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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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白花落在月雯脚边。 月雯垂头看着,鞋尖抵在花瓣上磨蹭,最终还是轻轻地将它踩在了脚下。 女孩将月雯堵在一颗树下,眼里噙着两滴泪,手指用力掐住他的衣摆,将他早晨刚熨的衬衫团进掌心,揉得很皱。 她说,黄月雯,你救了我,我好喜欢你。 太阳透过树叶缝隙形成光斑,打在她脸上,晃眼像是白癜风,看上去很是滑稽。 月雯没有答话,缓缓地掰开她的手指,偏过头将视线投向她身后绵延起伏青翠欲滴的山。 他有些好笑地想,为什么呢,救了你的明明不是我。 念高中之后月雯开始骑脚踏车上下学。 回家路上会路过某个斜坡,坡下有一片小小的海,少有人来。 起初,月雯总会在这里停住,坐在车座上往下看,疑心这里同别处总是不一样的,海风也咸,却是盐水冰棍那样的咸。淡淡的,很清爽,让他可以畅快地大口呼吸。 日复一日看得多了,又与别处其实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海鸟,一样的沙滩,一样的背包客拾走一样的死贝。 月雯生得一副聪明相,其实成绩不算太好,那天因为功课被老师留了下来,离开学校已经是傍晚,天边是火烧一般的红霞,总有种快来不及的感觉,让他很焦虑。 他蹬着车飞快地经过斜坡,余光却瞄见了纯白色的百褶裙,像一只水母,软软地浸在海水里,很扎眼。 那是月雯学校的校服,他每天都能看到无数这样昙花般的裙摆,幽幽地飘动,幽幽地香。 他很快反应过来。 不是水母,不是昙花,是一个跳海的女孩。 月雯迟疑了。 他该去救么? 他该去救的。 可是他始终紧紧握着车把手。 他的车链才上了油、上次在这里差一点被抢走了包、家里还有…家里还有… 身后却有人迅速地扑了上去,趟进海里,将女孩往沙滩上拖,喘息的片刻抬头带着怒气向月雯大喊:“喂——你到底在干什么,过来帮把手啊!” 月雯如梦初醒,慌忙扔下了脚踏车。 女孩被捞上来时也还未失去意识,月雯惊讶地发现和他同龄的女孩子力气竟然这样大,她在月雯怀里大哭着挣扎不止,稍不留神,月雯脸颊上被指甲抓出了一道血痕。 也许是闹得累了,片刻后,她抓着月雯的衣领,湿漉漉的睫毛纠结成一团,皱着眉头睡着了。 月雯长舒一口气,可是抱着她,又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黄月雯?” 月雯拧过头,才注意到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笑意。 一张不熟悉的脸。 眼角微微下垂,嘴唇又微微上扬,说英俊可能还差两分,但总之看上去很友善。 月雯谨慎地点了点头:“你认识我吗?” 他又笑了:“大家都认识你,她们都叫你王子的。”顿了顿,他补充,“你很帅嘛。” 月雯抿了抿嘴,他不喜欢别人这样议论他,但他还是说了谢谢。 “我叫楚悦文,愉悦的悦,文学的文。” 楚悦文帮忙扶起月雯的脚踏车架起来,“很巧吧?” 月雯看着他动作,又看了看怀里的女孩,看她眼皮轻轻地颤动,有些无奈。 楚悦文跪在他身前,接过女孩背在背上,手掌很注意地搭在她膝弯,没有碰到别的地方。 “她是我班上的,我知道她住在哪里,我们一起把她送回去吧?” 月雯又握住了自己的车把。 他犹豫着,可此刻又猛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甘心,他不想教楚悦文就这样看轻他,于是他点了点头。 楚悦文的话格外多。 他谈到班上的女生总是结伴去偷看月雯,在班级里传阅一本王子观察日记。 他谈到她们说月雯住在一座庄园里,庄园的中央有一眼喷泉,绿茵地上跑着一匹白马。 他谈到有人发现月雯黄昏后还不曾离校,在琴房里演奏德彪西的月光。 他谈到,当他自己走在月雯身边时,闻到了一股柑橘柠檬的清香。 月雯只是沉默。 女孩的母亲早在门口张望,看见楚悦文的那一刻眼泪已然掉了下来,把女孩接进怀里,抚摸她湿了又干的头发。 “好像是不小心掉进海里了。”楚悦文道。 月雯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没有被接纳进谈话之中,只好尴尬地游离在这温情的氛围之外。 他呆滞地仰头,看见东边一轮灰绿色的月亮逐渐升了上来,西边奄奄一息的太阳还未曾落下。 月雯突兀地打断了楚悦文和女孩妈妈的对话:“我要回家了。” 女孩妈妈如梦初醒般地向月雯道谢,对他说再见,邀请他之后来玩。 楚悦文也略一点头同她道别,慌忙追上已经扭身离开了的月雯。 “黄月雯,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不开心吗?” “我该回家了。” “我们同路诶。” …… “明天下午我来你班上找你好吗?” …… “我们一起回家吧?” …… 月雯没有回答。 楚悦文还是来找了月雯。 今天、明天、大后天。 月雯很少理他,但他仍然是一派纯然的快乐,总像献宝一般牵着月雯四处走。 有时是学校里长满爬山虎的茂密角落,有时是藏了一窝小猫的灌木丛,有时是喷了下流涂鸦的废弃游泳池。 于楚悦文而言,哪里都是生机勃勃、新奇有趣的。 他也会给月雯带来礼物。 也许是一颗亮晶晶圆乎乎的石头,也许是一根蓝绿色的羽毛,也许是一只硕大的、背甲漆黑油亮的天牛。 月雯觉得自己像一只飞蚊,被束缚在楚悦文甜蜜的蛛网上,然后越缠越紧,越陷越深。 他试着动一动自己的翅膀,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糖浆味的强酸腐化了。 某天,在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中,月雯不胜其烦地丢下楚悦文逃跑了。 楚悦文踩着月雯的影子紧随其上,只差一点就要捉到他。 思来想去,他最终躲去了那片斜坡下,藏进了两块礁石的缝隙中。 只有这里。 他是绝对不会发现我的。 月雯这样想。 楚悦文的声音却在坡上远远地传过来,带着一点忍俊不禁的无奈和近乎溺爱的纵容:“黄月雯,你真的很笨,你的车就这样丢在这里吗!” 一阵热意从脚底窜到了头顶,月雯脸颊通红、怒火勃发,他痛恨楚悦文这种口气,好像他黄月雯低人一等似的。 他想就这样出去拽着楚悦文的领子和他打一架好了,揍得他再也不敢来和他搭话。 但先听见了一阵肢体的碰撞声。 他看见楚悦文踩到了一颗凸起的石子,从坡上滚了下来。 月雯走了出去,惶惶地靠近倒地不起的楚悦文。 楚悦文翻过身露出脸颊,嘴唇不知道被细沙中什么东西的碎片划破了,血一直流到了下巴。看见居高临下的月雯,又露出一个苦笑。 月雯愣愣地看着楚悦文狼狈的样子,没有说话。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操纵了心神,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压在了楚悦文身上,吻上了楚悦文破开的嘴唇。 沙沙的,是海洋的腥气。 温温的,是楚悦文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