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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日,谷雨。 陈衍的生日也在这一天,这个时候的薄见惊还远在大西洋彼岸的Y国。 今天下午正好没课,陈衍还没吃中午饭就被顾祺硬拉着出了校门,怀里还抱着书。顾祺和剩下五六个男生请客AA,七八个大小伙子一起吃了顿火锅,还开了几件啤酒。 陈衍被辣的满脸通红,扯开拉环猛灌了几口,微涩的口感一直灌进胃里。顾祺喝的快,整握着易拉罐咔嚓咔嚓的捏,上次喝酒还是被薄见惊捡回去那天,陈衍喝着喝着便见了底,酒气上头蒸的脸颊通红,但是还没醉。 肥牛、肥羊卷一盘一盘的往翻着红浪的锅里倒,顾祺喝着酒嘴上就不说话,由张闯代劳,一张嘴从上桌就没闲住。 张闯挥舞着筷子不断催促道:“夹肉啊!老了就不好吃了!” 顾祺有些迟钝,慢了半拍的去夹肉,一盘羊肉下锅,一人一筷也就没了,随后又点了毛肚,虾滑,金针菇以类的火锅必点项目。 个个都吃的脸红脖子粗。 锅里丸子正翻腾着,几个人纷纷举起啤酒干杯:“祝陈衍生日快乐!” 几个人完全没想着要买蛋糕,叽叽咕咕的商量了一会儿干脆朝服务员借了盒火柴点了插在一旁的西蓝花上让陈衍吹了完事。 陈衍咧着嘴笑着,站起来一口干了半瓶啤酒,张闯,孙兴平俩人带头叫热热闹闹的气氛也怪融洽。 张闯人菜瘾还大,喝不了那么多还非要往死里灌,结果是这几个人里面最先抱着马桶吐的人,孙兴平和另一个男生嬉皮笑脸的架着张闯往厕所跑,两人一人撑着一边隔板幸灾乐祸的嘲笑。 张闯一边吐得昏天暗地一边拿脚使劲儿踹他俩,嘴里还含混不清的叫骂,约摸是“操你妈”和“找死吗”之类的威胁话语。自然起不到任何威慑作用。 饭桌上走了个泼皮似猴的人,就显得有些冷清,锅子里还咕嘟咕嘟的冒泡,顾祺隔着水雾去看陈衍,眼眶微热,神情有些冷峻。 陈衍喝的大脑发懵,竟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 吃完饭就已经下午两点多快三点了,顾祺喝的晕晕乎乎走不成直线,陈衍还行,和孙兴平半拖半抱的把顾祺拖回宿舍,冒了一头热汗。 陈衍费劲的把他捋直贴在楼梯上,顾祺摇着头嘟嘟囔囔的试图配合着抬脚要到上铺去,孙兴平在身后推着他屁股往上举,好不容易才把这货挪上去。收拾完之后陈衍去洗了个澡,刚刚一脑袋的汗把酒气蒸的一干二净。陈衍爬上床铺趴着玩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着这个姿势睡过去了。 —— 零时区早上八点,倒完时差的薄见惊正在吃早餐,徐砚站在旁边一板一眼的跟他汇报今天的行程。 无来由的想起那个还在学校的里上课的陈衍,抿着咖啡忽的笑了一下。 随后他接到了追债者的电话,薄见惊面无表情的将最后一口面包咽进肚子里才有条不紊的接起来:“喂。” 那头的语气有些谄媚,“薄总,您看这个月的钱……” 薄见惊用餐巾擦了一下唇角,勾着一抹讥讽的弧度,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十分钟后,剩下的所有欠款会打进你的账户。在这之后,赵幸,这个电话我不许你以任何形式再打进来。” 话落便挂了电话,利落地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薄见惊一根手指勾着松了松领带,闭着眼问一旁垂头保持沉默的徐砚,“还有多长时间开会?” 徐砚看了看手表,报时:“薄总,还有一个半小时。” 薄见惊摆手让他出去,徐砚犹豫的看着薄见惊,最后舔了下嘴唇,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手刚握住把手就听薄见惊在背后叫了他一声,“欠款还完的事,先不要让陈衍知道。” 徐砚低眉顺眼的说了句“是”。 Y国这边的合同迟迟签不下来,在国内就着这个合同不知道开了多少次会议,这次来Y国就是来签字的,谁知道Y国这群该死的“绅士”们临签字前又给他下套,冗长的会议结束,薄见惊婉拒了对方送给他的金发碧眼身娇体软的Omega,摘了眼镜低低的吐出一口浊气。 在场的都是Alpha,在谈判桌上恣意的释放攻击性信息素,剑拔弩张。十几种气味混在一起熏的薄见惊头晕眼睛疼。 再一看手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算算时间,也是东八区的晚上了。因为开会关了一上午的手机一打开就接到了推送通知。 薄见惊眼神微凝,“陈衍今天生日?” 徐砚见状也掏出手机来看,随后恭恭敬敬地回道:“是的,薄总。” 他的Beta今天就二十一岁了。 薄见惊摆手让徐砚出去,揪着领带扯松了挂在桌角,拨通了陈衍的电话。 “喂?” 声音既软又哑。 