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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视频里的内容和现在的时间点显然已经有点距离。

    当岳燃悄悄下楼,给常襄留下张字条,心急火燎地离家来到对方指定地点,他料到对方早有准备,却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两个身高未到他肩头、不过十二三岁的男孩,俩就在健身馆门口晃荡来晃荡去,看见岳燃走来,几乎是饿虎扑羊般冲了上去,一左一右地将岳燃往中间挤。

    俩异口同声用还未变声的腔调问岳燃:“你就是那姓岳的哥哥?”

    岳燃“嗯”了一声,左边那少年笑道:“跟我们走,等你好久了。”

    尽管心生疑惑,岳燃仍是随着那俩少年从侧门进到馆内,这健身馆还分了两层,第一层并未分间,有序地摆满了跑步机、登山机等大型的健身器材,墙角处还团着好些个大小不一的瑜伽球。

    上了楼去则是一条走廊,走廊左右分隔成了功能相异的房间,不过皆是黑灯瞎火,直到尽头才见亮光,那是间兵乓球室,少年们将岳燃带了进来,六张兵乓球台整齐地摆放成三排,中间那排的两张台子上,坐满了十来岁的少年,大多手中执着兵乓球拍——

    一瞬间,岳燃忽觉得好笑起来,这简直就像是错龄参加少年夏令营一般,但很快,他明白这些孩子的危险性,他们见到他,吵吵嚷嚷中,把上身赤1裸、鼻青脸肿且神智不清的岳宽架了出来。

    岳燃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发现岳宽右手上包扎得异常丑陋的肮脏绷带,毫无疑问,岳宽受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忍住怒火,刚迈步上前,人群里就闪出两个少年挡住他的去路,他们也不过十四、五岁,仍未拔高的身形单薄瘦削,勉强能与岳燃肩头平行的脑袋倨傲地昂着,下巴尖指着岳燃的脸,手中的球拍一上一下地来回颠晃。

    开口说话的则是人群里揪住岳宽头发的一个少年,他留着极短的寸头,肤色黝黑,颧骨高耸,眉眼深凹,像是来自高原区,乍一瞧那成熟沧桑的表情,以及比旁的少年都要敦实的身躯,仿佛已有二十出头,但他的声音却仍带着少年发育时独有的喑哑难听:“你就是岳燃?来得也太慢了!哥们在这边等得都快散伙了。”

    岳燃看着岳宽,心里一阵阵地抽搐,他本觉得对这个弟弟毫无感情,但见到那般狼狈不堪的相,又抑制不住难过与愤怒。

    “喂,哥们跟你说话哪!”少年没有得到岳燃应有的尊重,勃然大怒,手中的乒乓球拍一下打在岳宽的脸颊上,岳宽“嗷”地叫了一声,使劲睁开眼,意料之外地发现了岳燃,登时大哭起来:“哥,哥,救我!快救救我!”

    “兔崽子胆儿真小!”少年嗤笑着,又举起了球拍,岳燃喝道:“住手!”

    少年真住了手,嘿嘿笑着走到岳燃面前,晃着球拍,作势就要往岳燃身上击去,岳燃皱了皱眉,没理会这挑衅的动作,对少年冷冷地道:“是谁叫你们这么做的?让他跟我说话。”

    那边岳宽仍哭嚎不休,为首的少年瞪了岳燃一眼,咧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回身向围着岳宽的众少年道:“揍他,让他少给老子哭丧!”

    他话音未落,那群少年还未来得及听从吩咐,岳燃推开挡在面前的两少年,迅雷不及掩耳地抢上一步,拽过那发号施令的黝黑少年,夺过他的球拍,毫不客气地在那少年脸上狠狠一扇,直接将他扇倒在地。

    此起彼伏的惊怒声中,那摔在地上的黝黑少年却大吼了一声,制住要一拥而上的少年们,他很快地弹起身,高高仰起头,如狼的眼光狠狠盯着岳燃,先是啐了一口,再从后方的裤兜里掏出一款功能简单的手机,递给岳燃。

    他退回人群中,不甘不愿地飞起一脚,踢中岳宽的肚子,小声地喋喋咒骂。

    岳燃忍住气,拿起手机一看,已是通话状态,他一只手伸进裤兜,同时按下免提键,“喂”了一声,手机里传来男子的轻笑:“你还挺有种啊岳燃。我以为你又要和许谨哭诉来着。”

    “我来要回我弟弟。”岳燃冷静地道,“他只是欠钱,我给他还就是了。”

    “可是我要的不只有钱。”男子道,“岳燃,我能请你离开许谨吗?”

