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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事8(剧情)

    “褚,褚。”楚衍小声念了两遍那人的名字,总感觉只叫他一个字格外奇怪。

    “该叫你什么呢,”楚衍纠结道,“只有一个字,好奇怪。”

    “阿褚。”那人说。

    阿褚?楚衍在心里念了念,感觉更奇怪了,褚的年龄比他大了估计有四五岁,这么叫不免逾矩了,而且也有些亲昵。

    褚睨了他一眼,正色道:“叫哥哥也行。”

    楚衍正准备叫阿褚,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上边没有兄弟,旁系的表兄又住得太远,好几年都没见过面。

    他还真的许久未叫过别人哥哥。

    褚看着楚衍扭捏的姿态,忽然认真起来,他慢慢逼近楚衍,直到把楚衍逼到紧靠着墙角。

    “叫。”那人困住楚衍,伸手抬起他越垂越低的下巴。

    楚衍抿着嘴,眼神不自觉飘开,他犹豫着张了张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阿褚......哥哥。”

    褚听了后呵呵一笑,楚衍一时听不出他高兴还是什么,就感觉嘴巴被亲了亲。

    褚好像还想问他些什么,窗外忽然传来两三声有规律的敲打声。

    褚换回了淡漠的表情,他揉揉楚衍的脑袋,轻声道:“我马上回来,在这乖乖等我。”

    楚衍一听他要求“乖乖的”,就会真的变得乖乖的,他点点头,看着褚转身离去了。

    楚衍松了一口气,一扭脸就从旁边的铜镜里,看到自己通红的脸庞。

    丢人丢人丢人......楚衍挠头跺脚,听到屋外落锁的声音。

    真的是......楚衍哼了一声,坐回软座上,双手扶在膝盖上歇着。

    他感到无聊,又起身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这房间不像是普通客栈或酒楼的包厢,更像是有人居住的卧房,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暖炉升起白烟,屋内茶桌书桌梳妆台一应俱全,里屋还有一张床。

    整个房间布置得精巧温馨,别具一格。

    楚衍正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准备翻翻,一旁的窗户忽然被打开了。

    楚衍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卷没拿住,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哎呦,妾身把小家伙吓到了,实在对不住。”

    窗外走廊上,俨然靠着刚刚那位叫作“羽娘子”的女人,此刻正捏着烟管,对他微微福身,若不是那女人神情懒散,楚衍可能还真的以为她在向自己致歉。

    “无事,无事。”楚衍不认识她,有点尴尬,他弯腰拾起书卷,内心感叹她的长相真是惊人。

    尖脸红唇,狐狸般的媚眼,凌乱随意的青丝,整张脸仿佛都写着“多情”二字。

    那大片的纹身令楚衍肉疼,他心里疑惑,又开始幻想:褚若是蛇妖的话,这女人是不是个狐狸变的?蛇会和狐狸一起玩吗?

    那女人见楚衍不理她,语气变得丧悠悠的。

    “哎呦呦,又是一个闷葫芦,真无趣哟——”

    楚衍最怕别人说他无趣,他忍了忍,还是辩解道:“我不是小家伙,也不是闷葫芦。”

    那女人挑了挑眉,似乎来了兴趣,她用双手托着下巴,手肘靠在窗棂上,整个人往前倾,好像要把全身都探进屋子里。

    “哦?那你是什么?说来给妾身听听。”

    楚衍看到那女人半露出来的乳沟,一下子把头挪开了,挪完又觉得自己发神经,又不是没见过,害羞什么?

    楚衍声音闷闷的说:“我是楚衍。”

    他拍拍书卷上不存在的灰,坐回椅子上,找了些身为世子的矜贵感,他侧着头,眨着眼睛认真问她。

    “你是什么人?”

    “哈哈。”那女人看着楚衍纯情又傲娇的样子,不免感觉有点好玩。

    她笑眯眯的回答道: “妾身琼羽,大家都叫妾身'羽娘子',妾身是星宿阁阁主,你也可以称妾身为老板娘。”

    琼羽,楚衍默念道,记住了这个名字。她竟然是这个地方的主人,楚衍不由对她多了一丝尊重。

    “羽娘子,你和褚是朋友吗?”

    “褚?”琼羽愣了愣,接着恍然哦了一声,然后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

    “他啊,他和妾身可不是朋友。”琼羽耸了耸肩,深深抽了一口烟,朝着窗外缓缓吐出雾气,表情似乎很苦恼一般。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嗯......他的父亲,是妾身的上司。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用隶属二字形容妾身与他,倒也还合适。”

    楚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琼羽狡黠地笑了一声,“为什么这样问,他难道没有和你说过,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吗?”

