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没有谁一文不值
男人拿刀往老人肚子上猛捅的画面,老人肚腹泊泊淌血的画面,霹雳啪啦跑过去一脚踩在血中,溅起一圈鲜红血星的画面,全数映回到我的瞳仁里。 白小强被烂赌的白至鑫害死,老人被迷失心智的儿子害死。这一切都因为我的父母,一个包庇罪犯,道貌岸然的公安局副局长,一个无所不用其极,藐视人命的周老板。 迈向赌场的每一步,我都加深反思。 人生而平等,没有谁是奴隶,没有谁的生命是一文不值。 “砰!”赌场后门被我一把推开,撞击墙面,发出闷响。 后门通道边的打手齐齐转头,看向我,他们一向处变不惊的面孔附上几分惶惶之意。 我抹掉脸上的雨水,坚定地往大厅走去。 他们四散跑开,我想,是去报告周岚迪或者通知医生去了吧。 按照以前的经历,我马上会大病一场,甚至进抢救室。不过现在,我一丝病意都没有,全身充满了反抗命运的力量,对现实的不甘,以及无比坚绝的信念。 “全部都走啊!”我梗着脖子,朝喧闹的大厅,声嘶力竭地吼,“走!你们不会连胜,只会输,输掉人生,输掉一切。走——” 大厅里的众人,有些好奇地瞪我一眼,有些连头也没偏一下,继续着那魂牵梦绕的游戏。 我看见,一个荷官看着我,手按着耳麦,神情自若地说话。 我知道,他那是在通知安保。 众人毫无动作,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大步冲向赌桌,我一把将桌上堆砌整齐的砝码扫下大半。男人见状怒喝一声,双眼冒火,叱道,“你他妈想死死远点!给你爷爷捡起来!” 怎么办?他们全部都被迷了心窍,没有人听我的话,没有人愿意醒过来。 男人一个箭步冲向我,迎面扑来刺眼又呛喉的烟味,熏得我弯腰咳嗽。 “草你妈的,这把三百多万,给你爷爷赔出来。”男人怒骂,大力推一把我的后脑勺。 我往前一冲,差点摔倒,捂着滑腻腻的小腹咳嗽,男人继续叫骂。我咳够直起身时,穿黑西装的打手和安保已经将我围住。 电光石火间,我爬上赌桌,抓起桌上的砝码向人群甩去,“走啊!走啊!今天谁不走,我就让他死在这儿!” 可能是气极了吧,我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话一出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砝码沾上我的鲜血,再落到众人身上,像是一柄带着神旨的醒世锤,终于,众人痴迷的眼神终于因为这柄锤的降临而有了些变化。 “走!全部都走!”我的声音变得嘶哑。 身后,有人将我抱住,男人压低声音,轻轻哄我,“冷静冷静,少爷冷静。” 魁梧的男人将有些虚脱的我带下赌桌,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瘦小的肩膀上,他借护我的动作,强行把我往赌场外带。 赌徒在我身后嚷叫,“那龟孙子谁家的,把你爷爷的钱吐出来,妈的!误了老子发财路!” ?????连走路都需要使劲了,无力感遍布周身,我生病了。 ?听到赌徒的叫骂,我鬼使神差的回了下头。 男人结实粗壮的手臂将我的视线挡去大半,我只能看到离我最近的一个角落,那小半张赌桌。 看起来疲累到极点的年轻人用力揉眼睛,拍打脸颊,他可能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有电话打进来。 年轻人醒了醒神,凹陷发乌的眼眶里无神的眼珠扫了一眼手机,表情明显变得烦恼,他伸手划一下,屏幕变得漆黑。然后,仔细数面前的砝码。 他,看起来才二十岁左右,是全家人的希望吧。我这样想着,男人箍着我的肩膀,有些用力地板正我偏向外的身体。 他是全家人的希望! 十年后,他是白至鑫!二十年后,他是老人口中的不孝子! 所有的一切,都将再度上演! 下一秒,我推开男人,跑到年轻人跟前。 “哥哥。”我倔强地拉着他外套的一角,这声哥哥喊得极为亲热,“你回家吧,找一份工作,这里只会让一无所有。” 年轻人轻轻推开我,面色冷淡。 他咬牙,强忍着脸上的不悦,“别把血弄到我身上了。” 他没骂我,没打我,是不是证明他还有良知,还有救。 “哥哥,这是一个骗局。”我手指向大厅高处那一长串“连胜”,外套被我抬手的动作弄掉,“赌桌上没有连胜,只有输!只要在赌,永远是输。” 他冷冰冰看我一眼,转头继续数砝码。 “你输了?”我问。 他没回答。 “你输了多少?我全部补给你。”我几乎是命令的口气,“离开这里!