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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岳燃等到闲杂鱼虾尽数游向吃喝玩乐的汪洋大海中,他延迟到现在积攒的怒气终于爆发:“许谨,你能屈尊解释一下令姐的意思吗?”

    许谨把酒杯递给岳燃,见他双手抱胸,并不愿接,叹笑摇头:“我姐向来莽撞,大多时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别介意。”

    “我不可能不介意。”岳燃恨不得化身猛虎,直接把眼前的那人给撕扯成碎片,他近乎咬牙切齿,“为什么她会认为我是你的,你的……”

    他说不下去,那个词让他倍感羞耻。

    “意中人?”许谨轻笑,举杯轻啜,“你是啊。”

    岳燃生平从没遇到过这么厚颜无耻到不知掩饰的人,所有斥骂责备的话语哽在喉咙里,像块鱼刺,卡得他生疼,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干呕,硬生生忍住。

    “姐姐是好意,”许谨又笑,再次把另一杯鸡尾酒送到岳燃跟前,黄色晶莹的酒液里浸着一小块舟状的橙子皮,“这两杯酒肯定是特地给我俩挑的,名字贴切,别辜负她的好意吧。”

    连红酒都只懂牛饮的岳燃虽然不明所以,但仍猜想得到这对姐弟肯定不怀好意,他盯着酒杯中的液体,以及那块透着沧桑的橙子皮,试图命令自己的脚挪动步子,离开许谨。

    “Between the sheets。来,干杯。”许谨边说,边成功地把杯子塞进岳燃手中,轻轻地和他碰了碰杯,又啜了一口,含笑看着岳燃。

    岳燃深吸口气,挤出笑容:“Between the sheets?好!”

    他以干白酒的方式一口闷,把冲进嘴里的橙子皮吐回杯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倏然向许谨逼前一步,英雄含笑上刑场的气魄吻上了许谨的唇。

    柔软而温暖,带着淡淡的甜味,还有强烈地让人眩晕的气息,岳燃心中腾起一丝悔意,却不肯示弱,孤注一掷地,让两人的唇瓣亲密三秒钟,才往后撤回两步。

    他听到周遭有小声的惊呼,有诧异的低笑,闭了闭眼,岳燃看向许谨:“你的酒还没喝完。”

    许谨忽而低低地笑出声来,他从善如流,喝干净了杯中酒,把空杯置于脚下,一把揽过岳燃:“走,楼上有房间。”

    岳燃怔愣,回过神来脸色煞白,他有些无措地把视线往人群里投,不意外地发现常襄和周筱霖都在看着他们,两人表情各异,常襄朝前握着两拳,倒像在给他加油鼓劲——那小子以为这是拳击场么?

    而他的编辑姑娘则是眼睛瞪得宛若深更半夜的猫,如果耳朵也像的话,大概会是“飞机耳”的形状。

    “怕了?”许谨没有松开他,轻笑。

    破釜沉舟,怕也没用。

    岳燃把五官调整到微笑的位置:“你父母在吗?不向他们说一声?”

    许谨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地一笑:“你确定,你要见我父母?”

    “嗯。怕了?”岳燃不客气地以牙还牙。

    许谨只是笑,他松开岳燃,向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即便是岳燃,或许也正因为是岳燃,不得不承认许谨的笑容魅力满点,他满腹狐疑地举步,顺着许谨的带领,走到偏僻处一组中老年人的圈子,向着其中一对年约六旬、与周遭同龄人相谈甚欢的男女开口:“爸、妈,这是岳燃。”

    老两口悚然一惊,各自转头。

    岳燃尴尬万分,却不得不硬起头皮打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

    “你好,你好,”许母张敏行率先招呼,她克制不住地用老母亲审视未来儿媳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岳燃,乐道,“没想到今晚就能跟你见面,听许谨的口气,我和他爸以为还得耗上一段时间。”

    岳燃即刻反应过来,许谨居然在父母面前提过他!

    他又陷入语言应对的难关,只有保持笑容。

    许父许尚安也适时笑道:“小岳还适应不?许谨的姐姐你见过了吧?我们家还有个大哥,这次没来,下次让许谨安排下,咱们在家里吃个便饭,也方便说话,好不?”

    岳燃除了答应,依稀没有退路。

    直到离开,他犹能感受到许谨父母充满热望的眼神在他的后背燃烧,这足以令他芒刺在背,可他还不得不应付身旁闷笑不已的许谨,岳燃更觉烦躁,老实不客气地问道:“你父母,为什么不生气?”

    “生气什么?”许谨收敛了笑容,深深地看着岳燃,“我把你介绍给他们?”