    “哦?”楚衍不相信。

    “他没有朋友——不对,有一个。”琼羽眯起眼,把楚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不就是?”

    楚衍讶然,朋友?肏了两次才知道名字的朋友?好像......算不上吧。

    那他们算什么呢?楚衍有些怔神。

    “羽娘子,你还知道褚其他的事情吗?”楚衍起身,忍不住去问琼羽,“比如说,他过去的事情,他家里的事情......什么的。”

    琼羽给了楚衍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也不回答,而是问楚衍为什么不自己去了解。

    楚衍苦笑了一声,他哪里敢去了解,他的脾气都快被那人磨平磨软了,只要和那人同处一片空间,自己就只有单方面“被了解”的份。

    楚衍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又微微叹了一口气,表情纠结了起来。

    琼羽好像一眼就看穿楚衍在苦恼什么,吃吃笑了两声。

    “嗨呀呀,别气馁呀,小家伙。”琼羽从袖口掏了掏,掏出一个暗红色的香囊来,“只是时间问题,虽然不太妥当,但妾身感觉,你迟早有一天用得上这种东西——喏,送你了,拿去吧。”

    琼羽伸出手,把那东西递了过来,楚衍听话接了。他捧着那香囊,疑惑道:“这是什么?”

    “好东西,对你有用,里面有用法。”琼羽笑眯眯的,忽然听到什么,皱起眉啧啧摇头,“嗨哟,烦人的家伙回来咯,要是被他看见你与妾身一见如故,聊得如此开心,定会气得连头发都竖起来——你可别低估了那家伙有多护食,小家伙,长路漫漫,自求多福咯——”

    琼羽没重量似的扭着腰肢飘走了,楚衍被她莫名其妙的几句话整得云里雾里,最后那句“自求多福”更是有点悚然,楚衍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关上了窗。

    楚衍收了香囊,坐下重新翻书,想象着那人头发竖起来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在看什么,笑得如此开心。”那人确实如同琼羽说的,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回来了。

    “没什么。”楚衍眉眼弯弯。

    来时楚衍是被抱来的,走时楚衍是被牵走的,楚衍和褚在马车里并肩坐着,不一会就在摇晃中睡着了。

    楚衍靠在褚的怀里,褚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恬静乖巧的面容,喃喃道:

    “若你能一直如此听话开心,我也原谅你了。”

    楚衍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尚书府的房间,窗外艳阳高照,若不是腰上还带着酸乏的感觉,楚衍简直怀疑昨夜和今早的事情是一场梦。

    楚衍喊侍女为他穿衣,问现在是几时。

    “回世子,未时了。”侍女为他披上红衣,关切道,“世子殿下未用早膳午膳,二少爷说若您醒了,就让您去小厨房吃饭。”

    楚衍摆摆手,他不饿。

    他想着是时候回永乐府了,昨夜发生的事情让他惊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在那人眼里既可笑,又无用。而且他也签了那份耻辱的“合约”,再怎么折腾也是白费力气。

    再者说,除了第一次被做得太狠,昏了三天,这次他也并没有很不舒服的感觉。论长相身材那人是顶尖,底下也是他见过最大最厉害的,还让他体会到了做男人的滋味——虽然说是被做到射,但他也算是摆脱了不举的魔咒。

    未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且顾当下算了。

    楚衍忽然想到羽娘子那句“长路漫漫”,不由神色黯淡,心酸的叹了一口气。

    “世子殿下,”那侍女又回来了,对他禀报,“二少爷来了——”

    “楚玄玉!”侍女这边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赵锦一声凶狠的呼喊,下一刻,就是他急匆匆冲过来的身影。

    赵锦一进门,看刚睡醒的楚衍宛如看鬼一般。

    楚衍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你还问我?”赵锦咬牙又切齿,他让侍女下去,走过来用双手捏住楚衍的肩膀使劲晃了两下,“我问你,昨夜那人是不是来了?”

    楚衍被晃得头晕,赵锦的话更是让他面色发白,他睁大双眼,犹豫了一刻才说:

    “没有啊......”

    赵锦快被他气死了,本来只是十有八九的怀疑,但眼下看楚衍的反应,更是让他确信了此事。

    “你他娘还骗我。”赵锦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拽到床边,让他看断了的绳子,还有带血的床单。

    他不是聋子,只有一墙之隔,他能听见楚衍一些极力克制的声音,昨夜他困极,只当是自己多疑。但当他一大早踹门进来,不仅闻到屋里没散完的气味,床上还空无一人。

    那血迹极其隐秘,只有一小块,若不是仔细看,是绝对看不见的。

    楚衍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听我说......”

