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僵持

    与黄小奇见过后，纪思羽心情轻松许多，他回到了住处，不出所料，一片狼藉。

    余欢已经睡下了，卧室里酒气熏天，遍地是捏扁的易拉罐。

    纪思羽将家里清理一遍，时间还早，便做了会儿题，方抱上被子铺床，在客房睡下。

    第二天，他仍起得很早，熬了粥做了点凉菜。

    余欢睡得难受，揉着太阳穴走进客厅，见到桌前的人并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瞥，便穿上鞋袜准备出门。

    “吃早饭。”纪思羽叫住他，“你胃不好。”

    余欢正视他，“你有交朋友的权利，我也有胃痛的权利，互不干涉，不是你要的吗？”

    “我没……”

    余欢甩上了门。

    纪思羽无奈叹气，端起粥碗咕噜咕噜喝个干净，将餐具收进厨房，便背着书包小跑出门。

    今天估计是要走路去学校了，不快些赶不及。

    本这么想着，却在走出小区的瞬间，看到一辆机车停在门口。

    余欢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拿着一块干面包啃着，满脸不耐烦，见他来了，便将面包塞进兜里，戴上头盔。

    纪思羽试探性的走近他，机车并未启动，直至他抬腿跨上后座，抱住余欢的腰。

    “谁准你搂搂抱抱的？”余欢的声音闷在头盔里，“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愿？”

    挺记仇。

    “对不起。”纪思羽哦了一声，将手收了回来，抓在车尾。

    余欢：……

    这一路，余欢又进入风驰电掣模式，但纪思羽就只是规规矩矩的坐着，未贴近“冒犯”他半分，仅下车的时候拽了下他的衣兜。

    停稳车后余欢才发现，右边衣角沉沉的，像是坠着什么东西，伸手一掏，是颗圆滚滚的还热乎的鸡蛋。

    哼，谁要吃他给的东西？

    余欢拿起蛋砸在额头上，又在手心滚了滚，完美剥开，几口便塞进了肚子里。

    本以为两人关系算是有所缓和，但纪思羽仍旧未主动跟他说一句话，晚上，也还是睡在客房。

    余欢沉不住气，“你要跟我冷战？”

    “没有。”纪思羽坦然道。

    他只是想冷静一下，找寻问题的根源和解决的方法。

    太过贴近的话，余欢一个亲吻两句情话，就容易让他忘却一切。

    “那过来，给我口。”

    纪思羽摇头。

    余欢紧皱着眉，“丢下我跑去找别人的是你，现在冷着脸不理人的还是你。你到底在闹什么？”

    “余欢，我没闹。”纪思羽说，“我只是希望，以后我们之间不会再发生那样不愉快的事。”

    “很简单，跟席楠断绝往来。”

    “不可能。”

    “你看，现在是你在找不痛快。”

    争吵只会消耗感情，纪思羽不想再继续，“那就不说了。”

    “我在教室里上你，你都没这么对我。你现在是怎么了？”余欢拽住他的手臂，“不就是不让你去送机？你最后不还是去了？你在不爽什么？”

    “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个而生气？”

    “不然？”余欢瞪着他，“席楠他妈的就那么重要？”

    纪思羽对上他凶狠的视线，没有半分胆怯和退缩，“对，很重要。和你一样重要。”

    “你他妈的……纪思羽，你说一句软话会死？”

    “我不想骗你。”

    “随你便！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余欢摔门进了房间。

    此后几天，更是无言。

    纪思羽将饭团从兜里掏出，还热乎着，放在桌上，后又往右一推。

    余欢瞥一眼，丢给占着前座跟他聊天的刘嘉豪。

    “我不想吃，噎得慌。”

    余欢不耐烦，“给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

    “哎哟我这霸道欢哥。”刘嘉豪笑得贱嗖嗖的，“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傻逼，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得，卖我欢哥一个面子。”刘嘉豪扒开保鲜膜，往嘴里塞。

    纪思羽虽在埋头做题，但旁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抠着指甲说，“不吃东西胃会痛。”

    余欢转头，勾起一抹讽笑，“突然会说话了？”

    纪思羽没有正面回答，仍旧说，“多少要吃点的。”

    “关你屁事。”

    “……”纪思羽不再多言。

    刘嘉豪觉着自己不是在干饭，而是吃瓜，“你俩吵架了？真难得诶！因为什么啊？我来帮你俩调和调和。”

    “不需要。”余欢站起身。

    “去哪儿啊？”

    “厕所。”

    刘嘉豪嚼巴着嘴里的饭，打消了追上去的念头，转而看向纪思羽，“你干啥坏事了？”

    “没有。”

    “不可能。”刘嘉豪说，“你要什么都没干，余欢能这个狗逼样子？”

    “他不一直都这样吗？”

    “那是对我。对你简直温柔得要死。”刘嘉豪翻了个白眼，“天天黏一块儿，连我都爱答不理，我都怀疑……”

    纪思羽握笔的手顿时紧了，“怀疑什么？”

    刘嘉豪哈哈大笑，“怀疑他父爱泛滥，想认你当儿子。”

    “……”

    “做错了就道个歉嘛。欢哥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何必这么僵着呢？”

    “如果是他做错了呢？”

    “那就原谅他。”刘嘉豪说得理所当然，“反正他是不可能服软的，得有人迈出这一步。总不可能就此绝交吧？”

    “不。”

    “不是什么意思？不要原谅还是不想绝交啊？”

    “都不。”

    “小伙子，很贪心嘛。那祝你成功成为驯欢勇士。”刘嘉豪一抹嘴，期待着好戏上演。

    周五，余欢从早自习睡到中午放学，直到纪思羽吃过午饭回教室，他仍旧躬着腰趴在桌上，一手捂住腹部，额上是细密的汗。

    纪思羽瞧出不对，“余欢，你怎么了？”

    “别烦我。”余欢声音虚浮着。

    “胃痛了是不是？”

    “不要你管。”

    此话一出，耳旁再无声音，余欢抬起头，教室空无一人。

    还真走了。

    睡得迷迷糊糊，余欢被人摇醒，“余欢，喝点粥。”

    纪思羽的脸红透了，不知是跑的还是晒的。

    “不需要。”

    “必须。喝完了吃药。”

    纪思羽从没这么强硬的跟他说过话，余欢觉着新鲜，“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想继续痛下去？”纪思羽叹息道，“我不想你难受。”

    他睫毛低垂着，看上去情绪低落至极。

    “说的好听……”

    余欢到底还是直起身，拿过勺子喝起粥来，热意随着食道流淌进胃里，疼痛瞬间缓解了部分。

    药一时半会儿还没起效，余欢仍觉肠胃都绞在一起，暼到纪思羽那瘦弱得肩，不自觉倚了上去。

    “你……”

    余欢以为他不乐意，抬手扣住他的后颈，凶巴巴道，“让我靠会儿都不行？”

    那因疼痛皱起的眉，暴露了他不过是虚张声势。

    纪思羽从没见过他脆弱的模样，一股酸意从鼻尖蔓延至心间，终究是无法无动于衷下去。

    一偏头，纪思羽嘴唇在余欢鬓角轻擦一下，落了个不像吻的吻，柔声道，“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