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白玉京仙盟会（八）系统再见/你和谁走

    每一个诞生的系统都有他们自己的任务，为了维护世界的运转，它们被会分组委派到各个小世界去监督世界运行流程，一经发现不受控制的因素，必将及时上报、以斩草除根的态度根除——任何一个小世界出现问题，都会引起更大的风险，系统担不起这个责任，因此所有风险都必须解决。

    对于叛逃系统以及引起风波的人类，系统处理的手段绝对不会手软，本来这就是因它们倏忽而引起的错误，因此在面对上辈子受尽委屈的傅樰遗时，曾经一度不通晓人类感觉的系统忽然感受了一阵难以言语的不舒服。

    它承诺道：【宿主，请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承受你所经受过的千万分痛苦。】

    说着，这一刻世界静止，所有人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唯有傅樰遗、傅知安成了黑白灰三色中唯二有颜色的人。

    一段晶莹缓缓浮现，系统在停止的世界中模拟出自己的半透明的影子，看不清五官、模糊了性别，只是身形与普通青年一般。

    傅樰遗眨眼，他看到系统的嘴角似乎勾出一个弧度，【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没事……】傅樰遗也笑了，这一刻他们之间被轻松环绕，原先一切存在的变数都被拔除，而全新的生活似乎也即将开始。

    系统抬手落在傅知安脑袋的上方，它缓慢地画圈，一道掺杂着灰色的灵魂被拽了出来。

    【宿主，我将会把傅知安的灵魂、秦虺的灵魂一同锁到他的影子里，自此这具身体会变成神智不全的傻子，属于傅知安的灵魂却能清晰地在自己的影子看到一切——他所憎恨的、厌恶的、狼狈的生活会再一次降临，但这一回不会有任何人帮助他，甚至灵魂全部被仇恨充斥的秦虺也不会放过他。】

    【即使没有妖丹，妖族的灵魂也天生强大，在暗无天日的影子里，傅知安只能接受秦虺一次次的报复，折磨、痛苦、绝望将伴随而生，那是他求之不得、求死不能的最终归宿。】

    灰色的灵魂被一点点按压到了傅知安的影子里，同时另一抹属于秦虺的灵魂也被注入，在系统手掌抽离的瞬间，黑沉沉的影子从原先静止的状态变得扭曲、癫狂，就像是一弓着脊背的疯子在痛苦呐喊，四肢曲折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

    傅樰遗静静看着，【等这具身体死亡，他会怎么样？】

    【那时候他才会陷入真正的死亡。】系统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原本静止的世界也缓慢地开始流动，【但是因为有我的干预，他只能自然老死，其他外界因素不做考虑，也必须在自己剩余的生命中品尝绝对的绝望。】

    【我知道了……】

    在少年话落的瞬间，世界重新流动，黑白灰褪去，原先的生机与色彩重新附着，而系统的声音也遥遥响在耳边——

    【宿主，在此我要和你说再见了。】

    【很幸运能够遇见你，希望以后的日子你能收获幸福。】

    【宿主，再见。】

    傅樰遗一愣，陪着他从上辈子重生回来的系统一点点在他的脑海中消失，他轻声道：【再见……】

    清浅的语句飘散在空气中，原本属于系统的存在感彻底殆尽，正如同已经疯疯傻傻的傅知安，象征着曾经笼罩在傅樰遗头顶的阴影彻底褪去。

    “阿樰！”宋挽星回神，刚才那一瞬间的怪异感让他害怕，“你没事吧……”

    “没事的。”傅樰遗摇了摇头。

    宋挽星：“他怎么了？”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傅知安，却忽然发现对方的影子似乎有些诡异。

    “疯了。”

    “那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傅麒傅麟像是刚从一场恍惚的梦中醒来，他们望着傅知安的神情充满了后悔与痛苦，正是因为他们心志不够坚定，这才上当后被蒙骗，做出一系列伤害了阿樰的事情，他们甚至都没有祈求原谅的资格……

    傅樰遗吐出一口气，骤然轻松的感觉很不错，他本身重生一次就是因为想问问曾经的亲人“为什么”，而今“为什么”问了，仇人也料理了，那股劲儿过去后，他便有些懒洋洋地。

    傅仲膺起身走到自己的小儿子面前，他低声道：“阿樰……”

    自从得知他的孩子上辈子被那花楼侮辱做“艳奴”后，傅仲膺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想出“雁奴”这样的小字，分明是将他的爱护之意扭曲做了伤人的利刃。

    傅樰遗：“父亲。”隔着一辈子，他此刻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正常地与自己的父亲相处。

    “傅家你还想回吗？”

