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初露端倪

    一位肤如凝脂、气质脱俗的大美人静静地端坐主位，四名表情严肃的丫鬟则分列两旁。美人虽然没有笑意，但却让人望之如沐春风。但那四名婢女虽然没有怒意，但却像压抑着一肚子的怒火强装镇定！气氛相当诡异。

    那四名婢女凤九霄从来没见过，料想想必是大管家安插的眼线。他对少夫人抱拳笑道：“嫂子好久不见！”

    齐少夫人依然那么气质高贵，举止优雅，她波澜不惊、云淡风轻地道：“是啊，好久不见。你个子倒是长得快，都这么高了？怕是比小侯爷还要高！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呀？”

    凤九霄笑了笑，轻声道：“找嫂子借钱。”

    少夫人似乎一怔，这么多年来小乞丐从来没在他们面前提过钱，这次小侯爷失踪了他却反倒来借钱，事有蹊跷！她静静地思考良久，然后盯着凤九霄幽幽地问了一句：“你想借多少？”

    “自然是越多越好！”

    “越多越好？但你总得有个大概范围吧？一百两？一千两？还是一万两？我们家的钱毕竟是有限的嘛。”

    “呵呵，小数目还用麻烦嫂子？至少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纵然少夫人见惯大场面也不禁被凤九霄惊得不轻！“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当然是做大买卖了！”凤九霄突然转头向大管家微微一笑，“大管家有没有兴趣？算你一份！”

    大管家只是笑笑，摇了摇头道：“没钱！”

    凤九霄眉头一扬，双肩一耸，半真半假故做神秘地道：“可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大管家只是笑而不语。

    少夫人眼睛直直地盯着凤九霄道：“钱我可以借你，不过钱现在都在大管家手上，一会你直接让大管家办就是了。”

    大管家却道：“夫人，钱可在你手里啊。”

    少夫人淡然地道：“大管家难道忘记了，银库的钥匙可都在你手啊！”

    大管家眉头一皱，脸上已经明显有些不悦，“夫人！银库钥匙的确在我这，可是银库里只有几万两银子，那些大额银票可都还在夫人手上啊！”

    齐夫人面如寒霜，冷冰冰地道：“大管家，我手里的银票可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小侯爷的银票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亲手交到你的手里的！怎么，你不会给忘记了吧？”大管家没有料到一直忍气吞声的少夫人今天居然突然发难，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银票在自己手里这个话题刚才自己本打算顾左右而言他掀过去，没想到少夫人却偏偏揪住不放硬说是在自己手里，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打脸！大管家心思电转，连忙哈哈一笑，“哦，我突然想起来了，小侯爷还有一个密室，我去找找，可能放在那里了，我这脑袋现在大不如前了，事情一多忘性大。”

    他一个管家怎么敢堂而皇之的和夫人对抗？这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尤其在凤九霄面前他更要表现得一切正常。凤九霄刚刚杀了不少人，手上的血腥味道还很浓！以他现在的武功和凤九霄去拼无异以卵击石！

    不能硬夺，只可智取！

    他临出去时对四个丫鬟严肃地说道：“你们好生伺候夫人和客人，别到处乱跑！”四个丫鬟齐声道：“是！”四人神色木然，如同四具傀儡。

    凤九霄早知道这四个丫鬟明是保护暗是监视。凤九霄非常佩服少夫人。她明知道这四个人天天形影不离地监视自己却能泰然处之，既不找大管家抗议，也不对这四个人平白无故的撒气，就象什么事情都发生一样。每逢大事能静气，非常人所能企及！真乃女中豪杰！

    凤九霄知道大管家把少夫人软禁在齐府其实颇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味。这样天刀门的上上下下都只能唯大管家马首是瞻。天刀门内部其实已经分为两派，一派是大管家不断扶持的新鲜势力，另外一派则是小侯爷的故旧班底。两派矛盾越积越深，表面上似乎是大管家不断去扩充势力，不断削弱小侯爷在帮派内部的影响力，排除异己，但实质上却是大管家正潜移默化地调整小侯爷当年创立天刀门的立派宗旨和初衷！

    当年小侯爷虽然也有称雄武林的野心，成立天刀门也是想在武林当中占有一席之地！但成立之初他便开宗明义，天刀门虽然没有树立“替天行道”这种惊世骇俗的大旗，成立帮派也只是为了更有利于争名夺利，但至少要做到盗亦有道！有所必为，有所不为！

