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伊洛和海妖的过去（下）
趁着发情期，阿加雷斯把伊洛困在巢穴中侵占了一次又一次，标记被打上了一遍又一遍，彻彻底底地将他变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伊洛醒过来后，动了动尾巴，沉重之感无以复加，一条坚实的铁链将他的尾巴拴住，另一头被牢牢钉在了礁石中。他麻木地看着那条铁链，觉得阿加雷斯多此一举，他那里逃得了呢…… 阿加雷斯限制了他的自由，把他囚禁在了深海之下。 伊洛开始绝食，什么都吃不下，倒不是说他不吃东西，而是阿加雷斯喂给他的他都接受，但吃了就会吐，一点用也没有。 海妖焦急地在巢穴里转来转去，什么都做不了，看着爱人一点一点地消瘦，漂亮的尾巴也渐渐失去了光彩。 从前的伊洛是个快快乐乐的小人鱼，爱笑，喜欢嬉闹，会在水母田带着阿加雷斯“寻宝”。 如今的伊洛沉默寡言，整日死气沉沉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不跟他说话，自己一个人闷闷的，对着卧室的角落发呆。 阿加雷斯心中涌出一股莫大的恐慌，他觉得自己就要抓不住自己的光了。 他终于妥协，把伊洛抱进怀里，“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去看看好不好？” 伊洛有了动静，靠在阿加雷斯怀里，哑声道：“爸爸……” “嗯，我们回去看看爸爸好吗，宝贝，求你快点好起来……” 他们回到了伊洛和双亲生活的海域，但这里安静极了，一条彩色的漂亮鱼尾也没有，不仅伊洛的家人，伊洛的族群也没有了。 空空荡荡的，人去楼空。 “怎么，不见了呢……”伊洛喃喃道，巨大的空寂席卷而来，他的父亲们，不在这里了…… 他又开始哭了，哭得撕心力竭，像是要把长久以来的委屈都哭出来，转身把自己躲进海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胸口，大声地哭泣着。 他好难过，同海妖梗着一颗心，执拗地想要回家，却发现家没有了，他不认识谁，只认识这只海妖，这只海妖让他被迫离开家，又只能和他组成一个家…… “阿加雷斯……”伊洛觉得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沙哑着叫着海妖，“我找不到家了……” 阿加雷斯也难受极了，抱着伊洛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嘴里不住地说着“对不起”。 他想要他的小人鱼重新开心起来，但好像，这个愿望落空了。 伊洛痛苦地用指甲掐着阿加雷斯的手臂，“我都不知道爸爸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是、是我不见了之久马上就离开的……还是，还是他们找过我，但是找不到我……是四年前，三年前，两年前……还是不久之前……” 他很久没有说过这样多的话了，但这会儿他却断断续续说着，也不知道是说给阿加雷斯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我好想他们……我想要我的爸爸……我想回家……” 声音渐渐低下去，细如蚊呐，伊洛最终晕倒在了阿加雷斯怀里，海妖惊觉他的伊洛身体烫热，面上爬满了病容，脆弱得似乎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不，不可以，他的宝贝不能这样丢下他……阿加雷斯抱着伊洛，将海妖的能量不停地输送给他，但这能量似乎只对人鱼表面的伤口起作用，如果伤在了心上，无能为力。 望着北方，阿加雷斯心里升起了恐惧，如果我的伊洛就这样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 海妖带着他的人鱼回到了族群，丹麦海峡附近深深的海底，曾经他一点也不喜欢这里，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只有冰冷的地方，但他别无他法，只能向他们求助。 这个族群目前只出现了三只顶级海妖，一只是建立这个族群的长老，一只百年前独立出去了，而第三只就是他，长老明显记得他，热情地带着他暂时安顿，并细心地聆听他不善言辞中的前因后果。 看着他怀里的小人鱼，长老长叹了一口气，“低等人鱼和我们海妖不同，他们美丽脆弱，感情丰富，需要倾注更多的爱才能好好活下来，你这样把他关着，又什么都不说不表达出来，久而久之就会让他处于病态之中。你害怕失去，那你就应该学会好好跟他谈谈……爱是需要尊重的，他醒了，你跟他说说吧。” 长老用眼神示意阿加雷斯，阿加雷斯低头就对上了怀里人鱼的眼睛，虚弱空洞，但显然，听到了他和长老的对话。 长老起身离开，给夫夫俩留下独处空间，游过他们身旁时，还伸出温暖的大手，轻轻拂过伊洛的头顶，许久没有接触过来自长辈的关怀，伊洛又是眼眶一热，下意识地用头靠过去贴贴。 长老微微一笑，“没关系的孩子，会好起来的，一切会如你所愿。” 