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儿小说 - 玄幻小说 -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在线阅读 - 359、青崖

359、青崖

    人界,青崖镇。

    一望无际的荒漠戈壁躁动着初夏升腾而起的袅袅余温,炽热得将空气都氤氲蒸腾,而一线之隔的关门之内,潺湲的清彻的河川潺湲穿城而过,五柳成阴,整齐划一的青石板沿河一路铺就,所到之处莫非一片江南小镇葳蕤浓稠的夏意。

    浅铸的月桥上人声鼎沸,偏西的日头掠影斑斓地映照着摩肩接踵的来往客商,头戴巾包、牵着二叁双峰骆驼的异域来者兼而有之,杳杳悦耳的驼铃声晃荡着穿梭其间,来往的汉人纷就,却无一人有何怪异惊奇的表情,确乎早已司空见惯。

    耳语之间,确乎还能清晰听见那参杂在市井吆喝间,晦涩磕绊夹杂着异族口音的交谈询价声步步紧逼,切磋着在交易中谋得分寸之利,随着夜幕浅浅低垂,白日蓄积的暑气在那亘古不变的长河中渐消,骤明各色的灯笼垂晃在来策的晚风间,一线之隔,荒漠的凄孤与那行人游织的绿洲泾渭分明,造就又一日的边陲繁华。

    而这般之景,不知在这佐哈河的光影碎片中,倒映了多少轮回。

    那是来自于黎凡特异域商人跨过数万里沙漠带给她的名字,甚至那携琴游历的唱诗歌者都曾在荒凉的酒馆中,为她浅浅吟唱——

    佐哈,意味着光明。

    ………

    “各位!这上回书说道,这元符、艮山、楼越并称这上古叁大修仙名派,然这岁月磨砺,楼越一派早在万年前的内变争权中已衰颓消弭,如今这天下两支长流,唯有元符、艮山二者并行,再加之近千年新振崛起的丹心、兑泽其二,已然分而并坐如今这修仙修道头四把交椅。”

    话音方落,这台下却是一片嘘声。

    “魏老!这修仙四派你这月初方且说过一回,莫不是无何新故事,还来诓骗大家的茶水钱罢?!”

    楼台之下,便有一坐的近些的粗袍男子磕着瓜子带头扬声起哄。

    “就是就是!我们可是交了茶水费的!你家茶楼莫非有你这一张金嘴,区区一壶茶哪能卖到二钱银子,这不是坑人么!”

    “对对对!这修仙四家我月初便来听过啦!”

    “换一个换一个!不若就退钱!”

    “对!退钱退钱!”

    台下一众听者,纷而扬声起哄道,更有甚者已然激动地拍桌而起,令得那旁侍的小厮擦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汗,把难做的眼神一个又一个不要钱地往台上抛。

    ‘碰!’

    檀桌之上醒木一响,枯槁的手像是不慌不忙地在当着众人四籁俱静的面容缓缓喝了一口桌角的功夫茶,花白的胡子微扬,待至那瓷碗当啷一声被再度放回原位之时,那台桌之上依旧满面精神的苍老人影才轻咳一声,再度扬声道:

    “诸下莫急…这今日的内容,定不会令堂下各位失望!这修仙四派老朽已是讲了多回,然但问各位一句,诸下可知这新兴而起的兑泽一派,又是靠得什么名头,才坐稳了这四分有一的交椅?”

    堂下瞬时哗然,一片的议论纷纷。

    “孰人不知?!当然是那稳坐新一代修道头把交椅的绫杳仙子!”

    “就是就是!”便又有人嚷道:“我听闻这绫杳乃是人族万年不遇的天赐灵根,除却当年在楼越一派不幸横死的那个天赐灵根之外,乃是除了叁万多年前元符的叶文尧与傅溪那对纷纷陨落未得道的双子星之外,这世间又一次出现的极品灵根,端是短短几年便突破了常人废需几十年的练气期,两百年间一跃结丹,成为了这世间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我还听说上一次四年一届的云顶修会上,她还将那个艮山自负天才的那个楚峦叁两下便击下了台去!狠狠给了那目中无人的艮山一个大大的耳光,当真是精彩极了!”

    “还有她的身世…”

    “对对对,我还知晓啊,她……”

    “……”

    便听得台上的醒木又是重重一响,堂下倏然无声,目光汇集之处,那老者轻咳一声,捻指轻轻捋了捋那花白的一撮小胡子,不紧不慢才道:“不错,如诸位所言,老朽今日所讲的,便是那兑泽的绫杳仙子。”

    “这便还要从这那四年一届的云顶修会说起。”

    …….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那绫杳仙子虚晃一招,眼见便要跳出圈外,楚峦更是乘胜追击,尖锐的枪尖未又丝毫怜香惜玉,那贯日的长缨飞舞,只听得那一声凌厉的破空之声与那锐刃齐鸣——”

    ‘碰!’

    醒木一响,众人之心更是随着那跌宕的剧情起休,就连那旁侧的茶汤都顾不得看,任其放着变冷了去。

    而那老者像是故意吊人胃口般略略一顿,才在众人恰到好处的揪心之中,语气微缓:“再一看,嘿!那近在咫尺的绫杳仙子已是踪迹不见,这枪尖戳破得,不过只是她的幻身掠影。”

    “呼——”台下听众,长须一气,俱是为此狠狠掬了一把冷汗。

    “听闻这绫杳仙子貌美不已,艳绝修真,端是那新上任的新皇都曾一见而误,都愿以国库为聘,娶她作那皇后,只可惜被婉拒了,这等佳人,那楚峦端是也下得了手?”

