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所谓的聚众赏美事件已经过去，但风吹湖波，涟漪还会一层一层漾开。

    ?

    如果以平常来论，口头颂扬的美丽一旦具现化，就会变得脆弱经不起推敲，面纱揭开，往往热度也就散了。可这件事却完全相反，当人们透过口口相传的薄幕见到具体的真实的江绫时，终于意识到什么是震撼人心的美。

    ?

    那天的人群散开后，纷纷化为江绫的忠实拥护者，毫不吝啬的对身边的每个人夸赞，称他有“逆天的颜值，犯规的温柔”。

    ?

    这下江绫算是真的名扬首都中学了。

    ?

    ?

    但这世上既然有人对美拥有善意，那么自然会有人对美拥有恶意。

    ?

    高一二班的程子楼就是如此。

    ?

    入学一年，程子楼就因为他的外貌在整个年级拥有相当的名气，又因为他“长相出尘、性格淡薄”据传家世还不错拥有不少迷妹，甚至高年级都有不少人因为他“超脱性别的美”知道他。

    而在自己的本班上，他更加是众星捧月的姿态。

    ?

    直到，出现了江绫。

    ?

    一开始有传言说江绫怎么怎么好看的时候，程子楼在心里不屑一顾。

    ?

    不过是个老师，在高二一班还不是要天天讨好学生，如果不是他入学晚了点，也会是那个老师跪舔的对象，长得有点好看又有什么用呢。

    ?

    程子楼一边心里阴暗丛生，表面上却还维持着他“仙气十足，不问俗世”的形象。

    ?

    不少女生吃他这一套，班上男生却有好多看他不爽的，他们对程子楼调侃：“呦，程子楼，听说了吗，那个江老师的事，也不知道人家跟你这个校园男神比怎么样啊？！”

    ?

    程子楼表面上不动声色：“没听说过，不知道。”

    ?

    暗地里却对江绫更是讨厌。

    ?

    一个才来学校几天的老师，凭什么，凭什么被这群小丑拿来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

    ?

    见程子楼受了“委屈”，他们班上一群女生跳了起来，“你们这群歪瓜裂枣，一天到晚可真酸，心里嫉妒我们男神都嫉妒的扭曲了吧！”

    ?

    “就是就是，那个什么江老师再好看能有我们男神好看！”

    ?

    “最主要的是我们男神不仅长的碾压你们一群人，还品学兼优家世一流，如果不是吃了年龄的亏，就是高二一班里的清流！”

    ?

    “清流？一班可是有郑檀莘在，你们男神去了那能做什么清流？！”

    ?

    “你！”

    ?

    还没等他们继续下去，程子楼开口了。

    ?

    “檀莘哥的话，我哪能和他相比。”他看似自谦的话语却透露出熟稔的意味，给人一种他和郑檀莘很熟的感觉。

    ?

    说到郑檀莘，这个校园里可没谁敢惹，这些男生熄了火，不敢拿郑檀莘说事，继续拿江绫肯定比程子楼好看不知道多少倍跟这些女生疯狂对线。

    ?

    最后就演变成要一起去看江绫的行动。

    ?

    于是组成了那天晚上赏美事件的主要群众。

    ?

    程子楼一直在边上看班上的女生为他争吵，心里愈发满足。

    ?

    他对这些男生根本毫不在意，他自认跟这群平民有云泥之别，这些人对他的不满都是嫉妒，如果把他们当回事，简直拉低了自己的段位。

    ?

    至于这些人约好要去看江绫的事，他也很期待，江绫不过是他的垫脚石，等这些人发现了那个江绫在他程子楼面前不过如此，想必这下全校的人都会知道他吧。

    ?

    郑檀莘，也会知道吧。

    ?

    程子楼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对自己满意极了。

    ?

    可却没料到事实狠狠打了他一脸。

    ?

    那天晚上这些人去围观后，他本等着班上女生对江绫诋毁的评价，结果他们回到班上后表现得异常兴奋，对那个江绫全是赞扬。

    ?

    “太好看了吧，那是真人吗？”

    ?

    “呜呜，我死了，一班的那群少爷小姐们，我从没有这么羡慕过。”

    ?

    “而且江老师好温柔啊，呜呜，太羡慕了。”

    ?

    班上那些从来对男色毫无兴趣的直男都表达了他们被美色怼一脸的心情。

    ?

    “我的天，这也太他妈好看了吧。”

    ?

    “绝了，真的绝了，我一个男的都心动。”

    ?

    “还心动，你配吗？！”

    ?

    沸反盈天，就像是井底的蛙出来看到了天上真正的月亮。

    ?

    可是，程子楼默默握紧了拳头，这些人只一味讨论江绫多么好看，似乎全然忘了起因是要比较他和江绫谁更好看。

    ?

    难到，难到连比较都不配吗？！

    ?

    比诋毁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漠视。

    ?

    整个班上都很热闹，不明真相的人询问过后都加入了话题，兴致烈烈，所有人都围绕着江绫，只有程子楼一个人，好像被遗忘在角落里，连寻常对着他殷勤不已的那些女生都把他摆在了一边。

    ?

    有什么东西在程子楼的身体里不断滋长。

    ?

    直到听见后排女生的对话。

    ?

    “还有还有，一班人对江老师好宠啊。”

    ?

    “那个穿着校服都帅的不行是那位郑大少吧，不是据讲他对谁都不感兴趣吗，这回竟然都亲自出动了！”

    ?

    “是啊，后来江老师让他们进去，他还一直站在边上用眼神杀我们的样子太宠了吧！”

    ?

    “爱了爱了，这是什么绝世cp。”

    ?

    “咔嚓”一声，程子楼听见了破土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再也抑制不住的恶意。

    ?

    江绫。

    ?

    他在心里默念，低下头，没人看见他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