    “你跟他们说过我,怎么说的?”岳燃移开视线,理智让他明白,他不该让许谨承担这份怒意。

    许谨耸肩:“我想追你。”

    岳燃哑口无言,这在他的世界里是难以想像的事,他看着许谨,仿佛面前的不是人,而是神通广大、无所畏惧的孙大圣。

    “他们听我描述,觉得你应该是朵高岭之花,没那么容易摘到手。”许谨继续,“今晚就能见到你,他们当然很高兴。我想大概父母都免不了这样,发现做布朗运动的子女突然有意安定下来,就迫切地不得了。要是我父母有惹你不高兴的地方,我代他们道歉,他们并没有恶意。”

    岳燃苦涩地摇头,他再一次发现,自己与许谨是如此地……云泥之别。

    “Between the sheets,”他突然道,“你是想这个么?要不要来一次?”

    这回终于成功地吓到了许谨,然而许谨的脸上,紧随惊愕之后的却不是喜不自胜,而是忧虑与不解,他皱起了眉头,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们到上面的房间去吧。不用担心常襄,我会让人送他回家。”

    岳燃含笑点头,明明没有喝多少酒,却只觉酒劲上头,兴奋难抑。

    无论谁都好,他想做1爱。

    从生命之源处涌起一波一波的原始欲望,岳燃计算,他有多久没有如此贴近过一个成熟男子的身体了?

    从接回常襄时起吧?

    那就把主动送上门来的许谨,当作一个活生生的、纾解本能的道具,又有何不可?

    五星级酒店的房间,其实还是要有床,而最重要的,也只是床。

    许谨把岳燃带入房间,岳燃等门一关,便迫不及待地抱住许谨,雄性的进攻本能数值几乎升到max,不等许谨有所反应,他已经把那人扑倒在床上,狠狠地啃咬起来。

    许谨从没想过,岳燃会是这样的状态,他一时竟有些怔然,由着岳燃把他的外套和衬衫扯开,直到湿漉漉的舌头滑过他的喉结与锁骨,他才自弃地苦笑:“你打算把我吃了?”

    “让我做。”岳燃简短地回应。

    “……负责的不?”许谨笑问。

    岳燃也露出由衷的笑容:“不都是成年人么?你不愿意,打我一拳就是。”

    第十四章、

    不是酒精的错。

    中文里有个四字组合对岳燃如今的情况做了精妙的概括:借酒装疯。

    他有意放手,任身体的本能压倒理性,支配神智,就像一个对新年礼物期待已久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撕扯掉外边华丽的包装,发了蛮劲地要一探内中究竟,等真的把许谨剥离上身衣物,他又如遭闷棍,整个人呆滞了下来,愣愣地瞅着许谨结实的、肌理分明的胸膛。

    许谨支起身,微微一眯眼,伸手一拉一带,把岳燃拉倒,两人的鼻子差点撞在了一起。

    岳燃不及反应,就听许谨咬着他耳朵含含糊糊地道:“别想太多,都是成年人了……”

    许谨呼出的气息与说出的话语,都仿佛经过发酵,带着甜酒的香味,岳燃不自觉迎向那甜蜜的源头,浅尝轻舔,湿润的嘴唇咧出一个诱惑的隙缝,他没能克制住自己欲望,一意孤行地侵进,与对方伏于唇瓣后的柔舌缠绕在一起。

    吻……

    别想太多,岳燃战栗中对自己说,不过是他需要吻,需要活生生的情人,需要情人的温度,而这些,他暌违太久!

    都是成年人了。

    不过……一夜贪欢,谁说这不是生活的继续?

    当许谨的手暧昧地揽过他的腰,岳燃借用位置的优势,再次把许谨彻底覆于身下。

    就当是酒精的错。

    谁说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不是一瓶醇香甘绝、甜美醉人的美酒?

    佐美酒以佳肴,岳燃化身饕餮,贪食无度,狼吞虎咽,他享用着许谨,也为许谨所享用,原始的、生理的、剥除一切伪装地交缠与结合,他从许谨眼中看见猎食者的专注,他想他本人一定也是如此。

    上入云霄,下潜深海,肾上腺素的分泌到达峰值,毫不怜香惜玉的性1事追逐,最狂野的行为伴随着最低限度的喘息,痛感搅拌着前所未有的快乐。

    咬,被咬,征服,反征服。

    只有动作,无暇言语。

    尽头处,岳燃颤抖着吻着许谨,以仅有的气力低呼:“许谨,许谨……”

    闭着双眼的许谨抚摸岳燃光裸的背部,情人间温柔的力度。

    一夜少眠,尽兴之后,浑浑噩噩,忽而惊醒,岳燃摸到枕边的手机,一瞅才知,已是次日清晨。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看着满床狼藉,弃置一旁的生理垃圾,回忆自己再次化身为欲望的兽,受困于淋漓尽致的欢1爱而无力自拔,岳燃突然有种宿醉后的难受,头疼欲裂,恶心想吐,他翻身下床来,径直冲向卫生间,就着马桶,一阵干呕。

