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说左撇子不是病
“好丑啊。”我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脑袋就转向别处。 他好像长水痘了，除了胎记，身上很多地方都红红的。 我听见高个子男人骂，“草/你妈的，你有病吧，身上不是黑一片就是红一片，太难看，太丑了。” 因为没有听见斑点狗的叫喊声，我转过头，他穿好了衣服，男人靠在窗边抽烟。 这太不公平了。他居然因为身上的胎记和水痘，躲开了被强jian的噩运！ 我愤愤不平地咒骂命运不公，卧室门毫无预兆的被踢开，全副武装的警察出现在门口，高个子男人拿出刀，挟持了离他更近的斑点狗，狂妄地叫嚣着，“都让开，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雷劈般的声音落在耳边，我吓得要命，手脚都被绑着，只能用滚的方式往警察的方向逃去。 警察拉我起来，我终于得救了。他们询问罪犯的作案过程，带我去医院抽血做检查，我被确诊感染了HIV病毒。 用手机查询这种病的相关信息，我僵硬地坐了半个小时，那段时间里，我仿佛死过一次。 这种病会传染！ 不能在隐瞒病情的情况下交男朋友！ 法律劝阻暂缓结婚！ 不能生育！ 度过几年的潜伏期，进入发病期，只能等待死亡的来临！ 这个病无药可医！ 手机屏幕上的每一个字都像针尖一样，刺痛我幼小的心灵。 绝望痛哭之时我想到了斑点狗，他好像得过很多生物医学比赛方面的冠军。 他要救我！他必须要救我！他欠我的！我是被他害成这样的！ 找到医院住院部病床上的斑点狗，那一瞬间，我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尊严、面子、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 命最重要。 “噗通”一声我跪了下去，膝盖磨着地面移到他床边，哀哀地乞求，“救救我吧，我得绝症了，你必须要救我！” 他发白的脸色霎时难看，惊恐地看着我，颤声说，“你快起来。你得什么绝症了？” 我抽泣着，“艾滋病。” —????—????—????—????—????—????— —????—????—????—????—????—????— “艾滋病？”魏无形一个大写的“懵”，他回答年甚的问题，“不太清楚，我没怎么了解过。” “我现在在研究这种病的治愈药，请你一定要加入我们。”年甚直直地看着魏无形，他全身绷紧，甚至憋着一口气。 “啊？”魏无形完全不能理解年甚的脑回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用拒绝路边推销员地口气说，“我考虑考虑吧。” 年甚呼出憋着的那口气，没有拒绝，就还有转机，只要坚持，一定能打动他。他抱着一线希望回了座位。 ＊ 时间又到了星期天下午五点多。 魏无形从诊所回到家，喝完中药又吞西药，他挪到浴室，仔细看镜子里的自己，原本浮肿的眼睛已经不肿了，眼周有些发黑，皮肤也差了不少。 走路姿势已经用不小心摔到腿骗了家里人一个多星期了，他苦恼接下来该找什么理由。 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魏无形下车，挪到男生宿舍后面，摸出书包里的烟和打火机，一根接一根地抽。 他非常想戒掉这个有害健康的东西，可越想戒就越戒不掉。为了掩盖烟味，吃了两片口香糖。 魏无形拖着双腿离开男生宿舍往教室挪去，刚进教室，在位置上坐下还没吐口香糖，年甚就出现在他座位旁边，站得笔直，环抱着一个文件夹。 “你有事吗？”魏无形嚼着口香糖抬头问。 “这是资料，你看一下，我相信，你看完一定会加入的。”年甚轻轻把文件夹放在桌面上，注视着魏无形的目光依旧热诚。 魏无形笑出了声，他看一眼桌上的文件夹，又抬头看年甚，“你一周都不来学校，一来学校就给我这个。我要是加入了，是不是也不用来学校了。” “不是不是。”年甚连忙否定。 我不来学校是因为我看书就能学习，研究需要大量时间，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学校里——他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 经过高炫的事情，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天赋，最后，他忍着没有将这些说出口。 “行了行了，我再考虑考虑吧。”魏无形把文件夹收到桌斗里，动作和语气都很明显地在赶人。 年甚有些失落，回了座位。 “小形子，你遇霉神了？”武空边写作业边问，他又看了几眼魏无形，“噢，不，霉神遇了你都得绕道走。你以前从来不长黑眼圈的，怎么，最近想走颓废风了？” “胡子都没画，怎么算是颓废风呢。”魏无形笑言，“最多算是烟熏妆，画错地方画眼袋上了。” “哈哈……你腿怎么还没好，都一个多星期了。”