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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惊涛拍岸后,余韵尚存。热血激荡,肌骨痴缠,彼此偎依于一处。 危舟双肘撑床伴,虚虚压在杜含烟身上。杜含烟窝在她怀里,享受她的体贴坦诚。 可惜她不能回报同等的、满腔热爱。 “阿舟……” “嗯。”危舟蹭她的脸,平复呼吸缠着与她拥吻。 杜含烟被放过的时刻,心生退意,喘道:“此不过穷阎漏屋,你莫再来,自贬身价。” “浑说。”危舟捏取她下颔,居高临下垂眼,盯她好半晌。天幕垂下,稀薄的月光蒙蒙洒落一片,将小屋小床与缠绵的人儿圈在其中。 危舟低头,可见她躲闪的眼,再往下,是她热切的体肤心跳。话在口中转几道弯,危舟委婉道:“此地偏僻,危房念旧,却非好住处。烟儿,我明日来接你。” 杜含烟心一紧,慌道:“你要携我往何处?” “我最想要带你回家的,”危舟话一顿,“只是当下并非良机。父亲近来评价我表现尚可。我知晓还差着工夫……有朝一日,我可堪重任时,父亲满意我,我必定请他许可娶你过门。” 杜含烟低低应了声,心里萌生好些乱绪。她方才因为危舟带她走的承诺,竟然有瞬间的期待欣喜。 她怕真是疯魔了。 危舟恋恋不舍离去,裸身下地穿衣,为她盖被,取温水沾湿棉帕回来轻手掀起下边的被角,哄着她撇开退,认认真真为她清理羞处。 温热的感触传来脑海,杜含烟蓦然哽咽,眼眶湿热,唤她的名:“阿舟……” 从未有人珍宠她如此,杜含烟却在自己愧疚至深的这人身上感受最多温情。 “嗯?”危舟一心为她清理,抬眼,向着凝眸看自己的她报之一笑。 为她擦拭掉腿心周围的浑浊体液,清洁巾帕复又擦拭一回。随后为她仔细掖好被角,“烟儿,我明日下班来接你。” “阿舟……”危舟将要脱离床边,杜含烟捉住她的手。危舟回眸时,她渐渐松开,牵起笑容,“路上小心。搬家不急在一时。” 危舟匆匆应声,回忆来时路旁的店铺,点了头就此离开。 杜含烟坐起身,拥着被,垂首静默。 约莫过去一盏茶,门外传入一道呼唤,“烟儿,莫怕,是我,危舟。”危舟去而复返,杜含烟蓦然抬眼笑对,瞧见她从衣襟里神秘兮兮取出来的油纸包。 “我瞧你喜欢面食,就近也没旁的,巷子口只有小贩叫卖这个。”危舟将纸包展开,捧给她。 里面有两张梅干菜扣肉饼。肉饼飘香,杜含烟心头一暖,与她对视的目光搁浅在温润含笑的眸心里。 “阿舟……” “趁热吃。方才累着你了。”危舟将挑逗意味的话说得正经,杜含烟脸红,回敬她:“彼此彼此。” 危舟弯唇笑,抓着油纸将饼子喂到她嘴边。杜含烟把她的手咬下一弯,推给她,“我吃一张就够了。”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平日里不生灶。方才我接水瞧那灶膛里灰都盛满了。”危舟撇嘴,低头啃一口月牙,含混道:“另一张你明日早起热热充饥。” 杜含烟点头,为她抹去唇边的饼屑,“天色不早,快些回去吧。” 危舟隔着被子抱了抱她,叮嘱好一通:“早些休息,明日等我。夜里将门上拴。” 杜含烟逐一应下。危舟将走,倾身吻她唇角,舔了舔她嘴边的芬芳与酥香。 “还有,不必羡慕旁人,你我很快相守在一起了。”杜含烟只因为是温情话,心中暖意融融,谁料危舟咬她耳朵,别有深意到:“打明儿我们寻一处新房子,至少也得两进院,卧房门窗加固,不传音的那种,” 杜含烟这才回过味来,啐她色胚,将她赶走。