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初见（回忆四）

    其实梁年以为的初见，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只是他记不得了。

    余烬岁从被生下来开始，他就好像知道要怎么才能很好活下去一样，从小他很会察言观色，刻意的讨好别人。哪怕那时候他的生活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妇女，以及偶尔会出现的余青阳，他依旧不厌其烦的扮演成他们喜欢和想要的模样。

    一直到余青阳领着李清妍出现，告诉他这才是他的亲生母亲时，余烬岁有微微的动容，但是他依旧只是细细打量着眼前精致漂亮的女人。

    李清妍长相冷艳，标准的鹅蛋脸，媚眼如丝，狭长的眼上挑时，那眸光又像刺人的寒霜，让人想要靠近融化，又会被冰冷刺伤。

    余青阳站在她身旁，目光如炬，一脸深情，却泛着独占狠戾的光。

    余烬岁不像两人，但是又能从他身上看到他们的影子，仿佛是取走了他们外貌最柔和隐晦的五官拼凑在一起，但是灵魂却取了两人最阴暗的部分。

    他们三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在初期，很好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余烬岁看到她眼里的厌恶，但是他却露出满脸的笑容，去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抬头叫她：“妈妈。”

    没有该有的陌生和犹豫，有的只是藏着掖着的满心喜欢。

    李清妍微微一愣，随即弯了下眼，眸光下垂，闪过一丝温柔，那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情。随后余青阳靠近，搂着她的腰，握着余烬岁的手一用力，她咬了牙，似乎忍着厌恶，挤出满脸的笑，把余烬岁拉在自己的身旁，说了一声：“烬岁，我是你妈妈。”

    沁人的芬芳缭绕，他却一点不觉得熟悉和喜欢，明明带着笑，眼里却一点感觉不到刚才一闪而过的柔情。

    而余青阳，看着相依的两人露出一笑说：“明天有个福利院邀请我们参加开幕式，清妍，带着我们的儿子好好准备下。”

    他没有多余的话，但是，余烬岁感觉到了李清妍的恨，她捏着他的手，像要捏碎了一样。直到余青阳离开，她松开手，没有一丝眷恋，没有一丝的在乎。

    余烬岁看着自己红了的手，收起了伪装，又在黑暗中度过一夜。

    第二天，余烬岁和他们一起来到福利院，余青阳捐了款，所以院长邀请他做演讲，李清妍是形象大使，站在一旁很登对，他站在两人中央，看着台下所有孩子的羡慕以及嫉妒。

    他们想成为自己，他们想要拥有他拥有的一切，渴望直达他的眼底。

    当你拥有别人羡慕和想要的东西时，你就能轻易的获想要的东西，余青阳从小就告诉他这个道理。

    但是，中间却空了一个位置，有一个人没有到场。

    当余青阳在和其他人寒暄时，余烬岁看到李清妍朝着一个男孩走去，余烬岁很礼貌的和余青阳说了一声，余青阳看到两人，堆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温柔的看着他们，对余烬岁说：“那个孩子叫梁年，你妈妈很喜欢他，去看看吧，也许，他未来会成为你的哥哥。”

    “好。”

    余烬岁躲在不远处，看着两人，李清妍不知道和他在说什么，男孩笑的时候，她也跟着笑。不说话时，温柔低目，安静的陪在男孩的旁边。余烬岁看着，男孩抬头，看向这边，余烬岁一躲，刚要走却撞到余青阳。

    余青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一直站在他背后，这时候扶稳他说：“他叫梁年，是你妈妈真正的孩子。”

    “但是没关系，现在她有了你，和梁年一模一样的孩子，知道吗？他的生日，也是10月24日。”

    前一句话，否定了他在李清妍那里的身份，后一句，却又肯定了他的出生。

    余青阳眼里的残忍和阴冷，让年幼的余烬岁有些抖瑟，李清妍应该是看到了两人，她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朝着他们走来。

    第二天，余烬岁跟着管家来到福利院，是为了送礼物，但是梁年依旧没有在。

    余烬岁拿了一个玩具礼物，去那天的树林找到梁年，他笑眯眯的递上礼物，梁年抬眼，那双眼睛，像极了李清妍。

    余烬岁抿抿唇，梁年看着他递上的东西，却没有接，目光移到他的手上。

    “这个是送你的，你不要吗？”

    梁年看着他的眼睛，一会接过东西，余烬岁刚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了他。

    “你的手，受伤了。”

    “恩？”

    梁年走上前，从包里拿出一小瓶药，拉过他的手。两人坐在树下，风微微的吹，很凉。他把药倒出在手心，双手手心摩擦，然后把他的手握在两手手心轻轻的揉。

    他感觉到疼，但是没有出声，习惯了忍耐，因为余青阳和周围的人都不想要看到他的柔弱。但是梁年，在揉时看了他的表情，微微蹙眉，问了一句：“不疼吗？”

    “疼为什么不说？”他用了力，余烬岁第一次痛的出了声。

    他捕捉到梁年眼里的温柔，第一次，衍生出来一种异样的情绪。

    “昨天，你在那偷看吗？你是她的儿子？”

    “恩，妈妈很喜欢你。”

    “我不喜欢她，只是她或许知道我父母的下落，但是，她不愿意说。”梁年一笑，收起了药瓶，余烬岁看到他的手也有几处伤。

    他听说过福利院，知道这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型的决斗场，很多人抢破头都想要离开，得到一个家。

    “你不想离开这里吗？”余烬岁问完收回手，凉嗖嗖的，却不疼了，围绕的药味被一点点吹散。

    梁年拿着他送的礼物，递给他说：“我不喜欢和人分享，这个东西还你。对了，那个人，好像在找你。”

    余烬岁偏头，就看到余青阳助理冷漠的脸，他微微低头，收了东西，有些失落，却不甘心的问：“我还可以，再来找你吗？”

    梁年也站起身，答应说：“可以，我会等你。”

    余烬岁很高兴，第一次是从心里感知到喜悦，像裹了蜜的糖，化在嘴里，甜得发腻，却舍不得咽下。

    可是，第二天他悄悄离开那座令人寒冷的房子，躲开了女管家，来找梁年时，却看到余青阳。明明挂着以往的笑容，余烬岁却看到他眼里的阴狠。

    助理站在他身后，堵住了他的退路，余烬岁看着梁年出现，对余青阳说：“先生，我帮你找到了他。”

    余青阳点头说：“谢谢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会帮你好好物色一个家庭的。”

    那是余烬岁第一次感觉到了被抛弃的绝望，第一次他揭开伪装，露出了恨意。

    那天回家后，余烬岁再也没有见过女管家，但是余青阳却给他看了一张照片，她和他的代孕妈妈一样，死了。

    那一年，余烬岁七岁，梁年九岁。

    那一年，他才知道，杀了余青阳或者超越余青阳，他才会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