    通俗点讲，钱要赚，但要有原则，做人要有底线！

    而大管家如今却一改小侯爷的初衷，大肆插手赌场、妓院等偏门生意，钱是没少赚，名声却开始臭了！因为这类生意必然少不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小侯爷曾经说过，做这种生意赚的昧心钱，每一颗铜板上面都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和泪水，是要遭报应的！天刀门绝不能插手这类生意！所以当大管家突然宣布插手这些偏门生意时，许多人都是惊骇莫名！可是现在几乎所有的长老、护法几乎都站在大管家一边，尤其是新入帮的年轻成员更是对大管家近乎盲目崇拜，一呼百应！

    对长老而言，夫人和小姐都在大管家手中，投鼠忌器，不得不从！

    对大伙而言，长老、护法都已经站在大管家一边，此大势所趋，岂能不从？

    对大管家而言，“吾势已成，谁敢逆我？”

    此消彼长，大管家的势力渐渐居于上风！

    现在驻外的三个明堂其中乾元堂堂主已经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另外两个堂口虽然堂主不和自己一条心，但是他们手下的几个香主却都是自己的人，大家互相牵制、互相提防！混水才好摸鱼，乱局才好取利！手下人互相制约平衡自己才好稳居钓鱼台！明堂基本算是已经摆平，最麻烦的是八个暗堂，平时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暂时还无法渗透自己的势力。但是正因为他们所处的特殊境地也不敢明着反对自己，只能隔岸观火，这反而相当于八大暗堂如同不存在一样，天刀门内两派都无法借其助力！

    简直是天助我也！大管家每晚都能被这件事笑醒！

    所以现在天刀门内大管家独断专行，唯我独尊！

    所以现在衡阳城内又多了两家赌场，三家妓院！连少夫人都没反对，谁敢反对？

    凤九霄静静地坐着，想了很多。虽然大管家已经离开了房间，但是少夫人仍然没有急于说话。

    她不开口，凤九霄却不想冷场。他看着那四个丫鬟，笑问道：“四位美女哪里人啊？”

    四个丫鬟却不说话。

    凤九霄无所谓地笑了笑。他此来主要是想确认一下夫人的安全。现在夫人是安全的，可是孩子呢？凤九霄很自然地问道：“夫人，令爱可好？”

    夫人脸色似乎发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但瞬间又恢复如常。她淡然地道：“还好。”

    凤九霄笑道：“我可以看看她吗？”

    少夫人沉默了一下，然后摇头道：“不可以！”

    凤九霄心道：小千金八成是被管家挟持在另外一处，连夫人都轻易见不到！看来一举击杀大管家势必伤及小千金，只能相机行事！

    凤九霄假装很尴尬不再言语，坐下静静等候大管家。

    不一会儿大管家拿了几张银票进来，递给凤九霄道：“这是一百万两银票，你过目一下。”

    凤九霄连忙站起身来接过银票，笑吟吟地道：“过什么目？我相信大管家的为人！多谢！”然后将银票揣入怀中，转身向少夫人躬身抱拳道：“嫂子，兄弟就不打扰了，告辞！”说话的腔调略有些油滑，就像一个小人前恭后倨，找你借钱时把你当个大爷，钱一到手他反而成大爷了。

    大管家手一拦说笑眯眯地说道：“兄弟急什么，不是说好了今晚好好叙叙旧嘛？另外夫人也在这儿，你说借据是不是该打一张啊？”

    凤九霄恍然大悟地道：“哦你看我这记性也不行了，借据哪能不写，这就写！”齐夫人却插口道：“不必了。”凤九霄看了看齐夫人又看了看大管家，笑容可掬地说道：“既然嫂子说不打就不打了，多谢！至于今晚上叙旧嘛，大管家你事务那么繁忙，叨扰你有些不好意思啊！”

    大管家笑道：“这有什么？咱哥俩可有好长一段日子没见了，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

    凤九霄见他是今天不肯放过自己了，只好应道：“好啊，不过大管家你今天可要吐血了。”他眼睛余光已经看到齐夫人眼中的担忧之色，便以腹语传音入密神功对齐夫人说道：“嫂子我现在说的话只有你能听见，你假装一切正常千万别露出异样！你女儿我一定会救出来，另外小侯爷过几天就会回来了！大管家我会提防的你放心！”夫人目光闪动但依旧面无表情，凤九霄知道她已经听进去了！齐夫人定力果然不错，竟然真的一点也没表露出半点破绽！

    这时大管家奇道：“怎么？吐血？你现在饭量再大又能大到哪去？你敞开了吃，我管够！别的不说，钱还是有点！”

    凤九霄嘿嘿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呢？”

    大管家蓦地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那八个小兄弟嘛，好说，一块叫来，正好热闹热闹！”

    凤九霄道：“本来说好今天给我接风洗尘的，但既然大管家有令兄弟也不敢不从！两边都是好兄弟，都不好推脱，只好出此下策了！”

    大管家爽朗地道：“这有什么，如果是我我也这么干！不就是多几个人嘛！今晚五凤朝阳楼，不见不散！”