    沉默了一会儿,岳燃笑道:“许谨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他大概觉得没必要吧。所以我应该怎么称呼你?许谨前男友?这听起来不大礼貌。”

    “怎么称呼我不是重点,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确实不是重点,”岳燃的笑声很冷,他将手机和球拍分开两手,“我其实也不大想知道怂恿黄浩鹏和这些小屁孩当挡箭牌,自己缩头缩脑的懦夫究竟叫什么。我只是怀疑,你真是许谨的前男友?不会是你暗恋他吧,他的眼光有差到看上你?”

    “你的嘴巴很硬。”手机那端也沉默了少许,再次传出的声音蕴含着一股怒意,“不过我也不需要你答应什么,岳燃,我会让你没法再见许谨,还有你的家人,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你可以继续嘴硬,直到你硬不起来。”

    “你做了这些,许谨就会回到你身边吗?你是在逼他恨你。”岳燃只见架着岳宽的少年已握着早已备好的折叠小刀,抵着岳宽的咽喉,他心里一沉,倏然间明白那人找来这群孩子的用意。

    都是杀人不偿命的年龄啊。

    “他不能爱我,就恨我,多好,多好!哈!”手机挂断了,岳燃几乎在电光火石间试图拨下报警电话,然而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那两少年早有防备,先声夺人地弓腰,脑袋直撞向岳燃。

    这一下对球室内跃跃欲试的少年仿佛一声号角,转瞬之间,岳燃只觉眼前晃过无数球拍,眨眼功夫,这些球拍便都以不小的力道往他的腿、腰,尤其是膝盖处招呼,他心知不妙,到底仗着时常锻炼的成人体能,勉强挣脱出包围圈,但少年们毫不畏惧岳燃的拳打脚踢,嗷嗷叫着又全都扑了上来,宛若训练有素的狼群。

    岳燃焦灼万分,猛抬头见已无人理会的岳宽此时竟像傻了似的,不由火冒三丈,竭尽全力冲岳宽吼道:“还不走?!”

    他一声爆喝,令那黝黑少年也回了神来,指手画脚地要围殴岳燃的分出几个去拦截岳宽,如梦初醒的岳宽一见三四个少年朝他扑来,吓得胆战心惊,拔腿就跑,那数个少年在他身后穷追不舍,一晃功夫就出了球室。

    岳燃一边招架着前仆后继的少年们,一边也试图往门口撤,然而这并不容易,他毕竟只是有身高和体力的优势,并没有正儿八经地练习过搏击术,在成群半大小子劈头盖脸地用球拍击打下,浑身无一不痛,正当他紧咬牙关拼着一顿挨,挪近那黝黑少年,试图将他制住的时候,那少年脸上再次露出犹如恶狼的笑容。

    两个少年立即就地一倒,两臂死死地抱住岳燃的大腿,为首的黝黑少年从裤子的后口袋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亮出刀刃后,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往岳燃腹部处扎,连着扎了好几下,直到涌出的鲜血把少年握刀的手完全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叫你看不起老子!”少年退了一步,冲岳燃狰狞地笑着。

    第三十九章、

    当原与明再次打电话来相邀的时候,周筱霖有些难以置信,但她仍决定欣然赴约,虽然不是很搞得懂那男人的心思,但是原与明迄今为止的谈吐举止所展露出来的形象,令周筱霖认为还是值得花些时间精力去周旋。

    对方也没让她失望,约在了一家大酒店的顶层餐厅,周筱霖小小的虚荣心得到爆棚似的满足,她甚至都有些不安起来,盘算着这一餐超过多少数目,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抢下一半的账目。

    希望不会一次性就给自己本不宽裕的经济状况造成重大打击。

    她惴惴不安地换上难得一穿的淡紫色小礼服裙,加了件同款小马甲,挎上父母赠送、用上的次数不超过三回的香奈儿包,淡抹脂粉,怀着壮士单刀赴会的心情打车到了目的地。

    酒店的顶层餐厅需要搭乘专门的观光电梯才能到达,周筱霖看着脚下缓缓上升,在电梯门打开前的一瞬间,突然心生了悔意。

    嗯,原与明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追求吗?

    这种方式会不会太浮夸?