薄见惊微微蹙眉:“今天睡这么早?” 陈衍打了个哈欠,哼哼了两声作为回答,他从下午三点多一直睡到现在,如果不是薄见惊的一通电话他可能还会接着睡。 陈衍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谁一般:“没……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想要的礼物吗?” 陈衍气音一般:“啊?” 薄见惊:“今天是你的生日,还记得吗?” “记得的。”陈衍似乎挺意外薄见惊竟然记得自己的生日,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的,“礼物不用的,谢谢您。” 薄见惊静了几秒,刚想开口就听到了顾祺的声音——俩人的床是挨在一起的,顾祺扯了扯陈衍的床帘钻进一个脑袋贴着他闭着眼哼哼唧唧地闹:“我头好疼啊陈衍。” “陈衍。”薄见惊的声线倏的冷了下来,他能听的出来顾祺和陈衍的距离有多近,他们睡一张床吗? 陈衍没回答他,几声错乱的呼吸过后,手忙脚乱的挂了电话。 薄见惊听到忙音,气急败坏的握紧了手机,后颈的腺体疯狂的释放着信息素,面色不虞的叫徐砚进来,“把明天的机票退掉。” 徐砚一愣,追问道:“薄总是还有什么安排吗?” 薄见惊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只说,“先退掉,别的不要问。” 他不想在陈衍生日这天对他发火。陈衍因为家庭的原因,对感情的感知能力实在差劲,这让薄见惊气恼又无能为力。 薄见惊有些颓然的望着Y国瓦蓝的天,午后的阳光大片大片撒进办公室内,桌面上还摆着上午几经周折签下来的合同。末尾的签名劲峭有力,笔锋想他本人一般凌厉。 阳光似乎带绒,让人有一种一拳砸进棉花里的无力。 晚餐过后,薄见惊房间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老陆。” 陆清川脚腕叠在膝盖上,一派轻松自得,“好久不见。” 薄见惊抬了抬单边眉眼,也迈步坐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陆清川手上的戒圈,“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结婚了?” 陆清川晃了晃手,笑着说:“对。” 陆清川有一位Omega,从高中起就喜欢的不得了,林酒性格有些冷和孤僻,偏偏陆清川是个不要脸的,还没高中毕业就把自己的Omega标记带回了陆家。 后来大学毕业之后,仗着他老子还老当益壮,索性将公司的一切事务都丢给他老爹,带着林酒到处旅游,常年不着家,顺便还登记结了婚。 “薄叔叔身体怎么样?” 薄见惊依在靠背上,拇食两指撑着额头,“还好,过年那会儿还念叨你。” 陆清川啊了一声,“等有机会吧,带着林酒去看看叔叔——你怎么样啊,身边还不缺伴呢?” “是不缺,目前只有一个。”薄见惊点到为止,并不多说。 陆清川知道他这位好友是个薄情的主,仗着有一副好皮囊,迷的Omega们争相往他床上爬,偏又生性冷漠,床伴换的倒勤,没一个能留下来的。 陆清川喝了一口他自己反客为主倒的茶水,语重心长道:“你这都快四十了还不打算稳定下来?” “唔。”薄见惊吸了一口气,蹙眉瞪他,“你能不能不要有了老婆就咸吃萝卜淡操心的?” “嘿——”陆清川作势要抬手要捶他,恨铁不成钢地叫唤,“你哥们儿关心关心你还不成?” 薄见惊嗤笑一声,他老婆都快跟别人跑了。 他好声好气的哄,他的Beta还一点都不操心,一心要往外去找野花。 个小兔崽子还敢挖他墙角。 陆清川偏头点了支烟,打火机朝他一丢,语气淡淡的取笑他:“出息。” “挑事儿是吧?”薄见惊毫不客气的把打火机砸回陆清川的胸口,抚了抚袖口不存在的褶皱问,“话说回来,你老婆呢?” 陆清川把烟夹在指间,眯着眼睛偏头喷云吐雾,神情颇有些深闺怨妇的味道,语气恹恹的,“林酒忙呢。” 林酒大学学法的,后来保了研,前途很可观,毕业之后入职陆家公司的法律顾问,工资照给,可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现在的床伴还是Omega吗?”陆清川很好奇,薄见惊喜欢的类型太过单一,那种又软又魅的一操就出水的小Omega一直都在薄见惊的选项里。 薄见惊摇头,也取了支烟咬在齿间,但没点着,“是个Beta。” 陆清川挑了挑眉,没作表示,慢条斯理的抽完了一支烟,随后站起来拿上风衣买红茶蛋糕哄他老婆欢心去了。 一块红茶蛋糕换他和林酒春宵一度,这买卖怎么算也不亏本。 良久,薄见惊拿出火机偏头点燃了唇角的烟,袅袅的牵到半空,再随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