    凤九霄道：“好，不见不散！”

    在两名黑衣人的护送下，凤九霄沿着原路返回齐府大门。

    一路上看着四周熟悉的亭台楼阁，凤九霄心中感慨万千。表面上每一处地方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后面杀机重重！大管家在齐府布置的暗桩比过去简直多了四倍！也就是说防御力量加强了四倍！如果有外人随便乱闯必然被乱箭射杀成刺猬或被乱刀砍成肉泥！

    自己纵然来去自如，可是又如何确保夫人安然无恙？一举杀光所有藏于暗处的黑衣人，自己根本办不到，所以营救齐夫人还需从长计议！

    不到一年，齐府竟然发生了这翻天巨变。真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让人不胜唏嘘。

    一路盘算，当脚步迈出大门的那一刻，凤九霄心中的计划也已经初步成形。

    大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刹那，隔绝的仿佛不只是这几个人，而是两个世界！

    回到大本营城隍庙后凤九霄便通知庞十五约齐八兄弟，在湘水人家客栈订了几间房先住下。凤九霄让庞十五抓紧寻觅一处宅子做为大家的安身之所，庞十五果然办事麻利一下午便已经有了眉目。那是靠西郊的一个庄园，占地颇广，原主人是一位解甲归田的京官，今年刚去世，子女们自小在京城长大，朋友亦大部分在京城，所以老爷子一去世便又想着迁回京城，因为不想再回来了所以便想卖了这老宅。

    凤九霄与庞十五将众兄弟安顿好以后二人便乘马急奔那老宅而去。

    与主人见了面，双方都很干脆，对方一口价八万两白银，凤九霄毫不拖泥带水当场掏银票！

    这个庄子占地足有二百亩！里边九曲十八弯，亭台楼阁无数，区区八万两简直太划算了！

    拿到了房屋地契，凤九霄与庞十五便立刻返回客栈了。

    原主人说三天内搬走，钥匙会送到湘水人家！

    双方从头到尾总共没说过十句话便成交，简直太痛快了！庞十五虽然对他这个大哥平素很崇拜，但今天一出手就是八万两银子而且眼都不眨一下！想形容一下此时对凤九霄的更加崇拜的词语，庞十五在肚子里搜了半天，也不还是只有“佩服”二字，别的词实在搜不着！

    湘水人家凤九霄的房间里，凤九霄和八兄弟齐聚一堂。

    凤九霄开门见山道：“今晚大管家请客，大家都去。小侯爷的女儿现在被控制在别人手上，大管家和这些人必有关连，所以你们要瞪大眼睛，该装糊涂时必须糊涂，该精明时必须精明！我给你们郑重交待一个任务，务必找出小侯爷千金的藏身之所，一旦发现目标绝不可擅自行动要快迅速报我！如果没有发现目标也不要恋战，以免打草惊蛇身陷囹圄！我需要大家安安全全地把事情办好，而不是为了一件事情损兵折将牺牲惨重！我话讲完，谁还不明白？”

    众兄弟都是冰雪聪明之人，多年来跟着小乞丐凤九霄混，大家彼此之间非常默契。前期齐府发生的变故大家早有耳闻，各种谣言更是听得比谁都多。所以大家并无太多惊奇和诧异。三花子道：“大哥，我明白了。人要救，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凤九霄笑道：“你小子厉害啊！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总结到位，言简意赅！”

    三花子被凤九霄一夸颇有得色，其他兄弟则纷纷故意露出鄙夷之色，庞十五更是假装不屑地道：“哟哟哟，当刮目相看，我左看右看都还是那熊样啊，没啥变化啊，怎么突然间脑袋就开窍了呢？哦，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刚从豆腐西施张寡妇家里偷了两块豆腐吃，一下子就变聪明了，哈哈哈！”

    众兄弟们哄然大笑。

    凤九霄见惯了他们的打打闹闹，知道是在开玩笑。他见大家明白自己意图甚是安慰！

    凤九霄道：“今后我要教大伙修习上乘武功！免得将来被人打上门来也只能干瞪眼！”

    四愣子和大豁牙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笑意。他俩私下早就谈论过凤九霄肯定要教他们武功，关键是什么时候教，俩人为此打了个赌！十天为限！十天内教算四愣子赢！十天外教算大豁牙赢！

    凤九霄道：“我只能口头传授你们，不能留下文字以免被别人窃取或抢夺，所以你们一定要用心记牢，即使一时半会不能领悟也不要紧，只要牢记在心，日后终究会领悟！”

    众人均觉有理一齐点头。

    凤九霄看了看窗外天色，整理了一下衣着，淡淡的道：“兄弟们，出发！”丙辰龙九的刀光如月映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