危舟哄她开心,再嘱咐仔细闩门,笑呵呵走了。 · 杜含烟满怀欣喜,等过一日,傍晚夕阳垂落时,有人不疾不徐叩门。杜含烟欣喜若狂赶去门前,捏紧衣领抚平裙摆,笑容盛放拉开门。 门外站着昨日来过的某,是那随行的小司机。杜含烟越过他眺望,楼梯间空荡荡再未见谁。 “少夫人,少帅托我替她向您致歉。今晚军部有紧急会议,少帅她……” “多谢告知。我晓得了。”杜含烟垂首,难掩失落。 “少帅今儿午休时候带小的在城北跑了不少地方,她要我记下她中意的几处院落,差我引您去瞧,您若满意,当即入住。” 杜含烟微怔,未料想危舟为她仔细思虑至此,心中暖意浮现,流露浅浅笑意,道了谢,推说不必麻烦。 “少夫人,您可怜可怜小的。少帅下午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我帮您搬家至新居。您若不去,少帅不许我回去的。”小司机年岁不大,约莫不足二十,甚至较自己年少,杜含烟听他撇嘴抹眼角要哭,心中不忍,要他稍后,回房间取箱子。杜含烟只一只衣服箱子,里头衣服多是名贵款,是危舟给买的丝绒旗袍纱巾等,一年四季款的都有,另外的金玉珠宝也是,杜含烟自己的只有一件棉布长衫,与身上的棉旗袍,余下的钱只是压箱底的支票。 她这危房未住几日,一贯钱的押金入住当日交付过,此时杜含烟在小方桌前为房东留了字条说明去意,如此了结。 “少夫人,您请。”杜含烟执意自己拿箱子。小司机尴尬收手,躬身请她先行。 …… 危舟眼光很好,她估摸着杜含烟喜静不重排场,挑了几处古典雅致的院子,唯一一处二进院子距离北郊最近,确切来说处于危家与军部之间。且外院影壁之后的山石景观雅致,据说是苏州园林大师的得意之作。 江南的美淌在千百年传承的字画与众人之口,鲜少有谁不向往的。杜含烟满意,当场拍板。 家具齐全,杜含烟拎只箱子,当夜便入住了。 她只是疑惑,崭新的一应俱全的家具何处得来。司机走去她拦下问了句。司机坦诚道:“少帅将这几处都买下了,早命人装饰布置,就等今日您来。” “那岂不是浪费……”杜含烟自责低语。 “您请放心,另外几处闲置的,少帅命我挂消息卖出去。崭新的家具可退货,不会浪费。还有,少帅请了一对母女来陪您,那大嫂有厨艺,至于那小姑娘,先父是镖师,她自小学武艺。那母女俩来,陪您说个话解个闷儿,少帅还说,您不留她们,她们也无处傍身。少夫人您心善,必定舍不得。” 杜含烟本是抗拒与人接触,只是司机这话戳她心软处,仿若她拒绝便是冷面无情的,杜含烟点头,送别司机。 回来将大门上闩,越相处越感念危舟变化,思路周全也更为体贴,杜含烟垫脚踩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心头泛甜,身影明快。 · 次日早,杜含烟起身第一次踏足小厨房,对着敞亮空旷的灶台叹息,她从箱子边角取些散碎银两,将要上街,拉开两扇大门见门前石阶坐两个抱包裹的人。 两人毕恭毕敬唤她少夫人,年轻穿短褂小长发的少女模样清秀,开口道:“少夫人。是小庄哥引我们来的。这位是我母亲粱氏,小的唤作阿竹。” 杜含烟自幼离乡也算走南闯北,见多了形形色色的面孔,瞧那眼神恳切紧张的母女心头只觉得亲切,想到自己离世的亲人,眼眶泛红,上前挽起梁嫂一边胳膊,“梁嫂,阿竹,我也不是大户小姐,没那么多礼数,望你们莫拘谨,只当是自己家里。” “我家人都已不在了,瞧见你们像是瞧见我母亲与小妹……” “进一家门便是一家人。” 