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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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人口繁多,偶有相似者不足为奇,单封鸣闻言并未往心里去,但也顺着洪胜的视线望去,这一看脑中便突兀地闪过张模糊的面孔。 青年模样似曾相识,但那点熟悉感隐藏在遥远的记忆中,没引起单封鸣更多情绪。 “说笑了,我年轻时可没这孩子一表人才。” 这话令秦煊侧目,他进来时没第一时间注意到单封鸣,现在听到这道男声不由看去,随即心中微诧。 对方的脸很好辨认,他的好友有着与这个男人相似的轮廓,再一想刚刚洪胜口中的称呼,秦煊判定出男人的身份——好友父亲单封鸣。 秦煊虽然出入过不少次单家,巧的是从未撞见过单封鸣,这位财经杂志上经常出现的企业家。是以目前喝酒解闷的单封鸣也不知道眼前的青年是儿子好友,他压根就不会在意洪胜手下的小喽啰。 秦煊当然听得出单封鸣语气中的不屑,他聪明地没插话,十分清楚自己此时站在众人面前只是个待价而沽的商品,还得看能不能入买家的眼。 而选择权在洪胜手里。 青年不卑不亢的姿态使洪胜有了点兴趣,他把玩着令娜玉手,看似温和道:“娜娜的确跟我夸过你好几次,还可惜你不愿到她身边做事,小子,我问你。” “操过你娜娜姐吗?” 秦煊平静地答:“没有。”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洪胜玩味地捏住令娜下巴抬起她的脸让青年看,“是你娜娜姐不够美么?郑区长的儿子前不久还为她要死要活。” 秦煊没看令娜,目视洪胜回道:“娜娜姐是个美人,但我现在哪有资格染指洪总的得力干将?” “洪总,秦煊想要的东西,不是在床上哄哄令娜就能得到的。” 洪胜放开令娜,锐利的双眸中浮起一丝欣赏:“不错,要给我做事必须有野心。” “不过光有野心也不行,这样吧,今儿我也没给单董准备什么节目。”洪胜拍拍令娜让她起身,继续道:“娜娜,把衣服脱了。” “你跟令娜就给单董表演个成人秀吧。” * 厨娘炖好补汤时,他们的大少爷仍静立在客厅中观赏那幅画。 管家上前轻声道:“大少爷,汤好了,要现在用么?您手臂受伤了需要多休息。” 这幅画悬挂的位置并不高,画的下方两侧是置物柜,上边名贵的花瓶中各自盛开一束向日葵。管家目光从开得灿烂的向日葵身上扫过,后知后觉地怀疑自己窥到了一点可怕的真相。 关于少主人对同胞弟弟的感情。 在这座别墅里很早以前掌家者便是他们这位大少爷了,但单承很少关心家中的摆设,直至单羽柠送了他一件生日礼物,一幅弟弟亲手绘制的美丽图画。 单承还记得那时候他忙于陪伴父亲应酬,自他成年后单封鸣逐渐把公司更多的事务交给他,加上学业也不轻松,偶尔觉得分身乏术,只能拜托好友照顾弟弟。当时他早出晚归,是多年中鲜有的无暇关心弟弟最近在忙些什么的一段时间,但哪怕如此,每天夜里单承还是会问问管家今日弟弟有没有不开心,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在得知单羽柠把全副身心都投入一幅作品时,单承是有些惊讶的,弟弟喜爱绘画,他为他打造的独立画室足够对方使用,生性爱洁的小柠亦不会把作品带出画室,这次却令佣人们将硕大的画板搬进了房间。 他怕弟弟不知休息累坏自己,也幼稚地对那幅画生出一丝微妙的嫉妒来。 嫉妒一件死物夺去了弟弟所有的注意力。 因为这丝可笑难言的嫉妒,单承头次没有主动询问单羽柠的作品。 直到那幅画完成,他的小柠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他总是想起那日弟弟牵着他去卧室,要他亲手掀开盖着画作的防尘布,笑盈盈地对他软声说:“是我补送给大哥的生日礼物噢!” 于是单承第一次关心起家中陈设,令人取掉了客厅正中悬挂的一幅名家画作,换成弟弟送予他的生日礼物。颜色清新的水彩画跟客厅奢华的装修格格不入,但单承毫无所觉般,他的心都被画中温柔的笔触紧紧攥住了,甚至从这幅充满恋慕的画中猜疑…… 小柠对他会不会也有一点点逾界的感情? 