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沦陷

    再一次踏上燕子矶，王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去年从这里渡江攻打花富春时，还是天寒地冻，跟随他身边的将士不过数千人。

    而今日，他已经手握近十万大军，叱咤一方。

    “主公，金陵城仍在激战，我们要不要加入？”

    戴春风颠颠的来到王然面前道。

    “先在这里安营扎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要当渔翁，而非鹬蚌！”

    王然看向远处那座古老的城池，此刻正烽烟缭绕，隐约间还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喊杀声。

    “遵令！”

    戴春风抱拳，随即退下，他转身就命令麾下，严密布控金陵，一旦朝廷和萧良有变，立刻禀报。

    随着淮军的大规模登陆，萧良和吕直都收到了禀报。

    此时，宿卫军已经彻底在南城失利，谭统见各部将士损伤严重，从最初的愤怒转为冷静后，也意识到了宿卫军人数太多，在巷战中发挥不出优势。

    于是他果断下令撤出一部分人。

    但是命令传达下去后，却引起了无数人的恐慌。

    得到撤离命令的将士，迫不及待的朝后撤离，而其他将士，自然不忿，凭什么自己要留在这里送死，而他们就可以离开。

    所以，他们也跟着一股脑的撤离。

    一时间，宿卫军将士相互推搡、挤压，一度造成很多人被踩踏而死。

    谭统见状，恨铁不成钢的对着将士怒吼，但是他的怒吼，在此刻已经无济于事。

    所有人都想着快跑，谁都不愿意搭理谭统。

    谭统这个大将军，彻底成了摆设。

    陈升、郭鸣则是大喜，率部拼命赶杀。

    宿卫军越是想着撤出南城，死伤越是惨重。

    最终，彻底退出南城。

    南城被荆州军占据之后，相连的其他几处外城，也都出现了动摇。

    萧良率领大军，抵达金陵，吕直亲自率兵阻击，但是宿卫军在守城方面，尚可抵挡荆州军，一旦变为野战，就不是荆州军的对手了。

    面对荆州军的强势进攻，宿卫军节节败溃。

    吕直本身就是个干特务的料，对于军事指挥，一窍不通。

    在他的指挥下，宿卫军更是如同一盘散沙，只有挨打的份。

    很快，吕直就被撵回了金陵。

    他没敢往南城退去。

    因为南城已经被荆州军占据，所以他只能率领残兵败将，朝着其他城门败退。

    负责镇守其他城门的将士，见谭统、吕直双双战败，顿时军心大乱，士气一泻千里！

    各部将士人人自危，恐慌不安。

    至于城中的百姓，更不用说，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对着家中供奉的神像、佛像，不断祈祷跪拜，祈求保佑。

    每一次兵灾，受到伤害最大的始终都是他们这些底层百姓。

    正应了某个时代的那句名言。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当吕直逃回金陵时，荆州军已经衔尾而至，展开攻城。

    南城的陈升、郭鸣，为了配合萧良，停止了进攻瓮城，转而开始夺取其他外城。

    而吕直所在的东外城，成了荆州军重点进攻对象。

    有陈升、郭鸣在内，萧良率部在外。

    纵然吕直心有不甘，声嘶力竭的对着宿卫军下达死战命令，可效果微乎其微。

    宿卫军的士卒，早就崩溃，被荆州军杀的屁滚尿流。

    眼看着东外城也要落入荆州军之手，吕直急得白发横生。

    谭统在稳住内城后，见荆州军正在夺取其他外城，立刻将内城的防务交给了秦朗，自己带着几千精锐，前往支援。

    有了谭统的增援，东外城沦陷的速度，明显放缓。

    但面对源源不绝的荆州军，谭统的几千人马，不过杯水车薪。

    除非将金陵城内的士卒全部集中在一起，或许还可一战。

    “吕公，东外城，怕是守不住了，放弃吧，我们一起退入内城，再寻战机如何？”

    谭统找到吕直，两人此刻皆是狼狈不堪，浑身浴血。

    吕直双眼悲恨道：“若是退入内城，我们就算彻底输了啊！以后哪里还会有翻盘的机会？”

    谭统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然已经被封为楚王，并且他正在率部跨江，只要我们坚持到他赶来，里应外合下，区区一个萧良，算得了什么？”

    吕直听了谭统的话，黯淡无神的双眼，又闪出了两抹亮光，随后一闪而逝，他叹了口气道：“王然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了解吗？只怕我们真的求助于他，从此以后，金陵城，就要归他所有了。”

    谭统苦笑道：“如果我们不求助于他，咱俩可就只剩死路一条了，若是投降萧良，以萧良的脾性，咱俩注定难逃一死，只有王然，或许在掌控大权后，会放我们一马。”

    吕直仰天长叹道：“想我吕直，入朝为官数十年，怎得就落得这般田地！”

    谭统一脸惆怅，相比吕直，他就更加郁闷。

    他本可以老老实实的当个良将忠臣，光荣隐退，即使不能青史留名，也不会落得个恶名。

    但是自从上了吕直的贼船，一切都变了。

    他和吕直，现在已经成了大梁的两大奸臣，在民间的口碑和地位，甚至可以媲美前朝的贾充、贾谧！

    在谭统的老家，族老早就在商议，要将谭统剔除族谱，免得他玷污了谭家的名声。

    “吕公，成王败寇，自古皆是，莫要太伤悲了，兴许王然念及旧情，还会给你我一个闲职，准许我们在金陵安享晚年。”

    谭统再次劝道。

    “好吧，下令，全面放弃所有外城，所有将士，全部退入内城！”

    吕直下达这个命令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般，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谭统见吕直突然变得病怏怏的，心知他这是接受不了失败造成的，于是他干脆扛起吕直，率领将士们一齐退进内城。

    随着宿卫军的再次败逃，金陵的十二处城门，六座外城，尽数被荆州军占据。

    萧良满脸得意的骑着高头大马，走进金陵城。

    此刻，各处外城，还有零星的抵抗，都是一些民众自发组织的队伍。

    因为当初为了刺激将士们进攻金陵，萧良特意批准，只要攻入进攻，准许所有人洗劫金陵富户三天三夜。

    萧良说的是富户，至于哪些是富户，他并没有划定标准界限。

    而且当初萧良之所以这样说，纯粹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至于能不能打下，另当别论。

    后来多次强攻，皆以失败告终。

    萧良甚至都将这回事给忘记了，而现在，一些将士们，想起了萧良当初的承诺，便开始了洗劫外城。

    他们也没有进行鉴别那些属于富户，直接开始无差别洗劫。

    一时间，造成外城百姓怨声载道，哭天喊地。

    当萧良瞧见这一幕时，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没想到当时的一句戏言，竟然成真了，并且演变到了快要控制不住的地步。

    如果洗劫事件不能妥善解决，他将大失人心！梦想是泡沫的千秋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