    傅樰遗摇头，眼下整个傅家他唯一在乎的也就是傅仲膺了，至于其他人早就不重要了。

    “不想回便不回了！阿樰，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是你父亲就好。”傅仲膺并不强求，他的初衷就是希望阿樰过上好日子，“有人欺负你，可以来找我。”

    “好，我知道的——父亲。”傅樰遗笑了笑，脸庞重见明媚，“那父亲你呢？”

    傅仲膺冷哼一声，眼神落在了失魂落魄的傅家兄弟身上，“这回回了傅家，我要好生整顿一番！”

    早就超脱境界的傅仲膺只是一挥手，袖口中便飞出一道绳索困住了傅家兄弟，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声音又柔和了几分，“爹先走一步，待处理完傅家的事情再寻你。”

    “好，父亲再见。”

    “再见。”

    傅仲膺可不顾及傅麒傅麟的慌张，他攥着绳索身形一闪，强者的气势全开，瞬间消失在了屋里，至于被留在原地颠颠傻傻的傅知安则成了众人遗忘的对象。

    倒是原本跟着傅仲膺而来的宋挽星选择留下，比起去习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更想和傅樰遗呆在一起。

    越风海已经臊地呆不住了，他看向傅樰遗，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倒是落荒而逃。

    妖族长老、以及魔界护法等几位非人类看了看眼下的氛围，自知不便久待，倒是一个个灵活地闪了出去，顺便还提走了留着口水、吱哇乱叫的傅知安，将剩下的空间留给了傅樰遗以及楼枭、烛九沉。

    空气再一次静止，神色如常的少年拍了拍手，落座在塌边，百无聊赖地晃着足尖。

    他道：“嗯……你们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妖祖烛九沉率先开口，“傅知安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上辈子和傅樰遗没有任何交集的烛九沉慌了，刚才那一场闹剧里，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而他变成了最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你……”烛九沉面色冷沉地望向少年，“你的上辈子，我们认识吗？”

    他并不在乎上辈子少年是什么身份，不论是修真世家的小公子，还是流落下界的小男倌，对于烛九沉来说不重要，他想要的仅仅是这个人罢了。

    “不认识。”楼枭替少年开口了。

    他缓缓走到傅樰遗的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上辈子掌控在手心里的人，不可否认心头的那一丝痛意仍然存在，“所以我当初想带你离开，你就是因为……过去的经历而拒绝我吗？”

    傅樰遗颔首。

    “那……”楼枭喉结滚动，似乎有些紧张，“如果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可还愿意随我走？”

    “我为什么要和你走？你我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少年偏头望向窗外，指尖缠着自己的一抹长发，眉眼间的神情有些慵懒，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回答。

    烛九沉皱眉，“阿樰凭什么和你走？要走也是应该随我走！”

    “还是刚才的问题——”傅樰遗重复，“或者说——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走？我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一阵沉默蔓延，这个问题同时砸在了两个男人的心里。

    楼枭脑海里晃过了两辈子他与少年相处的全部时光，上辈子一切的缘分来自于他见色起意，可最后却也是他不愿放手，甚至想将人干脆带到上界、养在魔宫之内，做他一个人的魔后；可当两世的记忆苏醒，曾经的艳奴与现在的傅樰遗虽是同一个人，可经历却大不相同，上辈子他都没得到少年的应允，这辈子可还能行？

    烛九沉倒是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从他在秘境里要了少年的身子后，就不打算轻易放手，虽然一开始是想着把对方当做是猎物、奴仆，可山崖剖骨一事足以叫他看明白自己的心意——活了几千年的妖祖老祖动了凡心，东西对象还是个年纪没有他零头大的少年，这要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可偏偏这就是事实啊！

    那一刻，一龙一魔异口同声道——

    “只要你愿，你就是我的魔后。”

    “以后让这个妖祖叫你小祖宗才对！”

    一时间，一龙一魔面面相觑，神情上几乎都在谴责对方——你为什么抢我台词还抢我老婆？

    楼枭冷哼，面对傅樰遗时却语气温和，生怕惊着如玉的少年，“阿樰，你意下如何？”

    “阿樰，跟我走吧，魔住的地方乌漆墨黑，不适合你。”烛九沉不甘落后，此刻两人的目标非常一致——先把少年骗回家再说。

    傅樰遗摇头，两人瞬间心神一紧，就听少年道：“我打算游历一段时候，至于和你们回去就算了吧。”

    “那我陪你！”

    “我和你一起。”

    再一次异口同声，楼枭和烛九沉相对一眼，他们心里同时浮现出一种危机——阿樰该不会是想同时甩掉他们两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