    她并没有什么灰姑娘情结,原与明和她接触过的大多数男性全然不同非但没令周筱霖感动,反而让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只不过,目前来看,那男人真的没有任何失仪的地方。

    他比她要早来一段时间,早已选好了靠窗的位置,正喝着一杯水,竖着菜单聚精会神地研究,仿佛无意中往门口一瞥,便看到了周筱霖,即刻露出了笑容,向她招了招手。

    周筱霖见原与明穿一身的简式西装,走近看更显出一份散发荷尔蒙的英俊来,再怎么自我告诫,也不由怦然心动,更何况对方与她视线相接之后,眼神中流露出的欣赏不带令人心生厌恶的猥琐。

    这是个很轻易便能获得他人好感的人。

    当招呼打过,周筱霖也捧起了菜单,原与明殷勤有度地给她介绍上面的菜式时,周筱霖得出了这个结论,再联想自己在屈指可数的相亲场合碰到的几位一言难尽的男士们,衷心感慨个体差异的鸿沟实在不亚于性别差异。

    起初的话题只是围绕在互相的近况方面,原与明很健谈,也善于挑起别人的话头,不多时,他的试探便戳到周筱霖的开口穴位,提到最近的休闲爱好,周筱霖侃侃而谈最近迷上的室内攀岩,等这个话题差不多尽时,美餐也上来了。

    原与明还点了一瓶红酒,他礼貌地问周筱霖要不要尝一点,当周筱霖思索了几秒同意之后,他给周筱霖添了少少的一小杯。

    看着对面女孩红光满面地与他碰杯,原与明不动声色地对周筱霖道:“筱霖,你是个感性的女孩,我问你,如果你很爱一个人,那人却不爱你,你会做什么?”

    周筱霖没想到话题一下溜到情感热线去了,并且还是这种根本没有正确答案的大哉之问,一时间有些发愣,脑子晕晕乎乎的,她忙抿了口酒,强自镇定地笑道:“呃?我爱他他不爱我?没想过,大概,什么都不会做吧。”

    “什么都不会做吗?”原与明微笑起来。

    “……两情相悦嘛,如果人家不喜欢我的话,我也没必要上赶着倒贴呀。”周筱霖从酒杯中瞥向原与明,只觉得眼前那男人笑得高深莫测,到底在预示什么?

    “你就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周筱霖带着“这什么对话啊”的困惑,边放弃矜持地进攻眼前的美食,等食物的美好暂时令她冷静下来之后,她才看着原与明,认真地回答:“不甘心。但是有什么用呢?说到底,这本来就不是单方面一厢情愿就可以的事情吧。”

    “非他不可呢?”原与明轻笑着把另一盘菜推向周筱霖。

    “也一样啊。”周筱霖决定把主要兴趣从男人身上转到食物。

    她由此得到了原与明奇妙的赞扬:“筱霖真是看得开啊。”

    听出这不像是褒义的周筱霖暗中撇了撇嘴,她开始后悔今天打扮得隆重了,她索性放下餐具,向原与明露出一笑:“原先生如果对前任念念不忘,今天约我出来是为了让我做‘知心姐姐’么?可惜,我对原先生你的苦恼没办法感同身受,提不出更好的建议——如果原先生你不愿换话题,那能否给我点时间,让我安静地吃完这顿,我们好尽早散场?”

    原与明仍举着红酒杯,并不接周筱霖已经不打算掩饰怒意的话语,继续笑道:“可我却是另一种做法,筱霖,我不会什么都不做。我情愿别人恨我,真的,哪怕是恨,都没关系,只要不是从此互不往来。”

    周筱霖已经不知道如何回答好了,除了埋头苦吃,无从答起。

    好不容易挨完了一餐,侍者来结账的时候,见原与明取出了信用卡,周筱霖一边抹嘴一边叫住侍者,从香奈儿包里翻出颇不匹配的可爱款猫脸钱包,也拿出信用卡,伸向侍者,斩钉截铁地道:“一卡一半!”

    原与明朝周筱霖微微一笑,没有坚持。

    等侍者拿着两张信用卡去前台结账,周筱霖脸色一正,对原与明道:“原先生,我想我们今后不会再见面了,所以我有话直说——我觉得你这种想法,太偏激,也太吓人。我如果爱一个人,得不到他回应的话,肯定也不会大度到去祝福什么的,但就算再伤心不甘,甚至心里巴不得他在麦当劳打工打一辈子,也不会去做什么伤害人的事情。我不要别人恨我,相安无事,就足够了。”

    “你说得没错。”原与明沉默了一会,笑道,“但是这些不适合我。”

    周筱霖知道她不用再多说什么了,直到回到家中,她犹然觉得心里发毛,暗地里为原与明喜欢的某人祈祷。

    她这一晚睡得还算踏实,完全不晓得次日之后,因为原与明,以及他所爱的人的牵连,会给她自己惹出多大的事,害她差点连工作也跟着丢了。

    大概凌晨五点,有人用周筱霖的邮箱,往出版社内部、以及当地公众论坛发了一堆带颜色图、聊天记录、网站账号等等的主题邮件,揭秘本地某某男作家不为人知的私生活,以及家庭情况,极尽耸人听闻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