伊洛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刚刚他模模糊糊中听到了阿加雷斯的过往，一只艰难长大的海妖，爱与被爱都没有弄清楚，就循着本能抓住了他，想要的无非就是他身上的温暖，他们的开始并不是错误，只是中间用错了方式，阿加雷斯是爱着他的他知道，只是他们沟通得太少，一个不会，一个不愿。 看着伊洛深褐色的眼眸，阿加雷斯抬起手臂，用指腹轻轻扫过他左眼的泪痣，“对不起伊洛……” 伊洛缓缓地有些费力地抓起海妖的大手，放到唇边，轻轻贴了贴唇瓣，“……我会试着爱你……” 阿加雷斯喜极而泣，用力抱着伊洛，道歉和爱语交织在人鱼的耳边。 伊洛静静地听着，闭着眼任由自己坠入海妖编织的爱巢。 伊洛说到做到，他学着观察起了他的海妖，这只在感情表达上十分笨拙的海妖逐渐在他的教导下学会了如何表示爱意。 他们在阿加雷斯的族群里待了几天。 在族群里伊洛了解了海妖的各类习性，跟阿加雷斯不太一样，至少在表达方面就流畅得多。海妖并不可怕，同他们低等人鱼一样需要群居，需要感情的交流，只是阿加雷斯是个例外，一切都是自己摸索，幼年时族群忽视他成年后又继续“流浪”，只知道喜欢就囚禁在身边，唉，是一只笨蛋海妖。 小人鱼恨着他的海妖，但这怨恨中逐渐添进了心疼与爱，复杂的感情交织出了一片密实的网，把他们牢牢捆住。恨也好爱也好，他们现在只剩下彼此。 几天后他们离开了海峡，阿加雷斯带着他在各大洋中寻了个遍，不仅没有双亲的踪影，连其他人鱼都很少能看到。 最终，他们还是回到了阿加雷斯的海底，决定建造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 伊洛努力不去想双亲，但他丰富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的想法，紧皱的眉头和抿得平直的唇，无疑在说“我不高兴，我很难过”，阿加雷斯学会了读懂他的人鱼的表情，他游过来轻轻揽住伊洛的腰，“爸爸们可能是上岸去了。” “上岸？”小人鱼疑惑地抬头看着他。 海妖点头，“之前就听说过低等人鱼会上岸生活，近些年陆陆续续的海里人鱼的族群越来越少，所以，我猜他们跟很多的低等人鱼一样去了陆地生活。” 他舔了舔唇，有些紧张地问：“你想去找他们吗？去陆地。” 伊洛眉毛一扬，“当然想！”但很快小脸又垮了下来，“可是，陆地，是不是很难寻找？” 阿加雷斯点头，“陆地上人类的气味掩盖住了人鱼的味道，很、很困难。” 伊洛眨了眨眼，虽然失落，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算了吧……” ……可能是因为伊洛一直思念着双亲郁郁寡欢，也有可能是顶级海妖困难的繁衍机能，几年来他们一直没有小鱼。 他们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无形的滞涩在他们周围一直挥之不去。直到布鲁伊德被送到他们身边教养，长老亲自将幼小的海妖带到这里，一是为了让这只刚出生的顶级小海妖能得到直观的学习，二是想要刺激这对情感复杂的夫夫早点孕育后代。 伊洛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布鲁伊德，看着他软乎乎的小手和圆润的小肚皮，还有胖胖的黑色尾巴，想到了什么，抬头对阿加雷斯说，眼睛里亮晶晶的，带着尚未溶入海水里的泪，“我曾听爸爸们讲过，他们以后再生小鱼的话，是伊爸爸来生，名字就叫洛伊，冠上洛爸爸的夫姓，你说，他们如果现在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不是，也会带他去看水母……” 他含着泪，但嘴角是勾起的。 阿加雷斯也对着他的伊洛回以微笑，亲了亲伊洛的唇瓣，“会的伊洛，我们也带布鲁伊德去看水母，好不好？” “嗯，好。” —— 洛淮祁从长长的寻找孩子的梦境中醒过来时，爱人和两个孩子都围在他身边。 他抬手伸向伊洛，伊洛赶忙抓着他的手，“爸爸……” “伊洛……”洛淮祁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靠在伊泽身上，“你告诉爸爸，你爱阿加雷斯吗？” 伊洛瞬间明白了爸爸的话，他眼眶发红，转头看了一眼守在门边的海妖，对着他笑了一下，又转过头看着他亲爱的洛爸爸，笑着回答道：“当然爸爸，我爱他……” 洛淮祁笑了，“……那就好。” 怒火和内疚从来都比不过孩子的幸福，爱意能填平一切，因为有爱，才会有前进的方向，爱才是彼此的归港。 分离是为了团聚，这中间，当然也是爱在维系。 洛淮祁把目光转向阿加雷斯，沉默的海妖还是一如当年，但他的眼神里却是忐忑不安。 人鱼招招手让海妖过去。 高大的海妖微微曲着背，游到躺靠在床头爱人身边的蓝尾人鱼面前，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爸爸……” “好，我原谅你了，“洛淮祁与伊泽对视了一下，继续道，“只要你爱伊洛。” 阿加雷斯牵着伊洛的手，与他十指交扣，“我一直爱他，并且永远爱他，我保证，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