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敢给谁诺言（2）

    将沈樾的酒杯换成蜂蜜水，无意一瞥却对上水盈盈的眼眸。

    “你笑什么，酒壮怂人胆？”

    “觉得你可爱啦。”

    “哦。”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说对方可爱啊。

    “那么，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这样的反应像是刻入了宋景的DNA，不经过大脑思考，便脱口而出。

    “你啊——挺可爱的一小孩儿。”

    “噢～有一树梨花要压海棠了嘛？”

    “啧，懂得还挺多啊，不愧是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佼佼者。”

    “你看那湖对岸的灯光倒是亮了许多。”夜色又浓重了些，被白天压抑的危险想法一个个冒了出来。

    沈樾望向落地窗外，点了点一处亮光，说：“我小时候以为自己会在那栋楼里工作，你觉得是身处闹市好，还是在喧嚣之外看风景好？”

    “管他呢，过得开心就好了。”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意欲尝遍世界上所有的名酒，二十岁后，开始喜欢酒液溅落在白地毯上的感觉，刚才一杯一杯地喝，脑海中却冒出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我这么个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在你眼里凭空消失了呀，想什么呢，人生得意须尽欢。”

    “也不早说，现在如果再来一杯，我可要醉咯。”

    “那趁你没醉，咱们各自散了呗。”

    “你不在，万一我掉进湖里，可找谁救我呀？”

    “也是，得让你司机来接，我还能搭个顺风车。”

    “快十二点了，司机早睡了。”

    话音刚落，沈樾放在小茶几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连宋景也能看到来电显示上“大哥”两个字。

    沈樾的大哥问他在做什么，他心知肚明大哥怕他又跟以前那些人玩才这么问的，可若只他一人也不会来这引人坠落的湖畔，所以他如实说他跟一个新认识的小孩儿吃饭呢，还特地强调了一下小孩儿是个正经的学生，大哥却说自己刚处理完工作，正好可以送小朋友回家。大哥的话向来很有分量，沈樾习惯性地顺从。

    得知沈樾大哥的工作单位开车到这里不消十分钟，宋景的言语也就少了些弯弯绕绕的拉扯，他对沈樾说：“以后，如果你想见我，可以跟我约时间，但不论是你的一辈子，还是我的一辈子，都不是我可以许诺的。”

    包厢的门无声地开启，穿藏青色夹克的男人眉眼带笑，宋景却觉得这里的新风系统有待改进，室内仿佛填塞了太多二氧化碳，令他呼吸一滞。

    “哥，我记得儿时，你跟父母说要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不成想，你竟加班得比父亲当年还晚。”

    “再晚也值得。”

    “那你也要注意身体。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嗯，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宋景······”话音未落，沈先生就说：“好名字。”

    “走吧。”沈樾催道。

    “这么晚了，我爸妈得等急了，我一个人打个车吧，可不能耽误沈先生的时间。”

    “就是，这么晚了，上哪打的去呢？你一个小孩儿也不安全。”

    “还是樾樾思虑周到，也就举手之劳。”出乎沈先生的意料，他极擅长察言观色的弟弟竟然故意唱反调。

    沈先生与沈樾并排都在前头，宋景差了一步距离跟随其后，某个包厢传来的嬉笑之声穿过墙壁，充斥着整个走廊，有些听起来稀疏平常，只有过来人明白的词汇飘入他们的耳中。沈樾腿一软敏感地寻找声音的来源，瞥见宋景揶揄的表情，躁动的思绪又被摁了回去。

    躺在床上，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宋景莫名想起一句话：在这个圈子玩的好的，有几个好下场的。他自嘲得笑笑，他早做好了当孤家寡人的心理准备。

    发觉自己没什么睡意，宋景想刷一会儿手机，他习惯性地点开微信，点掉一个个小红点。Broccoli问他最近咋样，他回复说自己不想玩了。

    【遇到啥事了？】

    【我想长期了】

    【这是好事呀，遇到对的人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吧】

    【什么时候带来见见？】

    【就上次那个客人】

    【好久没见了，明天来我这坐坐吧，有些事在这打字也说不明白】

    【嗯，好】宋景竟然有点期待知道更多有关于沈樾的事。

    Broccoli家的房门留了条缝，方便客人自己进去，而他自己则靠在床上看电影。

    “咦，懒狗。”

    “变态，你终于来了。”

    “看什么呢？”

    “抬头。”

    “草！”

    “来我被窝，给你看点好东西。”说着，Broccoli调了一下ipad，放了一小段本市新闻。宋景对沈先生印象深刻，一眼认出了视频里的人，立牌上写着沈焕章，但也并不意外，那气场也藏不住啊。

    “就这？”

    “见过了？”Broccoli有些诧异：“要让他知道你把他的宝贝弟弟怎么着了，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怕。”

    “我快结婚了，最后办个告别趴，四月一号，你来不？”

    “家里安排的？”宋景虽然知道Broccoli是双性恋，迟早会结婚，但他还是有些诧异对方才二十二就英年早婚。

    “结婚啊，跟谁不是结呢。”

    “也是。正经趴？”

    “你说呢。”

    “咦，录下来给你老婆看。”

    “过分了噢。”

    “那你的人呢，怎么处理？”

    “交给你怎么样？”

    “我可养不起。”

    “你是我带进来的，我知道有人在你脚边你绝不会随便踹他，而他也不会故意挑衅你，你们做伴，还挺合适的。我挺怕以后我不在了，他像条流浪狗那样四处乞怜，甚至自我毁灭。”

    闻言，宋景却想起了沈樾，流浪狗这个词用在沈樾身上竟分外恰当。Broccoli的确是宋景曾经的领路人，让初出茅庐的宋景少走了不少弯路，念及此，宋景说：“我可以替你看着他点，但我还是个学生，别的什么对我来说太沉重了，我也承受不起。”

    “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