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早该放弃的，是我执迷不悟。
顾宁川很明显松了口气，唠家常般又跟他唠了几句。 晏慈应付着，一遍觉得自己无可救药，来自顾宁川的关系，哪怕是这种家常他都会觉得幸福，就算他知道很快连这种关心也不会再有了。 顾宁川有了更值得他关心的人。 可那个人不是他。 晏慈心口一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他不能老是沉溺在患得患失之中，早点挣脱出来才是对他最好的办法。顾宁川今天大概是很忙的，晏慈从电话里听见一直有人在叫他，他便很体贴很懂事地说：“你先去忙吧，我等会儿跟霍临一起过来。” 顾宁川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俩人在他看来一个孤僻一个清傲，没有哪个让他省心的，只是他那边实在催的急了，嘱咐了几句：“你跟霍临好好相处啊，你们都是好孩子。” 妈的，晏慈狠狠一咬牙，立马就想去发帖——喜欢的人把自己当儿子养是种什么感受，网友肯定很感兴趣。 但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面色沉沉，顾宁川对他一直一直都是这样，永远温柔体贴，是很合格的爹系男友。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晏慈狠下心来：“我会和霍临好好相处的。” 话是这么说，但他对要见到霍临这件事本能的就有些抵触，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或许只有他自己和另外一个当事人才知道原因。 挂了电话，晏慈这会儿反而来了睡意，一看时间却是已经快要五点了，他只好又洗了把脸强行打起精神来。晏慈对着镜子，总觉得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他明明是想以最好的状态去见顾宁川的。 算了，晏慈揉了揉脸颊，他总是擅长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现在再揪心已经没有用了，不如放平常一点。即使是他心里明白，甚至还能安慰自己，总归心下还是没跨过去那道坎。 嗡嗡—— 手机铃声响起，晏慈匆忙跑出去看，是霍临给他打微信电话来了。 “喂，我是霍临，我已经到楼下了。” 霍临的声音清冷，和他整个人带给别人的感受很相似，晏慈摸了摸耳垂，感觉微微有些热意，他抓了抓手指：“哦，我马上下来，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事，”他听见霍临似乎是笑了一下，转瞬即逝，他拿不准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很快霍临又跟了句：“你慢慢来，不着急，我在楼下等你。” 晏慈自然不可能让他久等，挂了电话就收拾东西，临出门前还不忘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拿漏的东西，最后才敢放心的出门。 霍临一根烟还没抽完，晏慈就走到了车门口，容貌昳丽的青年在窗边探过头来看他，问：“你原来抽烟吗？” “嗯。”霍临打开车门让他进来，随即打开导航，用导航的声音来掩盖车内的尴尬。 晏慈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抽烟，此前他还以为霍临这种人是不会碰烟酒之类的东西，他突然反应过来，霍临好歹也是个搞艺术的，完全不碰这些东西反而奇怪。 幸好霍临提前把导航的声音打开了，否则两人在车上确实有些尴尬，晏慈本来就不太爱交谈，霍临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前段时间亲昵的交集是只存在于两个人的梦中，并非真实发生过的。 直到霍临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才勉强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的脚踝怎么样了？” 晏慈留了个心眼说：“基本好了吧。” 其实老早就好了，能跑能跳健康的不行。 “复查去了吗？” 晏慈：“……” 晏慈这段时间忙的不行，再加上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好了，根本不需要再去，连敷药都是应付着随便弄一下完事，更别提是去医院复查了，这事都被他忘在了脑后。 霍临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去，他对晏慈的熟悉程度不亚于晏慈对自己，于是蹙眉道：“明天我带你去复查吧。” “不用了。”晏慈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对这种事一直都是宁少一事不多一事，他和霍临也不是那种可以带着对方去看病的关系吧。 霍临倒也没有强求他什么，似乎早就知道他的答案：“那你记得去，我给你的袋子里面有复查单，填好了可以直接去。” 这晏慈还真没注意到，不过他连药都没怎么拿出来，没发现大概也是正常的。 这下是彻底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只是这次并没有沉默很久，他们就到地方了，晏慈下车时呼吸还有些急促，心跳声很快，扑通扑通打在他骨膜上，他得努力调整呼吸，才没让霍临发现什么异常。 