母女俩忙不迭点头,心生感激。 杜含烟挽着那母女进院,转过影壁,领她们下榻厢房,同桌吃饭,饭后一同散步,不出多半日熟络起来。 …… 只是杜含烟乔迁新居当日,登门之人并非她惦念的危舟,而是任宏伟,她昔日的教官引路人,如今惧怕的索命鬼。 午饭后,司机小庄领花匠来布置花园。将近寒冬,室内摆放些盆景绿植,园子里摆放几株梅花。其枝头间有小花苞垂着,惹人流连。 梁嫂与阿竹也欢欢喜喜搭把手布置,随着花匠问询侍弄花的经验。杜含烟听得前院有响动,便脱离花园去瞧。 她转过回廊,呆立当场,神色惊变。 进来一队人,为首的男子着长衫戴眼镜,斯文规矩笑着,眸心却很冷。杜含烟身一颤。 男人挑唇逼近,烟草气息扰乱她的思绪。 “在下是兴庆家具的掌柜,今是为对客户回访,不知哪位是掌家的,请这位小姐指点。” 杜含烟冷眼看他,男人毫不示弱眯眼威逼。杜含烟强撑至掌心发冷,挤出只言片语:“你随我来。” 杜含烟引他入前厅,远离花园众人,忙着合起门回头愠怒道:“你们胆量倒大,此地都是危家安排的人,光天化日堂而皇之闯进来!” “有你这位准少帅夫人做内应,怕什么?”任宏伟不以为然,环顾四壁啧啧称奇,“危家那小棒槌对你倒是上心。”男人讥笑,“有你这颗子弹,随时取危家父女的命。不愧是帝国培养的王牌特工。” 男人翘腿坐上红木圈椅,将纸条拍在桌面上,留了任务,奚落警示她一番,冷冷离去。 杜含烟身子发僵,冷意贴后背侵入肌骨,她除去无用的战栗外无可抵挡。 “烟儿姐,你在哪?” 听得阿竹呼唤,杜含烟拔步赶去桌边将纸条对折塞进棉布衫袖口。 28 吴家风波仍不消停。自那回晚餐席间奕涵为奕君盛汤,看似修复关系谁道次日恢复成彼此冷面冷眼的凉薄情状。 吴家老夫人与吴耀先拿不准状况,观察两日后分别找那姐妹谈心。 是夜,吴耀先先在小崽子那里吃闭门羹,他接过牛奶亲自给吴奕君送去,谁道人家高呼一句已睡下,将他当爹的阻拦门外。 老夫人安抚含怒的儿子,转去寻她的乖孙奕涵。奕涵倒是温温柔柔请祖母进来,与她祖孙俩执手寒暄,只是当老夫人婉转提及某人名字,奕涵收敛笑意,淡薄评价吴奕君为“不可理喻”。 老夫人从儿子那处听说吴奕君的暴行,失望归失望,对亲孙女仍是溺爱的宽宥的。只不过奕涵却坚决表示无法理解其过激言行。 老夫人转转清明的头脑,为这闹僵的姐妹俩想起个或许能治本的良方。 吴奕君下班时刻去顶楼父亲办公室外等候,吴耀先出门时一摆手对她轻飘飘道了句随他去赴宴。 吴奕君一怔,问起家中祖母可知。吴耀先平静告知她家中祖孙今日回礼县老家且已然动身。 吴奕君懵怔,随父亲下楼,追问道:“父亲,却是为何?祖母与……她忽然要回老家去?” “奕涵咳疾总不算好,你祖母带她回老家寻那薛神医。归根究底,还不是你做的好事。”吴耀先的脾气一点就炸,“小兔崽子,行事不知轻重,平白害家里人担心!” 吴奕君低头受训,坐在车里受父亲唠叨一路。停车后,吴耀先自己开门下车,吩咐司机不必等。 轿车驶离,吴奕君抬眼,发现身处萧宅之外。 此处是城东萧家祖宅,萧临入伍后独自搬去北城,老宅里现由她双亲与胞妹住。 萧临的妹妹萧茗活泼伶俐,头脑清醒品行端正,更胜她姐姐,颇得吴家老太太、吴老爹与奕涵的赞赏。 为这,吴奕君纵然与萧临颇有交情,从前不喜来她家中做客。 这一次,随着父亲冷冷清清跨入门槛,奕君心里空落落的。 她倒宁肯是从前,她千万般不愿地与奕涵一同伴随祖母与父亲登门会客,一家人热闹团聚于一处。 吴奕君低眉顺目且不好过。