，调戏般的话语，都是陈息和宋含玉热汗交融，亲密互动的背景乐。民宿的空调有点噪音，但沉溺于彼此的两人都不在意，宋含玉的嘴唇软而甜，是陈息遥远记忆中的棉花糖。他顺从着任由对方一嘬一嘬亲吻遍全身，宋含玉痴迷的样子对陈息而言，是难以抵抗的上瘾魔力。

    “怎么了？”陈息轻轻搭着宋含玉的后脑袋和腰身，自下而上顶弄他，看着宋含玉仿佛陷于浩荡无垠的大海，唯一的依靠只有自己。“今天怎么这么腻？”陈息内心饱含着巨大的满足，他轻轻笑道，目光被眼前晃动的两颗粉红乳珠吸引，虔诚地过去含着。

    宋含玉满是情欲的眼眸露出迷茫和伤感，却没被看见。他压下内心涌起的滚滚悲哀，手臂紧紧环住陈息的脖颈。他用挂着小痣的一侧脖子去磨陈息的耳朵，多可悲，宋含玉想。他讨厌陈息从他身上看到陈玉的影子，讨厌陈息总是在情事中去吻那颗和别人相似的黑痣......可是他现在，却想用这些换一些异想天开。

    “你不喜欢吗？”宋含玉的声音闷闷的，他和抬起头的陈息四目相对，对方黑沉沉的瞳孔里印着个小小的人，他的脸。

    “含玉？——含玉！”大巴车上，陈息捏了捏兀自发呆的宋含玉，贴心地帮他把车帘子拉上，轻声道：“路上还要几小时，你睡一觉？”

    宋含玉脖颈和手臂内侧的肌肉再次被柔柔按摩着，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陈息真的很好，对他温柔又照顾他，这让宋含玉原本想问出口的“你下午四点的飞机，我可以去送你吗？”被吞下。他觉得自己好懦弱，已经到这个时候，还在顾及着自己脆弱不值钱的面子。

    宋含玉想和陈息聊聊天，他们也算有过一段甜蜜的记忆，也算是彼此“相爱”过一阵的情侣。宋含玉想问，昨晚他精心谋略的性爱，那么荒诞刺激，陈息可不可以记一辈子。他想问，如果以后和陈玉复合了，或者有了新的女朋友，但她们叫他陈息时，他可不可以想起以前还有个宋含玉，也曾经很深情很深情地叫过他。

    只是宋含玉太累了，大巴车摇摇晃晃，直接把他摇到了外婆桥。宋含玉闭着眼睛沉沉睡去，想问的再也没有问出口。

    陈息安静地注视他，看他白皙脸上眼下的青黑，看他略微一点苍白的嘴唇，在心里唾弃自己昨晚的荒唐无度。宋含玉睡着了，真的是个漂亮安静的小天使，他在清醒时，也总是很乖，但陈息总是能透过他那副伪装的样子，看到浪漫活泼，喜怒哀乐明显的宋含玉。

    宋含玉的小脑袋晃晃悠悠的，陈息轻轻扶住，挺直肩膀让他稳靠住。他们身上都是民宿廉价沐浴露、洗发水的味道，香得过于腻人，但这个味道在宋含玉身上，陈息便不觉得难以接受。他深嗅一口，在周围无人注意时，轻轻在宋含玉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一抬头，陈息的目光却正好和陈玉碰上，对方的目光先移过去看了宋含玉，再移过来看他。陈玉的叹气细微不可闻，转瞬间，她同陈息微笑了一下，便转过头。

    大巴停到校门口已近中午，太阳正烈。陈息把两人的袋子从车上拿下来，就看见宋含玉乖乖地站在一边，看到自己下来，小跑过来。陈息捏了捏他微红的鼻尖，抹去渗出来一点汗，问道：“很热怎么不去里面等？”

    宋含玉很乖，很固执：“等你。”

    陈息一顿，笑意温柔，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目光中，他牵着宋含玉的手，说道：“那走吧。”

    陈息和宋含玉的宿舍在一个苑的不同栋，两人要在楼下大厅分别，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陈息把宋含玉的小包给他，摸了摸他的脑袋。

    宋含玉察觉到了温柔的告别动作，他原本还不甚清醒的脑袋突然清晰。陈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后，转身就要离开。宋含玉先是呆站几秒，看着陈息的背影，出声喊道：“陈息！”

    陈息下意识回头，看着宋含玉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宋含玉乖乖地笑，摇了摇头：“没有，我才发现，忘记和你说再见了。”他深吸一口气，冲陈息挥了挥手，笑着说：“再见陈息。”

    未等陈息反应，宋含玉便转身落荒而逃。陈息不知为何，看着宋含玉的背影，察觉到一丝难以探究的心慌。

    宋含玉一回宿舍，就把自己闷进被子里面睡觉。人声嘈杂，但他独自躲在被窝，只深嗅闷热，听自己轰然的心跳鼓声。宋含玉想一觉睡到第二天，但车上熟睡的那几个小时质量太好，他现在全无睡意。

    在被窝里翻到快两点，张旸在下方叫他：“宋含玉，你男朋友不是现在出发去机场吗，不去送他？”

    宋含玉眨了眨眼睛，他内心的冲动和渴望其实全然占尽了上风。冒险因子和一点点底气让他有力气快速翻身下床，随便脱落在一边的鞋子被宋含玉匆忙套上，他脸上回温了些漂亮颜色：“我现在去。”

    去问问陈息，可不可以做他真正的男朋友。

    大厅门口聚集了一群人，宋含玉从玻璃窗望出去，知道是陈息班里号称优秀的即将踏上外地深造之旅的那群人。他大大的眼睛骨碌碌地转，想在人群中找陈息的身影。

    高大的英俊男人抱着一大束玫瑰花，身边却没个行李箱。那抹红色太艳丽，宋含玉下意识刹住了脚步。

    陈息在和谁说着话，宋含玉不安，又难掩好奇，他第一次在陈息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攻击性，不屑，讥讽.......他听到陈息说：“我很早就知道宋含玉暗恋我了，他喜欢我喜欢到要死，假的又怎么样，只要我不说分开，他永远都会在我身边——”

    “陈息，你他妈混蛋。”曲肖之的铁拳应声而下，陈息踉跄一步，脸被打向一边，嘴角渗出了血迹。宋含玉心脏持续抽痛着，但他现在分不清，究竟是因为陈息受伤，还是自己内心受伤。

    推动行李箱的声音愈大，陈玉拖着两个大大的箱子快速走来：“干嘛呢干嘛呢。”宋含玉看着她带笑周旋两人身边，和曲肖之说了些什么，转身便接过陈息怀里的玫瑰花，嗔怪道：“打坏了送我的花怎么办？你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冲动.......”

    宋含玉想起自己得到的那束玫瑰花，是陈息在电影院门口临时买的，包着廉价俗气的纸张，张着小小的花苞，有些黄了。陈玉怀里的玫瑰花很好看，红色的，和女孩的唇色一样艳丽。宋含玉想，可是我再也不会喜欢玫瑰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