到场的人和晏慈估计的差不多，都是些他还比较熟的，和顾宁川关系也都还不错的人。 这种关心像夹着蜜饯的刀，刺进心口也都是软绵绵的，让他心甘情愿。 他们包了间，招待客人的桌子上还放着瓜子花生，晏慈的视线落在桌角处，那里摆放着一只女人的手镯。 会是顾宁川女朋友的吗？晏慈有些头晕目眩，但霍临还跟在他身上，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适来，今晚顾宁川才是主角，他更不能让顾宁川丢脸。 “还好吗？”霍临的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晏慈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看霍临。 晏慈这幅表情很乖，像被吓到了的猫一样，霍临很识趣的松开手：“我看你有些难受。” “嗯，我没什么。”晏慈面上没流露出什么来，他刚刚是货真价实被吓到了，这种惊吓反而让他压在心上的那堆破事情散去了一些。 不知道霍临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之他在寻找顾宁川的时候心里压力稍微小了一点。 他最后是在人群的中心找到顾宁川的，就算顾宁川说只请了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们，但也不止，杂七杂八的还有些别的人，晏慈有些面生，或许是顾宁川的新同事们。 顾宁川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晏慈和跟在晏慈身后的霍临，他还愣了一下，没想到晏慈和霍临关系这么好？他和霍临这么多年的友谊下来，都没见着几次霍临这么温和的模样。 晏慈看到顾宁川走过来，身旁朝对方敬酒的人很多，都被礼貌性的应付了过去，顾宁川站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腕，晏慈心口上被烫了一下，被抓住的皮肤也在慢慢发热。 “小晏，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还有霍临，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希望能把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介绍给你们认识。”顾宁川脸上有一种很幸福的笑意，是一看就家庭美满的男人，晏慈心里发酸，想他现在连最好的朋友都不是唯一的了。 “梵梵，过来吧。”顾宁川朝一个小角落挥手，晏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看到那里坐着个女人，白色长裙落地，茶色的长发微卷，从耳垂垂落下来，见到她的第一眼，晏慈就知道自己输定了。 这个女人几乎是按照顾宁川喜欢的模样长的，气质出尘，优雅的像从画中走出来的天仙。 但天仙对他们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朝晏慈和霍临的方向微微抬起下颚：“你们好，我叫喻梵，是顾宁川的女朋友。” 果然还是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在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后，晏慈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失落和痛苦，反而是一种淡淡的，很像要被风吹散的愁思把他包裹着。 晏慈视线落在女人伸出来的手，最终还是握了上去：“晏慈，顾宁川的好朋友。” 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到两秒，晏慈就受不了先松开了手，喻梵似乎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神色自然的朝霍临也伸手。 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晏慈努力扯出个笑容，虽然他觉得自己肯定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但他实在是有不知所措，哪怕他在脑海里模拟千万遍应该怎么做，在现实面前还是会发懵。 “恭喜，找到真爱了，你们要幸福。”晏慈用力眨了眨眼，把面上想表现出来的其他情绪尽数压下去，顾宁川这么大费周章的请人吃饭，就是为了介绍这个女人，他很清楚，顾宁川这是动了真心。 也就意味这，从前他有的，以后都归喻梵，从前他没有的，喻梵也都会有。 他抬眼看了看霍临，这人条件比他优秀多了，或许顾宁川也是他的初恋，这样算下来他和霍临竟半斤八两，都在同一天失恋了。 连霍临这么优秀的人都失恋了，他这点小打小闹都算不得什么了。晏慈心下难免有些同情霍临，这种条件平时都不缺女人追，一下喜欢上一个直男，直男还找个了女朋友，他十分感同身受并光是想想就难受惨了。 四人聚在一起没说什么就散了，顾宁川实在是太忙了，喻梵可能也刚来一会儿，这会儿跟着顾宁川一起去见人，留下他和霍临在旁边等开饭。 晏慈时不时也会朝跟他打招呼的人聊几句天，一旁的霍临就显得更无所事事了，打开手机在那里玩消消乐。 晏慈头一次看到这个爱好，凑过去一看霍临都过了四千多关了，如果放在平时他大概会惊讶一番然后说些什么，但他现在嘴里泛着苦，心头发酸。 他坐在沙发上，垂眸小声道：“我早该放弃的，是我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