下班赶回来的萧临与萧茗二人追随父母迎来门前宴客。 萧临狐疑打量浑身冷冽的父女时候,她妹妹萧茗迎上来,颔首问礼,问得直白:“吴伯父,祖母与奕涵姐为何不见?” 听人问起奕涵,吴奕君脸色更差。萧临抿她神色,猜度这两个尚未和好。 两家人一席宴,彩色称得上丰富,交谈也称得上热络。吴奕君独自应付那伶牙俐齿姐妹俩,瞧那二人姐妹情深亲昵默契的,心里更为失落。 最可气的是,萧临身边不止是亲人围绕,且那追随她照料她生活的小丫头竟然形影不离。宴席散了,两位父亲醉酒抒怀,打发了小辈几人自行离去。吴奕君趴在萧临书房半月桌上,托腮桌上,醉眼瞧着那名唤茉儿的小丫头奉茶到桌边,目光凝在萧临片刻,柔声唤主子。 “封建糟粕要不得啊。”吴奕君酸溜溜感慨。 茉儿垂眸将要褪下。萧临回瞪吴奕君,道:“福叔她们如何称呼你呢?少主还是少帅?” 吴奕君便就缄默,眯眼打量那二人。 萧茗取一杯醒酒清茶,含笑抿茶汤。她不贪饮,是三人中最清醒的,也瞧得最真。 当茉儿离开,萧茗放下茶碗,揶揄道:“奕君姐你瞧,长姐是否对茉儿诸多偏袒。我家中丫头数十,姐姐只要她一个近身。” “莫要拿我说笑。她是尽本分。若这闲话传出我院子,都将人淹了!”萧临捧起茶碗,压低声斥道。 “萧临,你老实说,是否惦记她。”吴奕君板起脸,挺起胸,与萧茗一左一右,缠着逼着要审萧临自白出心思用意。 “胡言乱语!”那二人齐齐瞪眼睛逼视她,萧临脑筋一僵,吐字也支支吾吾,“我视之为妹妹,如何会动感情!” “姐妹又如何,不过是层伪装。你若真有心,对方便只是吸引你的女子。倘若你欢喜她,我作为好友是支持的。萧茗,你呢?” 吴奕君阐述一番她所谓的大道理,萧临听得额角冒汗,心骂吴奕君不畏死活,醉酒妄言,近乎直白的将真相挑破了说。 另一位听众本是点头的,只是转眸思量,这话由吴奕君说起,颇有几分怪异。萧茗倒是思维敏捷,顺着醉鬼的话称是,长辈似的语重心长对她姐姐道:“长姐,若有钟意之人,便去争取。哪怕为求爱头破血流,撞一回南墙也并非不值得。至于出身地位,咱家并非封建人家,父母开明仁爱,定然支持你的。” 萧茗搭着她姐胳膊,将她父母的断然老成学了十成,眼珠一转又道:“再者茉儿那姑娘知根知底,从小生长在我萧家,她品行柔善,礼节周到,又是惯来会照顾人的,你早些浪子回头,将外面柳绿花红都放下,与她安生过日子,父母双亲与我,诚然为你欣慰的。” 萧茗故作老成如此这般高谈阔论了番,近乎将她姐姐鼻梁气歪。萧临伸出魔爪要揪她耳朵。萧茗也不是傻的,起身躲闪。姐妹俩围着桌边打闹。吴奕君耷拉眼皮,将要醉倒,还在附和萧茗:“不错,说得不错。哪怕头破血流,无惧无悔。” 吴奕君醉卧桌边,萧家姐妹搀她客房下榻。吴奕君当夜留宿萧家,次日转醒时候,揉睡眼起来,见自己衣装完好只不过一身乱糟糟,置身自己房间之外一古色古香的房间。 萧临捧茶盏悠然抿茶,向这边瞥一眼,“醒了?” 吴奕君坐起身穿鞋,喃喃道:“我怎会宿在你家……昨儿赴宴后未曾归家么?” “你喝大了酒,睡着了。吴伯父先回去了。”萧临送一杯醒酒茶过来,挪鼓凳坐在床前,好奇道:“奕涵与老夫人回乡下,是否因为之前军部那事?” 吴奕君脸色沉肃,“不止。萧临,依你看,奕涵是否对那戏子动心?” 萧临只在监狱见过奕涵不顾一切救那戏子,她当时极为震撼讶异,如今细想,却拿不准,她如实摇头。见吴奕君神色回转些许,斟酌着道:“不过奕君,奕涵她、迟早要成家,无论是谁……”都不能是你。这言辞太残忍,萧临戛然而止。 