武空闻到淡淡烟味，苦口婆心地说，“你又抽烟了？真的，趁早戒了吧。” “我是真的很想戒。”魏无形真心诚意地说，吐出口香糖包好，扔进后方的撮箕里。 杨老师走上讲台，教室里顿时安静不少，他大声说，“王老师和我调课，等会儿第一节上语文。还有二十分钟上课，魏无形你把作业收一下，抱到我办公室来。”说完走出了教室。 闻言，武空奋笔疾书的赶着马上要收的语文作业。 魏无形看武空埋头苦写，帮忙收语文作业只能另求他人了。他在教室里扫视一圈，筛选出了一个乐于助人又正好有空的人，就是她了——马尾女子。 “真的呀，你这么猛，他都敢吃你豆腐，那个人怕是不想活了。”王铁柱和田尔柳摆谈着。 “老子全是肌肉的腿比他的腿还壮，不晓得有啥子好摸的，我给你说那个人身上好多纹身，特别……”田尔柳的话被一声洪亮的“田二妞”打断。 田尔柳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魏无形笑着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帮我收一下语文作业嘛，我腿不方便。” 田尔柳瞪了瞪魏无形，咬着牙说，“下次再叫我田二妞，咱们就格斗场见。” 魏无形点头如捣蒜，一脸诚恳。 田尔柳做了个OK的手势，从第一排开始挨个儿收语文作文。 当田尔柳收到年甚的时候，他正在赶作业。 年甚没来上课，不知道布置了什么作业，看见傅如来在抄别人练习册35页到37页，才知道作业的内容。 他左手握笔，飞快地写着。 田尔柳把厚厚一摞练习册放在年甚课桌的桌角，她无意看见年甚手臂上有纹身，而且纹得很满，联想到了那个吃她豆腐的变态。视线向下走，腿上居然也有大片纹身，和那个变态简直别无二样。 瞥一眼年甚，田尔柳掏出手机，点开追了一年多的长篇漫画，目不斜视，看得津津有味。 摞得歪歪斜斜的练习册最上面一本滑落到了地上，田尔柳没察觉到，依旧满脸姨母笑，盯着手机看。 听见书掉落的声音，年甚起个好心，弯腰去捡练习册，拿起时，练习册的封面碰到了田尔柳的大腿。 大腿一凉，田尔柳偏头看，年甚正低头写字。她气鼓鼓地断定刚才一定是年甚摸了他。 外貌和那个变态一样，内心居然也一样龌龊。田尔柳恨得牙痒痒，想立刻扇年甚一耳光。 没有证据能证明刚才发生的事，田尔柳怕动了手，事情最后变成她无理取闹。 睥睨地上下打量年甚，田尔柳找到了可以出气的办法，她假似无意地大声说，“哇，你身上好多纹身啊！” 这个声音吸引了班上不少人的注意力，他们纷纷向田尔柳看去，这其中，包括魏无形。 “没事，我们不！歧！视！”田尔柳动作的肚肚和语气都非常夸张，每个字都带重音，生怕别人听不出她说的反话，“不歧视你。” 两句十分响亮的“不歧视”，划破耳膜，撞击着魏无形的脑壁，大家围观年甚的那种神态，让他一瞬间回到盛兴大学的讲台上。 葛教授看见试验结果吞吞吐吐开口的样子，男生嘴里说着不歧视，却没有装像，以及讲台上所有人遮不住的，一看就明了态度的眼神。 心口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魏无形喘不出气，一口气都喘不了。 听出田尔柳话里有话，年甚左手笔一甩，盯着她，眸光似箭，声冷如冰，“作业我不交，你可以走了。” “哎呀。”田尔柳声音巨大，一脸的不怕死，生怕看好戏的人移走目光，“你还是左撇子啊！”她嘲讽的语气逐渐明显，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伪装，“听说左撇子不是天才就是变态！不知道你是那种啊？”戏弄的大喊，撒气似的说了一连串，“没什么，我们不歧视你，不歧视左撇子！不歧视啊！不歧视。” 这嘲弄口气说出的一大串“不歧视”，让一副被人扒光游街，扔臭鸡蛋菜叶的画面，清晰立体的出现在魏无形的视网膜上。 他喘不上来气，要窒息了，下一秒不是死，就是疯。 魏无形万分确信，这种口气才是盛兴大学讲台上每个人摘下礼貌面具的真实表达。 “砰！砰！砰！砰！砰！砰！” 所有人都被教室里突然出现的巨大声音吓了一跳，一个接一个的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武空昨晚通宵上网，交了作业就趴着补觉，刚才热闹的场面眼皮都没掀一下。他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醒，忽地睁开眼，看见魏无形捏得紧紧的拳头放在桌面上。 魏无形垂着头，双眼紧闭，他不想再回应讲台上任何人的目光。 “你怎么了？为什么敲桌子？” 武空的话把他拉回现实，他睁开眼，看见这里是伟联高中的教室，而不是盛兴大学的讲台。 缓了一缓，魏无形站起来，面向田尔柳，年甚温柔的目光撞进他的视线。 两道孤独的眼神相接，魏无形笑了。眼里带着一分义，嘴角含了半分情，他说，“左撇子不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