    许谨的半戏谑半担心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怎么了?一晚上而已,见效那么快,就有啦?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岳燃张口要回答,但喉间又倏然被涌上来的酸液所占据,他只能在许谨的注视下,极端不雅地抱住马桶边缘,仪态尽失。

    “吐不出的话,试试卷着舌头往喉咙里面抵。”许谨的声音稍微靠近了些,冷淡了些。

    这也是理所当然——岳燃尝试了许谨的办法,真的倾倒出一大口酸腐的流质物体时,他听到了许谨往外的脚步声。

    他闭了闭眼,疲倦已极,呕吐不止清空了他的胃,也掏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岳燃瘫坐了一会儿,强打精神起来,步入浴缸,尽可能快速地冲洗完毕,一边庆幸自己钱包里永远放着信用卡,一边踏出卫生间。

    他意外地发现,许谨还在,赤着上身,靠坐在床上,好整以暇,似乎专门在等候他。

    “对不起……”岳燃深吸了口气,“虽然听着像不入流的借口,不过我……的确是喝了不该喝的酒。”

    许谨轻笑:“你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性,不愧是文字工作者。”

    岳燃暗忖,这不是错觉,许谨在生气,他那自“事发”以来始终稳若泰山的情绪终于崩开了一丝裂缝

    不知道该为自己“庆功”还是当机立断离开的岳燃听着许谨继续说道:“你就那么反感,与我有关系?”

    中间稍做的一顿,让岳燃默默地放下了心,许谨并非看穿自己的软弱与畸形,那个人只是自尊心高傲到受不了居然有人和他“between the sheets”以后这么一副悔不当初、如丧考妣的模样。

    他即刻顺水推舟,笑道:“嗯哼,感觉不好。”

    许谨没说话,眼神俨若盯着猎物的大型猫科动物。

    岳燃把视线低垂,落到他下颌处新冒出的胡茬,痞子附身,玩世不恭的口气:“玩也玩过了,许谨,你不够格,就这样吧。”

    他不住地命令自己不要露怯,有意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理了一理衣领,不再看许谨,转身要走,刚到门边,许谨带笑的话语轻飘飘地传来:“就这样?你玩始乱终弃啊?”

    岳燃稍做停顿,回头一笑:“许谨,我都对你有生理性反胃了,你还想怎么玩?”

    许谨的笑容更盛,但岳燃判断,这并不是愉快的表现。

    等了一等,没有等到许谨继续开口,岳燃低低地道:“再见。”,便开门走了出去。

    穿过两边密密麻麻房间逼厄的走廊,电梯门前空无一人,岳燃茫然地看着电梯上来时变化的数字,心在下坠。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中闪现过把过往的事情、如今反应的缘由,详详细细地倾述一遍,将涌动在体内心头的污浊,倒泔水般把许谨也淋个透彻,也许,许谨足以成熟、强大到能够理解?

    只是,岳燃不敢冒险。

    他不了解许谨。

    他看许谨,始终雾里看花,不清不楚。

    一旦失策,承担后果与伤害的人不是许谨,而是他岳燃。

    进了电梯间,岳燃强迫自己站得笔直,微抬下颌,按好楼层键,自嘲地苦笑:要不要在自己的理塑造一个这样的主角,渴望拥抱,热爱肌肤相亲,却偏偏有见不得人的洁癖。

    许谨等岳燃离开,在床上眯了一阵才起身。

    他情绪不佳,但越是如此,他越不能容忍自己失控,尽管刚才火冒三丈,恨不得冲上去拽住岳燃,迫使他要么好好把话说清楚,要么就索性干上一架,但是多年的定力,与异乎寻常的愤怒,让他藏于被褥中的双拳紧握,把自己按死在床上。

    绝不可在理智削减时动手。

    只是事情怎么会这般脱离常轨?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他直到确信自己的怒气已然平息,才慢腾腾地从床上起来,赤脚拖进浴室,打开花洒,从头淋下。

    许谨自嘲,果然是成功惯了,竟忘了失败的滋味,他自情场逐欢以来,无往不利,几乎可谓手到擒来,原以为岳燃也是囊中之物,谁料他原本想着好好栽种这一株桃花树,哪怕呕心沥血,这树却在临近开花之际,摇身变做一丛荆棘。

    情报收集有误。

    这是许谨做出的判断。

    开头就错了,才影响了接下来的分析、决定和行动。

    岳燃一定有他未能探知的地方,无论这人是无意还是存心,即便不惯纵乐肆欲,来一发之后吐得像怀孕初期绝对不正常,要不是病理性的,就是心理原因。

    为什么呢?许谨心道,他是漏了哪里?

    看来,还是得找阿明帮忙查,毕竟那家伙的地方鱼龙混杂,黑白通吃,比他的人脉都要广得多。

    吃瘪一回,许谨也对着梳妆镜整理衣物,向着镜中人笑道:“岳燃,咱们继续。”

    ——难得我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