回家!” 突然,脚下一轻,我被拦腰抱起,男人紧紧扣住我的身体,大步往外走。 迎上大厅顶上金红刺眼的灯光,我虚起眼睛,心里反问自己:只能这样了吗? 不!我绝不认命!我要的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脑袋猛地往后仰,腿突然抬高,我以头抢地,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摆脱男人的束缚。 这个动作可能吓到了他,他抱着我腿的手臂突然一紧。 我睁开双眼,撞上他强掩慌恐的瞳仁,“放开我。” 可能是这三个字太有分量,也可能是我的眼神让他胆栗,他乖乖地把我放下了。 我站好,抬头看向男人,他鼻翼缺了一块,他是…… 他是打手总管,他有…… 我的视线自然的往下游走,停留在男人腰胯间。 “我好冷。”我缩了缩肩膀,抱住早已冰凉的手臂,对男人说,“帮我把衣服捡起来。” 男人微微点头,转身走向我落下西装外套的位置,我轻步紧跟。他弯腰捡西装时,我取下他腰间的枪套,用最快的速度把枪拿了出来。 枪比我想象的重,触感冰凉。 这是我人生里第一次摸到枪,很奇怪,没有胆怯,没有生涩感,反而有种游刃有余,得心应手的错觉。 仿佛,它是我身体的某个部位,由我操控。 “离开这里。”我手臂打得笔直,枪口对准年轻人,“回家。” - - - ———|剧情补丁|——— 年甚前脚进连胜赌场,霹雳啪啦后脚跟了进去。 看见年甚卑微地哀求赌客,霹雳啪啦心口涌出一股强烈的挣扎——他还是一张白纸,一张没被涂黑的白纸。 霹雳啪啦吩咐赌场的打手,现在不要去保护年甚,等半个小时后再去扶他。搬一张椅子来,让他坐到可以看尽赌场全貌的地方。 还要求打手把一些道德沦丧的事情,伪装成谈笑,说给年甚听。 随后,他出赌场,目光落在对面大楼的招牌上——单争戏剧表演培训班。 “你好,我找单争。”霹雳啪啦礼貌地问门口玩手机的接待。 “单老师正在上课,访客先坐在这里等吧。”女孩懒懒散散的,说完才抬头看一眼,她被霹雳啪啦帅到,眼里闪着星星,脸颊发红。 “现在可以打扰一下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霹雳啪啦恭敬地追问。 女孩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刻起身,“没问题,我去帮你喊。” 三分钟后,单争被女孩带到霹雳啪啦面前。居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有些没想到。 “单老师,你好。”霹雳啪伸出右手,飞快地做好了计划,“我有一场表演,想请你出演。” 得知表演内容和用意后,单争欣然同意。 “单老师,我知道您是很专业的表演者。”霹雳啪啦诚恳道,“但是,您的形象实在不像拾荒者。” “我们有专业的化妆师,可以化苍老妆。”单争说。 “脸可以化妆,您那双手骗不了人。”霹雳啪啦指了下单争白嫩的手,颇有心计的把这场表演抬高到道德层面,“这场戏或许能拯救很多条生命,希望你能做出牺牲。” 大楼下。 单争把手伸进烤红薯的烤炉里,精准的把双手手背烫起了泡,支着手回化妆室化妆时,脸色都白了不少。 “记住,我一拿钱包你就出场。”霹雳啪啦给扮演赌徒不孝子的配角讲戏,看见脸色很差的单争进化妆间,迎上去关切的问,“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没事,没事。”单争在化妆镜前坐下。 “哥,你去打一盆冷水来,最好加点冰块。”霹雳啪啦对男人说,转头交代化妆师,“你先化老师脸上的妆,手等浸了冷水,水泡化脓了,再化冻疮。” 化妆师说,“明白。” “时间紧迫,我再给您说一遍要点,您记一下。”霹雳啪啦认真。 单争点头,表示在听。化妆师把眼影点在她眼睛下方,再用刷子扫开。 “您即要演出低层人民的不屈不挠,又要演出对生存的渴望,还要表达对违法行为的厌恶。”霹雳啪啦说话的声音顿住。 这仿若演讲词的一番话让他回忆起来到年甚家前,与队友一起挥洒汗水的日夜。 手抚上自己光秃秃的肩膀,霹雳啪啦眸定如钟,深沉道,“您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被毒品所害,二儿子染上艾滋,三儿子沉迷赌博,为钱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