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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究竟何时夺嫡 第165节

    “你留在这里,本王回一趟长宁。”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那慎郡王根本就没有往中原发展的意思,反而对他们戎族的地盘虎视眈眈。

    这般狼子野心,但凡他完全消化了北戎草原,便很有可能把矛头对准西戎。

    哪怕不为报仇,只为自保,汗国也必须早日占领西疆三郡才是。

    为此,李明月那贱人暂时还不能死,他必须亲自安抚严峥。

    *

    却说六公主这一路实在是吃了不少苦头。

    哪怕对中原一些地区而言,过了年天气便会逐渐转暖,可北戎草原上,却到处都是冰天雪地。骑马赶路冷得不得了,她手脚上都生了冻疮,每天一睡觉就痒。

    不仅睡不好,吃的方面也极其简陋粗糙。

    西戎大军忙着逃命,丢了粮草和补给,一路还是杀了很多马才渡过那些找不到补给的日子。

    为了图省事,这些蛮夷吃肉完全都是直接生火烤,马肉又柴又老,连盐味都没有,吃得她想吐,却又不得不吃。

    一路宛如逃亡般进入西戎境内,他们的处境这才稍微好起来。

    也就是想着到了那彦图身边,她就能重新恢复锦衣玉食,她才咬牙坚持下来。

    如今终于进入了那彦图占领的长宁城,她的心情顿时就明朗起来。打开马车的车窗,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商贩,街边的店铺,她更是高高扬起了嘴角。

    这座城甚至整个郡在名义上都是她的封地,实际上也被她未来的丈夫那彦图打下来了,便等于实至名归是属于她。

    以后外面这些来来往往的人,街边的商铺,都要向她纳税进贡!这可比以往在宫里,只能依靠月例和嘉佑帝的赏赐要好多了。

    那彦图的府邸,目前暂时设置在原本的郡守府,六公主也被从侧门送进了府中。

    这让六公主的好心情顿时就打了折扣,封建社会都讲究嫡庶有别,哪怕西戎作为蛮夷的嫡庶观念没那么强,但不让她从正大门进府,也是对她的轻视。

    她当即就要让人停车,不肯进去,可语言不通,那驾车的人根本不理她,直接就驾着马车进了府内。

    在二门下了车,又来了两位膀大腰圆的西戎侍女,不由分说就将她带到了一间院子里,这时候她总算看到了一个中原打扮的婆子,前来对她道:

    “六公主是吧,台吉吩咐了,以后你就待在这个院子里。没有他的吩咐不准出去。”那婆子的语气一点都不恭敬,就像她是个什么无关紧要的侍妾一般。

    六公主看了看这院子,更是一阵心头火起,那彦图居然给她安排一个这么简陋的院子,还不准她出去,分明是要软禁她,实在太过分了!

    可发了一通脾气也无人理会后,她冷静下来了,理性分析觉得那彦图肯定是心中还有气,这才故意羞辱冷落她。

    她要耐住性子,让那彦图对她的爱盖过那无聊的自尊心,到时候他一定会为现在的行为心生愧疚,追悔莫及。到时候她再好好跟他算账不迟。

    如今她首先要做的,便是先恢复自己的容貌,这些天风餐露宿,风里来雪里去,她的脸都变得好粗糙好憔悴,头发也没有光泽了。

    要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吃了顿饭,又睡了一觉,六公主在第二天终于恢复了精神。

    她本就是个活泼好动的,一方小院子哪里能待得住,趁着院子里的婆子不防备,她便悄悄翻墙出去了,打算好好探索下这个新的府邸,顺便要是能引起那彦图的注意就更好了。

    比起皇宫,郡守府的花园小的可怜。原本准备去堆雪人的六公主,便与正在采集梅花的李舒仪撞了个正着。

    准确说,是六公主闯入了梅林,刚好看见了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背影。

    中原的服饰发型,穿着一袭质地很好的杏色滚毛披风,头上还有品相上乘的白玉簪子。能有这样的穿戴,又做妇人打扮,一看就是这府里的女眷。

    这顿时触发了六公主的警觉雷达。

    “你是什么人?”她不高兴地问道。心中已经明白这肯定是那彦图的女人。

    那个身影闻言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秀雅美丽又熟悉的面庞。

    “舒仪?”六公主很惊讶。

    她完全没想到,那彦图会把李舒仪带在身边。

    李舒仪作为她的替代品,还是宗室女充数的,那彦图明明应该很嫌弃很排斥才对吧,为什么会把她带到长宁来?

    李舒仪也认出了六公主,却只当不认识一样,提起花篮转身就走。

    以往在京城的时候,这个处处掐尖要强的堂姐,时常把她们这些身份地位不如她的人当做侍女一般使唤,还说自己是开玩笑,根本没有一点对堂姐妹的爱护之心。

    她会与家人分别,嫁到西戎来,也都是因为六公主。

    这也就罢了,谁让六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她们让着她为她牺牲都是应该的。

    真正让她生气的是,因为六公主的胡作非为,导致严峥投敌,长宁凭白陷入敌手,令大启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士兵百姓都无辜惨死。

    李舒仪的身份,和这带着厌恶的目光深深地刺激到了六公主。

    她直接冲上去抓住李舒仪的手腕,生气地质问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话都不和我说!”

