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终不似，少年游

    洛昊天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随即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抬手推门时顿了顿，突然问道：“你要跟朕一起去见他吗？毕竟他现在也是为你受累。”

    “见谁？”洛怀霖不解得问道。

    洛昊天回头看了眼洛怀霖凌乱的样子，调侃道：“折腾成这副样子的确也不适合见人，不若………”

    须臾，洛昊天命人搬进来一个火盆，将洛怀霖又给扒光了，并且把水云间内看着能蔽体的衣物统统投入其中，逼得某人只能拥着被子，可怜巴巴得缩在床上。洛昊天怕他冷着，又将命人将屋内的熏炉都点燃，火盆烧得极旺，室内温度骤然提升了许多。

    “如此朕就不束着你了，门廊上每隔五步便有人守着，别动什么歪心思，乖乖等朕回来。”

    “嗯嗯。”洛怀霖乖巧得点了点头。

    可在这乖巧之态下，天知道洛怀霖花了多大的忍劲儿才使得自己没笑出声来，他觉得他父皇可太逗了，怎么会有人想出这种法子不让人出门的？而且一副叮嘱小孩不能乱吃陌生人给糖的口气是怎样，真把自己当三岁稚童了。

    殊不知，这般对话方式，在洛昊天眼里再正常不过，他显然已经习惯用这种姿态来面对洛怀霖了，并且享受其随之投射而来的孺慕目光，一时之间可能还转变不过来。

    洛昊天看着儿子如此乖巧的样子，恨不得将人再蹂进自己怀里，好好亲热一番，只是想着还有人等着自己去打发，便也只是揉了揉洛怀霖的脑袋。

    “好，朕走了。”

    洛怀霖及时拉住洛昊天的衣角，“爹爹……”

    “怎么了？”

    “我想沐浴……下面黏黏糊糊的，好难受的………”

    洛昊天知他最是忍不了这个，以前每做完也是一定要立刻洗干净身子才行，便爽快答应道：“好，待会儿就让他们预备着。”

    洛怀霖高兴得一把搂住洛昊天的腰，可紧接着，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沐浴完之后，在那箱子里挑三样东西自己带上。”洛昊天随手指了指刚刚同炭盆一起抬进来的酱红木箱，“而且今日的功课，朕回来可是要检查的，三十遍，一篇都不能少。”

    “否则～”洛昊天捏搡着洛怀霖的脸蛋，要挟道：“少一个字，朕赏你一板子。”

    洛怀霖哪能不知道洛昊天说这话的意图，不就为了告诫自己别想趁他不在的空隙时间溜号吗？但仍不免要装装样子，哭丧着脸嘟囔道：“得了吧，你要是想罚我就直说，我情愿挨一顿打，也不愿意抄这玩儿意。”

    “当真？”

    洛昊天作势就要掀开被子揍他，却被洛怀霖一把按住，忙改口道：“说笑说笑，当不得真。”

    “你个不识好歹的小混蛋，朕这几日和清风议事也未刻意避过你，现如今还装出这副没心肝的样子给谁看。”

    “嗯……”洛怀霖抿了抿嘴唇，在洛昊天的唇上轻啄了一口，轻声道：“不会了，我保证，这回是最后一次。”

    洛昊天走过香案，瞥了眼那副笔力遒劲的书法卷轴，驻足沉吟道：“野马不羁天地阔，孤鸿无奈水云间。倒是一副意境工笔皆上品的翰墨，只可惜……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洛昊天笑着摇了摇头，“挣扎抗拒了许久，你也还是回不去了。如此，也好。”

    言罢，终是甩袖离去了。

    洛怀霖微微一愣，随即松了口气，掀开被子，将一直攥在掌心里的灰色粉末散到了香炉中，一股龙涎香特有的木质香气徐徐冉起，甘甜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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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水间内，有一处单独隔开的浴室，中间放置着一个大松香木桶，随着一桶桶热水兑入，腾腾水汽一蒸，室内立时氤氲在带着松香气的朦胧烟雾中。

    洛怀霖闭目仰靠在大松香木浴桶中，神色颇为享受，毕竟他确实好久没有如此舒适得被人伺候着了。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十指纤细灵巧，从他的太阳穴一直按压到肩膀，两指在颈窝处打圈按摩着，松了松肩膀两侧肌肉。

    “手法不错。”

    “谢主子夸奖。”

    主子？洛怀霖心念一动，微微抬眸，“你是宫里的人？”

    身后人明显紧张了一下，忙低头回话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洛怀霖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扭头道：“你抬起头看看我。”