    众人唏嘘间,那台下坐得近的粗衣身影又是发话,磕着瓜子啧啧称道,便听那堂中有人驳道:

    “这人族几国虽在万年前合统为一,哪又比得上那仙界的广大,绫杳仙子不嫁新皇乃是有更高的理想,乃是我们这般燕雀平民可比的?”

    “嘿呀!你们两个别打岔!我还想听着魏老继续往后说呢!”

    “就是就是!快闭嘴罢!”

    “接上道,这绫杳与那楚峦可谓是这上山虎遇到下山虎,云中龙遇到雾中龙,还未等那楚峦霎那缓过身来,那先步而出的绫杳却是更快,一招制敌,甚至未废吹灰之力,便依着那惯性的巧劲儿,将那自视甚高的轻敌者推下了武台,而那破绽,也不过是她故意引其来攻,所作的一个陷阱。”

    “与此这般,被称作修道奇才人人追捧的艮山楚峦从那日起便被横空杀出的绫杳推下了神坛——而对冤家的长达百年的竞争,便已也已然拉开了兑泽彻底扬名的序幕。”

    “不过回到这兑泽来说,如此厚实的起业家底来源于这数代绫家人的苦心经营也是到底是实话,这兑泽的崛起看似走的是元符的老路,却并非那般顺畅,其中最大的一点,便是这拜入兑泽门下不可半途而废,若是要走,也非要废去其灵根修为,再者一点,便是要易姓为绫,彻彻底底地成为这绫家之人。”

    “故此,这也是这兑泽虽为四大修道门派之一,实则门生也好,名声也罢,端得都是最末,若真要论起理来,绫杳一人的名声就大抵撑起了兑泽的大半,而这天下,知绫杳而不知兑泽者不乏其善,每年更是有许多天资绰约的大才为此而拜入兑泽门下,以睐美人亲泽。”

    众人端是啧啧。

    “那绫杳这般,为何非呆在这小门小户的兑泽,若是假使去了元符那等底蕴深厚的大派,前途岂不是更加光明,还不比必被这等门第拖累!”

    “这话自然好。”那台上老者闻言却是轻笑,“可追究到底便差在了这里。”

    “当年元符一派的文尧傅溪双星,皆因红尘俗世而不顾正道,泯然众人,元符有心却也无力管控其二者,但这绫杳却是大不相同——”

    “如何?”

    然还未等那台上之人作声,那磕着瓜子的粗袍身影却抢答道:“那绫杳仙子乃是绫家老门主绫沉实打实带大的亲孙女,其他门派哪能挖得走?!”

    “可这…我前些年有幸观摩过一场云顶修会,那老爷子我也见过,相貌平平,哪能生出那等漂亮的孙女?我可不信!”

    “这便是老朽要说的。”那台上之人一发话,便轻松夺过了两人的话头,往下继道:“这般可是秘闻,老朽况有一老友的孙儿拜入那兑泽门下方才得知的辛密,各位今日来怕是有福…”

    故意压低的声线愈说愈神秘,令得霎那哄堂寂静,确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绫杳的生父乃是那老爷子壮年便夭的单传小儿绫阔,而两百多年前也是老爷子绫沉谎作下山游历,其实不过是代为抚养那生母不详、父亲又早逝的绫杳,待到十六年后带回门派,那绫杳已是过了那练气期,万年难能一见的卓越的天赋灵根才令得其在云顶修会上初次展露头角,一跃在两百年间将那几乎无人知晓的兑泽送上这修道门第的顶端。”

    “啧啧啧,这当真是天生的神女。”

    “就是就是!”

    “不过魏老,话说绫杳仙子与那楚峦的冤争百年有余,那小子当真一次都未曾赢过?”

    比起玄之又玄的身世,市井小民间还是对江湖厮杀的爱恨情仇要感兴趣得多。

    “自然是有过一回。”

    那老者轻轻捻了捻胡子:“便是在两人交手第叁次云顶修会时,那楚峦痛定思痛,自创了一套新枪法,绫杳避之不及——”

    “胡说!那次分明时他个臭小子耍赖!在那暗器上涂了虚步散!”

    茶馆空荡荡的二楼栏畔的一张方桌上,一位娇小的少女软拳一锤,愤愤几乎将面前小杯的茶汤都洒了去,满脸地不满愤愤。

    “还有还有之前那个药王谷的老头,二话不说就想来抢玉,欺负小孩子,包括那个新皇其实他是个祖传性秃头——”

    众人震愕间半晌无声,却在那远处天光彻底落下的一瞬,二楼微敞的窗口轰隆一声碎成一片木渣,爆裂而开的打洞里跳进一个穿着黑衣黑袍的夜行衣的高大身影,顺势向那坐在二楼娇喝的娇小身影抓去:

    “终于找到你了!!!…快与我回去!!!”

    眨眼之间,两人已然交手十数个回合,那娇小的身影灵活躲过那横劈的肘击一掠,便往那堂下众人密集之处侧身跳去——

    “老头,这次讲得不好,上次叶文尧的那出你还没讲完呢!”

    众人骚乱中,那小巧地身影若小鹿般脚尖轻点,老者便眼见着自己桌上的那块醒木直直向那远处的木窗飞去,硬生生破开了一个大洞。

    倏然之间那黑袍身影气势汹汹地已然追至那破窗之处,与此同时传来的娇喝,却带着那瓦片叮叮当当破碎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先借用一下,本姑娘下次买个新的还你!”

    俯仰而去,那婀娜画着千奇百态各异飞天舞女的精致吊顶,已然落魄地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空洞,孤寂的月影落下,照在那已然傻了眼的苍老面容上。

    “绫杳!!!”

    那黑衣男子闻声而去,徒留一地鸡毛碎皮——

    还有一方不知何时,像是被人暴怒之间深深钉入木墙之上的银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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