吴奕君眸心阴沉,“谁要娶她,除非我死。” 奕君与萧临道破心思,当即整理仪容请辞离去。 “实为孽缘。”萧临门前眺望,连连摇头,不免为她二人未来忧心起来。 29 另一边,祖孙二人回礼县老宅住下,为肃穆的老宅子带回些生气。奕涵在老夫人眼皮底下受老人家时刻督促,将三个疗程汤药如数服下,身子果然见好。 半月过去,老大夫携学徒再来问诊,把脉后道,“大小姐心火旺盛,尚需调养。老夫人请放心,我将方子修改,作调理之用,”老大夫顿了顿,嘱托道:“只是大小姐,医不如养,平心静气才是根治之法。” “多谢大夫,小女谨记。”奕涵起身,感念一笑。 “有劳大夫了。”老夫人由乖孙挽着,向老大夫致谢,命家丁送老大夫回医馆。 大夫走后,老夫人拍奕涵手背,偏头柔声对她:“涵儿,今儿天色好,陪祖母四处走走。” “是。” “去为大小姐取斗篷来。” “是,老夫人。” 丫鬟小碎步一去一回,侍奉奕涵将大衣斗篷穿戴妥当。老夫人又亲手为爱孙戴起风帽,“仔细着身子,可不能再受凉。” “孙儿不孝,劳您挂心了。” “你这孩子,祖母只有你们一双爱孙,不疼你们疼谁去?” 奕涵挽着老夫人出门,垂眸受教,听祖母说道:“你自小便是乖顺的孩子,特别是你母亲走后,你这做姐姐的,将妹妹爱护得好。涵儿,祖母对你并无不放心的。只是想要你好生爱护自己身子。”老人家叹口气,“君儿被我宠坏,性子乖戾霸道不饶人,祖母都知晓。亏得你自小爱护她包容她,若是旁人家姊妹多的,她少不了受搓磨的。” 奕涵抿唇,听祖母一腔肺腑之言,尤其当触及自己年少记忆,心尖放软。 “涵儿,无端伤人之事错在君儿。祖母省得,齐嘉文受了委屈。”老夫人牵手孙女去花园,与她面对面坐下,语重心长劝诫:“祖母都听说了,那孩子模样好,下狱尚且维持气度,尊老爱幼,是个好脾性的,只是可惜,以她出身,难登大雅之堂。” 奕涵抿唇,垂眸受教,眉心褶皱一闪而过。 老夫人搭她的手道,“祖母不是个迂腐的,吴家与我柳家祖上都是农户草芥,只是如今吴家势大,祖母不想我的乖孙因着所托非人被世人戳脊梁。” 吴奕涵心生悲凉,她猜想被吴奕君误会的、私心援手齐嘉文师姐妹与戏班和解之人是她祖母,奕涵原本期望老夫人出手是出于欣赏齐嘉文,原只不过是老夫人想要齐家修缮她姐妹关系罢了……尊卑贵贱与门第观念,真是深植国人的思想中了。 老夫人将内心意愿挑明了说,告知奕涵,奕君在她们父亲那里领过训诫已然悔悟,望奕涵将过去的争执不快皆放下,重拾姐妹情谊。 奕涵回房间落座书桌前,鼻息间萦绕淡淡的汤药苦香与清香。汤药是老夫人每日携丫鬟亲自送来的,而花香,来自于院子里凛然绽放的寒梅——传闻是父亲为讨母亲欢心手植于庭前的。 吴家亲情浓重,奕涵生长于厮,对亲人最是看重的。 闭起眼,仿佛看到年少时候,祖母与父母亲笑望着她姐妹二人堂前笑闹嬉戏。 奕涵铺陈宣纸,深深吸气,捻袖落笔手书“奕君”二字。 奕君: 见字如面。数日不见,盼望父亲与你安好。祖母身体康健,只是我连累她老人家操劳。而今亏得祖母与薛大夫,我身子大好。数九寒天,你随父亲早出晚归,及时添衣,切记保暖防寒。 奕涵仍少许别扭,咬唇将书信收尾,以“姐姐”落款,取信封蜡封,封面写下“奕君亲启”的字样,吹干之后,唤丫鬟往邮局跑一趟。 · 老宅子只是个二进院,奕涵一番举动轻易被老夫人知晓,老人家心中欣慰,与奕涵一并盼望着家中回信。 信件次日寄到。是日周末,邮差往吴公馆送信,收信人不在,管家福叔代为签收。 