    瘦弱少年微微抬眸，一下子没忍住心中惊喜，声音都拔高了许多，“十七，你还活着？！”

    “嘘！”洛怀霖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你个笨十三，那么大声干嘛，我半个月前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还有，你怎么会在摘星楼？”

    十三忙点了点头，洛怀霖才敢松开手。

    “十七，你真是太厉害了，果然那天之后我就被陈总管放出了暖风阁，我又不愿意净身当太监，自然只能出宫了，但上次跟你打过架的魏大人找到我，问我你临死前有说过什么话没有，我就将你就留给我的字条给他看了，然后他就将我安排到了谢大人手下当差，三日前说摘星楼缺人手，便又调到了这里。”

    “那这几日你们都在做些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做着一些杂活，谢大人说以前怎么伺候宫里贵人的，如今就怎么伺候这儿的贵客。”

    “这几日来了很多贵客？”

    “是，顶上两层皆被人包了，更别说下面其他厢房了，前几日还有人为了此事起了冲突，多亏了一位萧公子，三言两语就摆平了，而且似乎来这摘星楼的熟客都认识他。”

    “萧公子？”洛怀霖当然知道他说得是何人，只是有些奇怪，萧白羽此时掺和进来到底是谁的授意。

    “对，萧公子这几日每日都来，将摘星楼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昨夜跟着萧公子一起来的还有位贵客，一来就包了整个五层，连谢大人都亲自下来接待了。”

    洛怀霖只略作思索，随后嗤笑一声，自语道：“商狐狸原来也有坐不住的时候啊。”

    十三看着他笑，自己也跟着傻笑了几声。洛怀霖回身甩手，溅起的水渍弄得少年睁不开眼，“你个傻小子，乐什么呢？”

    “能再次看见你，我实在是……是高兴。”

    洛怀霖站起身来，扯过一旁架子上的白绢布，边擦身子边说道：“你高兴什么？”

    十三此时憋红着脸，不知该怎么答话。

    “高兴你这个冷灶没白烧？想着跟着我以后能平步青云，往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是吗？”

    “没有！”十三连忙摆头，语无伦次道：“我不是这样想的，我从来就没有……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个很厉害的人，我一直拿你当好朋友……当老大，能跟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安心。”

    洛怀霖心道，这小子虽然嘴笨胆小，但性格也算是真诚实在，而且骨骼资质不错，是个学武的好材料。

    “行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洛怀霖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还是不是你老大？”

    “是。”少年明显还未从心神激荡中平复下来，忙低头答道。

    洛怀霖已经明显感觉到十三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多了层敬畏之意，不禁心中自嘲道：洛怀霖啊洛怀霖，恩威并施，拿捏人心，这些你终是逃不过啊……

    “是就接着帮我个忙。”洛怀霖让十三凑耳过来。

    “就……这样？”十三有些奇怪得看向洛怀霖。

    “对，就这样。”

    “可……我这……什么都没做啊！”

    “一切如常，才最是迷惑人。谢攸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让你过来不就是为了套我吗？你出去之后尽量拖住他们的视线，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洛怀霖当着十三的面，跨出了浴桶，莹洁的身子透着淡淡粉色，刚刚在雾蒙蒙的水汽里蒸着，看不太真切，此时离得近了倒是看得清楚了。

    洛怀霖此时身上性事的痕迹太过明显，胸前背后还有大腿上都有着深浅不一的红痕，特别胸口处的齿印明显得紧，隐隐都有些瘀紫，私处那里更是红肿得厉害，好几处都磨破了皮。

    这些痕迹落在十三眼里并不陌生，毕竟他也是从小在暖风阁那种地方长大的，甚至因为卑微的身份，遭人欺辱甚至被太监羞辱也是常事，可当他看到洛怀霖身上这些痕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洛怀霖倒无甚在意，以他如今的心性，早已不介意旁人的看法，将擦完身子的绢布随便搭在了肩上，冲十三粲然一笑，道：“随你怎么想，但我的事你还是少知道的为妙。你根骨不错，日后我为你找个好师傅，想跟着我，起码也要有一技之长才是。”

    可这般笑容落在十三眼里倒成了无奈苦笑。

    洛怀霖想着自己还有好些事要办，于是催促道：“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赶紧走吧！”

    十三犹豫得点了点头，神色悲悯，眼中含泪道：“老大，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一定努力学武，好好保护你！”

    洛怀霖觉得这小子可能是哪里想岔了，但也懒得解释许多，嗯嗯得胡乱应付了几声。

    “老大保重。”

    “保重保重。”洛怀霖僵硬得挥了两下手，终是把人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