    大概是因为郁结于心又天气寒冷,李舒仪去年冬天狠狠地病了一场,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如今才刚下得床,身体还很虚弱,被六公主这一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自从与大启开战以来,那彦图就将她身边原本从中原带来的人全部与她隔离开来,如今李舒仪身边伺候的全都是西戎侍女。

    为了让她使唤起来更方便,他还特意挑选了会说中原话的。

    今日跟在李舒仪身边的这位侍女刚才是去取东西了,一回来便刚好看到六公主险些将李舒仪拽倒这一幕,立刻护主心切地冲上前来,将李舒仪从六公主手中解救出来,然后抬手就给了六公主一巴掌:

    “大胆的奴婢,竟敢对我们阏氏不敬!你找死是不是!”她厉声呵斥道。

    也不怪她会认错,六公主被安置在小院里以后,也没什么正经管事的人给她安排吃穿,她想换衣服,管事的婆子便拿了一身府上丫鬟的衣服给她。

    六公主被那侍女的一巴掌都打蒙了,回过神来便是勃然大怒:

    “你竟敢打我!李舒仪,你竟敢让你的侍女打我!”

    侍女皱眉盯着她:

    “阏氏的名字是你随便可以叫的吗?你是哪个院子的,这么没规矩!”

    说着,就要招呼侍卫来把六公主拉下去打上几十鞭子以示惩戒。

    李舒仪虽然厌恶六公主,却也没打算在异国他乡还折辱欺负她,见六公主有些害怕,微微整了整被她拉皱了的衣袖,轻声吩咐道:

    “罢了,不用管她。”

    说完,便带着侍女离开了。

    那些侍卫也跟着她离开,显然是随行保护她安全的。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六公主捂着火辣辣痛着的脸,心里又愤怒又憋屈。

    她从未想过,以往那个循规蹈矩又和顺的堂妹,竟然敢这般公然欺负她!

    如此嚣张,不过是以为自己受宠罢了,蠢货,她也不想想自己的宠爱是怎么来的!她不过是个替身!

    等她与那彦图解开心结,必定要让她十倍百倍偿还近日的屈辱!

    *

    被六公主心心念念的那彦图一回来,便去了李舒仪那边。

    原本才把李舒仪接到长宁城的时候,两人因为他屠杀中原百姓一事闹了些别扭,他一气之下就让人把李舒仪关到下人住的院子里了,还让她和奴隶一起干活。

    他是希望她能服软求饶的,如此他便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让她继续做阏氏。

    可她偏偏倔强得跟牛一样,再苦再累都咬牙捱着,病了半个月也一声不吭,直到有一天晕倒在井边,他才知道。

    当时她昏迷了三天三夜,真叫他的心都跟着一起揪起来了。

    直到那时他才确定,他是真的不能失去她。

    打那以后,他便再也不和她置气了。

    只是,两国毕竟交战,她的身份特殊,有些事还是不得不防,仍旧是必须派人看着她的。

    半个月不见,回到府里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她。

    问过她身边的侍女,才知道李明月那贱人今天冲撞了她。

    这让那彦图顿时心下不悦,碍于严峥,也碍于中原的两个郡,六公主必须接过来。

    但他并不想让李舒仪不痛快,便下令让人先将六公主关在一间院子里,却没想到那位六公主竟然才来一天,就闯到她面前去了。

    走进李舒仪所在的暖阁里,无视她冷若冰霜的模样,那彦图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

    “向大启讨要你堂姐,是严峥的意思。她就是昨日来暂住一两日,今天我就把她带走了。”

    李明月既然如此不老实,偏要去李舒仪面前找麻烦,那他便不能把她留在府里了。

    跟她说一声,也是对前头的事情有个交代,同时让她明白,他一点都不在意李明月,绝不会让她威胁到她的地位。

    李舒却仪置若罔闻,既不关心六公主,也不关心他的解释,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彦图讨了个没趣,心中很是气恼,看她苍白瘦弱的模样,却发不出火来,只狠狠地踹倒了屋里的一个木凳子,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一出李舒仪的住院,便杀到了六公主暂居的那个小院子。

    “台吉!”

    院子外头的侍女婆子跪了一地。

    听到这动静,六公主喜出望外,下意识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那彦图,你终于来了!”

    那彦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听说你今天上午,枉顾本王的命令出去了?”

    听到这话,六公主以为自己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顿时所有的委屈与不满都涌上来了:

    “这么小的院子,我怎么可能待得住?我是有个有腿有脚,活生生的人,你这么关着我,还不如杀了我!”

    当然她不是真的想让那彦图杀她,而是觉得话说得严重些,才好让他心疼。

    听到这话,那彦图冷笑一声。

    “杀了你?那可不行。”

    杀了她,他拿什么借口名正言顺夺下蕃平?

    六公主却当他是舍不得杀她,顿时有了底气,控诉般地娇声质问道:

    “既然不杀我,你又何必费尽心机把我要来?难道非得要把我折磨到抑郁自尽了,你才开心吗?”

    那彦图英气浓黑的眉毛顿时拧成了个疙瘩。

    这六公主脑子没病吧,时至今日,她竟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对她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