从此画下方的立柜上永远摆放着向日葵,单承命令佣人们不要更换别的花植,期望用这无法诉诸于口的花语获得弟弟垂青。 万一呢?人总是卑微地奢望万一。 单承眸光晦暗,仿佛没有听闻管家话语。他得到这件礼物仅仅是去年发生的事,不过一年,短短一年,他的珍宝就被小偷窃取了。 他不敢想秦煊是在什么时候骗走了他的小柠,更不敢想,在他忙于事业学业的那段时间,拜托所谓好友照顾弟弟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但凡想到可能正是因为那时候的疏忽而造成今日局面,单承就觉得肝胆俱裂。 “小柠……”单承下意识轻唤一声便消了音,继而对管家道:“布丁也做好了么?给我盛两碗汤再拿一份布丁送上楼吧。” 管家抬眼斟酌着回答:“少爷,既然您已允许旁的人上楼,您看是不是要请个护工好方便照顾小少爷?” 他不奇怪单承哪怕受了伤还想着亲力亲为给弟弟喂食,可今天对方回到家时手臂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也没说怎么伤的,管家想到他刚刚察觉的事只觉心中骇然,之前说小少爷是意外撞到了头需要休养,真是如此吗? “不用。”单承转过身来,直面这宅子中工作多年的老人,微微笑道:“莫叔,我跟小柠几乎是您看着长大的,有些事我就不瞒着了。” “小柠以后会是我的妻子。” “我不想他在家里还不自在,所以以后不管下人们看到听到什么,我希望他们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管家完全没想到少主人这么肆无忌惮地摊牌,他震惊得脸色发白,随即反应过来:“好,我知道了。” 是了,不管大少爷表面看起来多么温文尔雅,他骨子里毕竟流着岳单两家的血,又怎么会是在乎世间规则的人? 单承满意地点点头,“让莫叔多费心了,爸妈那边我自会解决,您无需担忧。” 话落后单承没再管老人复杂的神情,他本就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他的所作所为,他也不在乎旁人怎么想怎么看,可是单羽柠总是他的弱点,他必须在弟弟清醒以前处理周全。 * 一针镇静剂让单羽柠睡得香甜,刺激到极致后犹如绷紧的弓弦触底反弹,混乱多日的神思也在身体本能的求生欲下努力拼凑完整。 他在绚丽的光影中做了场好梦,梦中他跟秦煊甜蜜相爱至毕业,而后向大哥坦白了他们的恋情,永远都会宠溺他的哥哥开心向他们送上祝福。 他跟秦煊说婚后也不想离开哥哥,他们三个人要一辈子在一起,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可是秦煊突然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柠柠,或许你更爱的是单承吧。” 煊哥在说什么? 这不该是个美梦吗?为什么秦煊说完就离开了他,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管他怎么追都追不上,如何乞求对方都未曾停一停脚步。 “煊哥……煊哥!” 单羽柠蓦然惊醒过来,他视觉仍未恢复,但已能看到些许模糊光影,他感知到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捂着,惊惧地闭上双眼喘息。 “乖宝做噩梦了?” 一如既往的温柔嗓音灌入单羽柠耳里,他忍住抽回手的冲动,轻声道:“我梦到跟煊哥结婚了。” 握着他的手骤然一紧,男人语气未变,还是那么温柔,却又有着无法形容的冰冷阴鸷:“小柠忘记了,你小时候总闹着要跟大哥结婚,不答应你你能哭上一天。” “原来真的是童言无忌。” 单承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医生的嘱咐,不能再刺激单羽柠,可是他的弟弟能不能也不要再刺激他呢? 单羽柠颈项间忽然袭来温热,是兄长埋首进他脖根,对方的话语轻得像若有似无的叹息,却令他打了个寒颤。 “我怎么才能让小柠变回从前的样子?” “杀了秦煊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