吴奕涵午后去电,获悉信件送到被管家签收之消息,心头隐隐期待次日或许有回信。 当日吴奕君与萧临姐妹一同去看电影,吴奕君心头愁绪浓重,萧临不忍好友情场失意,唤妹邀朋一同去影院观赏西洋人的新片。 引人向往的爱情故事。只是当一双主人公拥吻痴缠时候,荧幕前三人面面相觑尴尬得紧。 萧临使坏心,以手肘撞吴奕君,将友人的代入幻想破灭,再扭头向另一边,看妹妹萧茗瞪眼睛瞧得入神,双目通红,萧临坏笑,低声问胞妹:“茗儿可中意克芮丝那等妖娆美人?” “不会。”萧茗垂眸,将炽热目光遮掩一二。 萧临故作讶异,“这可是西方人公认的荧屏女神。茗儿不动心?” “我心有所属。” 自家小妹竟然开窍了动凡心,萧临又追问:“我却不信,世上有女美艳过克芮丝。” “牡丹娇艳,斗大无果,不若腊梅,高洁动人。” 吴奕君听到梅花瞬间想到奕涵,扭回头来,盯着萧茗。她身边的萧临都感受到背后寒凉,回头果不其然见吴奕君目光阴冷,忙低声与其解释:“你莫多想。茗儿对她不可能动心思的。” “最好如此。”吴奕君冷冷扫一眼来,萧临小心脏抖了抖。 · 三人往湘菜馆用晚餐,席间吴奕君满目深意盯着斜对面的萧茗。餐后三人回到萧临住处,吴奕君拉着萧家姐妹喝酒,以飞花令为由意图灌醉萧茗套话。 萧临左右为难,碍于同情吴奕君心苦,闭一只眼对好友阴谋视若无睹。 萧茗小有文采,论文学储备不逊于同龄人。吴奕君讨不到便宜,在桌下扯扯萧临的袖,要她帮忙。 萧临被赶鸭子上架,开口诱导话风,“对诗无趣,不若我们来猜字谜。” “两簇白月光,茱萸果一双。” 萧临说完,来回扫视,却见同席二人俱是愣住。她恍然,咯咯坏笑,“是我唐突。二位痴情人自然是不识风月的。” 吴奕君瞪视她。萧茗则羞赧垂眼。 谜底无边春色,不言而喻。萧临笑吟吟自罚一杯酒,那二人认输,也举杯奉陪,各自心事满怀。 萧茗不胜酒力,如此被亲姐诳骗,两杯醉意上脸,给吴奕君寻到机会,追问她心上人。 “师姐……” 她们几人都曾在女子学堂就读,吴奕君警惕起来,摇晃她衣襟,“你是说哪个?!” 萧临忙着将亲妹妹从魔爪中拯救出来,哄着她蛊惑:“茗儿,你心中腊梅是哪一朵?” “兰芝,是兰芝……” 吴奕君与萧临凑近了听仔细,这才放下心来,端然坐回原位。萧临则转脑筋回忆,可惜醉意汹涌,一时想不起兰芝是哪个,揉揉额头暂且作罢。 三人各自歇了,吴奕君次日在萧临处用过早膳归去。她下车时福叔迎上来,笑吟吟道:“少主,大小姐寄了信给您。” 吴奕君顿足,脑子仍混沌着,懵然发问:“是、奕涵的信?” “是的少主。” “写给我的?”吴奕君难以置信。 福叔笑呵呵点头,“放在您书桌上了”。 吴奕君赶忙攥着车钥匙跑进家冲上楼开门回房间扑来书桌前拆信,一气呵成。 信封上的字体牵动久久缠绕心尖的眷恋,她颤手撕开信封,迫切将信纸抖落开,倚在桌边通读一遍,又恋恋不舍细读。 短短几十字,一页未满,吴奕君反复来回捧信纸不下十遍。 奕涵的亲切与关心足够她反复回味,乃至温暖当前这日光凉薄的冬日。 奕君迫切拔出口袋里的钢笔,坐桌前铺纸回信…… 吴奕君驱车疾驰到邮局,不惜加价请求道:“我这封信请务必加急送达。家中事急,多谢了!” 当日薄暮时分,邮差扣响吴宅的门环。未及,一页过半的、字句满满是想念之情的“急信”铺陈奕涵书桌上。 奕涵摩挲墨迹,想着那人孩子般情急落笔的样子,不禁莞尔。 她对奕君的思念,是如奕君信中所述的“想念之情甚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