    “说个屁!”赵锦失望又气愤,“说什么?说你其实是个女人,也会来月事?你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女人了?”

    楚衍面如死灰,被赵锦一语说中心事,嘴唇颤抖起来。

    “绳子既然断了,你为什么不喊?昨夜你还骂我,不是有嘴么?”赵锦顿了顿,“是不是当时那人在胁迫你?”

    赵锦本来没往那个地方想,现在一口气把猜想的全说了出来,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赵锦瞪着眼睛:“你那时不会真的——”

    楚衍一脸可怜地看向他,衣服被他拽着,露出脖子和胸口一片崭新的吻痕。

    赵锦松开手,恨铁不成钢的戳他的眉头。

    “你糊涂啊你!”

    他恨楚衍不懂事,楚衍不明白,但他养过娈童,他是十分明白的。那些万不得已卖身爬伏在他身下的男孩,哪个不是一回含怯二回含情的?

    这世间无论男子还是女子,一旦被征服,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赵锦忍着气劝诫他:“你这边是半推半就了,那人玩腻后把你丢了,你到哪哭去?”

    楚衍敛着衣服,坐在床边白着脸,不发一言。

    “你别忘了,你可是世子,你爹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们楚家也只有你能往后传宗接代。”

    楚衍晃了晃,似乎是有些动摇,赵锦继续道,声音里带了丝咄咄逼人的意味。

    “你以前是不举,可也不是不能医治,你以后是要娶妻生子的。你这两年看活春宫本来就是个错误,是你自己贪图还是真的喜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楚衍皱着眉,抬起头看向赵锦,眼里痛苦又矛盾。

    “我也不想的......”

    “从你骗我肚子疼时你就是想了!”

    赵锦转过身不看他,他本来就比楚衍大了三岁,历经的事情也比楚衍多,他的确风流又粗咧,但除了私生子是意外,他几乎所有事都收敛着,总不能真把自己都玩赔进去。

    “这两次就当是你尝鲜玩玩,你忘了你被他害成什么样子?那人若是再来找你,你不许再从了他。”

    赵锦从书桌上拿起一张崭新的信纸,逼着楚衍坐下来写东西。

    楚衍又被要求写承诺,苍白着脸说不行。

    “你必须写......我四妹爱慕你多年,家母与伯母也多次商量着让你们定亲,我上午去永乐府问了,你父母同意,你就写你也同意。”

    “不,我不同意。”楚衍拒绝,脑海中想起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赵晚晚,今年她也才十四岁。

    “你们今年定亲,明年成亲......”赵锦不理他,只自顾说着,“哪怕你不喜欢她,她也是你名正言顺的世子妃。你可以不碰她,她不会介意,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不介意!”

    赵锦歇斯底里的声音到最后竟然也带着请求。

    “你不同意,皇帝就会给你赐婚。你一旦承袭安乐侯的实权,到时候就更由不得你来选择,玄玉,听话,此事将会如人所愿,皆大欢喜。”

    “可这不如我所愿。”

    楚衍颤抖着声线,想起自己年迈的父亲。

    儿时他们举家迁到京城,就是因为父亲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天子才收了他的兵权,命其在京都颐养天年。

    很多话不用赵锦亲口告诉他,楚衍心里都清楚。哪怕镇北改号永乐,天子还是对楚臻的军才以及年轻的楚衍有所忌惮。

    所以他才会听父亲的话,进京后藏锋玩乐好几年。

    而赵荀也同样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虽然太子愚笨且失道,但新帝之位从来都是未知,眼下局势扑朔,一旦太子真的继位,兔死狗烹,与七皇子同队的官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尚书府和永乐府,一直宛如两叶无法绑在一起的小舟,因为他和赵晚晚的出生,出现了转机。

    赵锦本不用如此紧急,可明明是只要等着就会水到渠成的事情,硬生生被那人的出现打破了所有。

    楚衍感觉当初找赵锦帮忙是他做得最错误的决定,他闭上眼,任凭赵锦抓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写。

    楚衍的思绪飞得很长很远,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一间破败的小屋,一个模糊的人影身上。

    他想起不孕的母亲,想起自己不举的身子。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允许残缺之物自由的道理吗?

    而一旦成为他这样的人,就不得不被一种无形的浪潮席卷着前行。

    这世间,本就没有让他钟情的女子,或者说他已经无法钟情女子。而自己那看似遥远的未来正越来越近,仿佛除了赵锦描述的那般,真的没有了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