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思量

    这一场彻底给她闹醒困儿了，在炕上烙饼似的翻了大半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天一早，晨光微熹，露水轻轻坠着草叶的尖尖，啪嗒一声，水珠滑落，路上人影攒动，显然是吃饱喝足的张家人。

    而此时的沈窈窕正在呼呼大睡。

    门被敲响，略微有点吵闹，沈窈窕翻了个身，被子滑落，感受到空气中稀薄的凉意。

    下一瞬，她刷的睁开眼睛。

    “窈窕！”

    沈窈窕手一拍额头，麻溜起身穿衣裳，嘴里还嘟囔着：“叫你乌鸦嘴叫你乌鸦嘴，这下可好了，真叫人堵炕上了。”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开了门，沈窈窕和张家人面面相觑。

    “额，我洗个脸刷个牙。”

    张老太太一脸淡定，“没事，你收拾你的。”说完了就对身后的儿子们道：“愣着干啥，翻地去啊！”

    外头那自留地明晃晃的，不都还没动静么。

    仨儿子在老娘面前可不敢抖机灵，个个老实的三脚踹不出来一个屁，自留地沈窈窕已经翻了一点，锄头就一把，仨儿子轮流干活，一个翻地一个捡草根一个拾掇小石子。

    就像是按下了快进键，沈窈窕洗漱间隙用热水泡了点馒头，里面加一点酸菜，当菜又当饭，吃下去又顺带着给鸡毛菜喂了点。

    前前后后二十分钟，自留地已经叫三人拾掇出来一大块地方了，粗粗扫过去，是她昨天辛苦的两倍还多。

    沈窈窕：“……”

    有被打击到。

    小羽和黑蛋早就想凑过去了，奈何沈涟漪看的严实，不叫她们捣乱，现在好了，姐姐出来了。

    两人一边一个霸着沈窈窕，谁喊都不应。

    沈涟漪一大清早的就巴掌痒痒，摘枣子再快乐不过，还是不要在如此快乐的日子里做这么残忍的事情了。

    山上露水重，才走了十多分钟裤腿都叫打湿了，沈窈窕还好些，尤其是张家人，裤腿上的水痕尤为明显。

    不过也没人在意，沈窈窕倒是蛮在意的，可……人家都不在意。

    算了。

    顺着记忆，花了四十多分钟，沈窈窕终于带着大部队找到了位置。

    看着张家人欢欣鼓舞的样子，沈窈窕悄悄捏了一把汗，吓死了，还以为迷路了。

    说干就干，张家人的工具齐全的很，竹竿又长又粗壮，可惜枣子树实在太高，高处还有不少打不着的。

    张家老太太仰着脸，叫了停，“好了好了，不要贪多，这枣子山里的鸟雀也吃，反正够不着，白瞎折腾了，到时候伤着树，明年才欲哭无泪呢！”

    这话也不错，做人做事，要讲究一个可持续发展。

    劳力壮汉加上半大小子就负责打枣子，老弱妇孺就蹲在地上捡枣子。

    沈窈窕捡在背篓里，还不忘往空间偷渡点。

    有些话，她想了想，还得说，“奶奶。”

    沈窈窕慢慢靠近张家老太太，老太太手不停，快要挥出来残影，“啥事啊娃子，你说，奶奶听着呢。”

    “就是这个枣子。”

    张家老太太捡拾枣子的手一顿，“你有啥想法。”

    “我想明天去找大队长说一下这个枣子林，”沈窈窕早有准备的，她并不打算将枣子独吞，原因有二，一是枣子太多了，她怕自己吞不下，反倒叫噎死了。

    她就算是独吞又能怎么样？一年白得几百斤枣子，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剩下的枣子烂在树上？

    为了点枣子把自己搞得战战兢兢，瞒上瞒下？

    别逗了，她身上的秘密已经不少了，再多，她压根吃不消了。

    这么多枣子，把全村人都聚集过来，一家能分个几背篓。到时候枣子晾干了，无论是拿来补身子填肚子，还是拿到县里偷偷换成粮食都很好。

    灾荒年，人命贱，只要有口吃的就能活。

    其二就是她需要在大坪村站稳脚跟，独门独户的女儿家起了新房，手里捏着钱，还正是花样年华，不算计你，算计谁？

    穷疯了的人是没有道德底线的，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她们可以像吸血蚂蟥那样恶心，死死扒着你不放手，直到吸干你身上的每一滴骨血。

    下乡的知青根基浅薄，村里人想要拿捏自己，太过容易，就算是沈姨妈在，那又怎么样呢？

    沈姨妈愿意为了自己抛却一切吗？

    她不会愿意的。

    沈窈窕不能否认姨妈对自己的感情，可对比自己的亲子亲女来说，外甥女终究是隔了一层的，她一直都清清楚楚。

    外人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

    枣子的事情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与其让人家发现闹上门来，张家人逼不得已去说，倒不如她自己说。

    至少，她想为自己争取点什么。m.zwWX.ORg

    沈窈窕笑笑，“咱们都看见了这枣子林有多大，光靠咱们去捡是捡不完的。就算是捡完了，那以后呢？就得藏着掖着不拿出来吗？”

    张老太太失笑，圈了一块地方捡枣子捡的干干净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拉着沈窈窕靠过来，叹道：“人老了，都活成精了。我懂你的顾虑，孩子，我懂你的顾虑。”

    沈窈窕鼻子一酸，真是同人不同命，怎么她就没有这样的奶奶呢？

    同样的，拥有这样想法的可不单单是沈窈窕一个人。

    山脚下，黄采采站在沈窈窕的院门前，又吃了一顿闭门羹。

    这样好的房子，她酸溜溜的想，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她妈和沈窈窕她爸已经领了证，这房子，合该有她一半才对啊！

    可她进不去，只能干看着。

    凭什么呢？都是云家的女儿，她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却要吃糠咽菜，吃苦受罪。

    说来可笑，云家仨孩子，没一个姓云的。

    文玲看她一直磨磨唧唧不肯走，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道：“真是个眼皮子浅的，没见过好东西吗，一间破土房就叫你眼珠子粘上去了？一点出息都没有。”

    简直大放厥词。

    她好像是一只草履虫，这才几天就完全忘记了她上次来的时候是什么嘴脸了。

    看着黄采采跟魔怔了一样，文玲怕耽搁自己上工，再扣她工分，要知道她现在已经没多少工分可以扣的了。再不参加劳动的话，今年分粮食肯定与她无关。

    到时候岂不是要挨饿？沈窈窕这个贱人肯定要看笑话！

    越想越气，文玲甚至都幻想出沈窈窕那贱嗖嗖的嘴脸了，她拽着黄采采就要走，走了又气不过，折身回来对着沈窈窕家崭新的大门踹了一脚。

    望着门上的鞋印，她有些心虚，旋即就是暗爽。

    哼，再能耐又怎么样，这大鞋印子，憋屈不死你。

    远处路过的倪好，“……”这人一天不找抽都难啊！月落桔梗的随身空间：六零暖婚甜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