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你怎么敢!
檀香袅袅,香茗袭人。 客室中,陆远与蔡邕相对而坐。 蔡邕不过五十七岁,容貌清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一身长袍华贵得体,胡须修剪得细腻精致,腰间环佩更是名贵讲究。 只是此刻手持利刃,气势汹汹,犹如一头暴躁的雄狮,很是另类! 任谁都不会想到,曾经以熹平石经轰动天下,现在正编撰《汉史》的天下文人领袖,会是如今这副姿态! “叔父,干坐良久,先喝杯茶吧!” 陆远手奉茶水,讪讪笑道:“小子昨日刚刚进京,一路马不停蹄追杀李儒,为少帝报仇,之后进宫面圣,刚刚得到闲暇!正想前去拜访叔父,却不想叔父亲自来了!” 他心中惴惴,这个准岳父,总是得亲自面对! 只是先上车后买票,还专挑一家人,确实有点过分。 而且他祖父还派人到陈留抢过蔡瑾,更不知给蔡邕传递过什么消息…… “小子,之前相见,你是称老夫为老贼吧!” 蔡邕老脸铁青,重重喘了口粗气,硬邦邦道:“上次你让陆家精锐抢了琰儿,但也救下了琰儿一次,老夫原本心中感激,但你祖父这个老东西,实在不是东西!” 他心中怒火滔天,陆康那个王八蛋,竟然说琰儿已经有孕在身,还跟他论起了辈分! 虽然这个陆扒皮救了琰儿,但这毕竟是庐江第一混蛋,怎么能配得上琰儿! 可陆康竟敢写信逼他就范,甚至言语讥讽,简直欺人太甚! “叔父,之前是小子不懂事,还望叔父见谅!” 陆远恭恭敬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小子上次经叔父教诲,已经幡然醒悟,这才引兵北上,为自己建功立业,为朝廷恢复皇纲!” 他依旧不知道祖父到底说了什么,让这老头如此动怒! 但他却了解蔡邕这老头,文人秉性,嘴硬心软。 虽然是被董卓强召进京,但董卓让他主持《汉史》编撰,这老头也就承了这份知遇之恩。 自己之前虽然抢了蔡琰,但最终却和祖父一起,被天下文人口诛笔伐,弄得他们祖孙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现在真诚道歉,应该能让这老头再软一软! “你幡然醒悟?无耻之尤!” 蔡邕老脸抖了抖,勃然大怒:“你这行之的表字是怎么来的,还用老夫多提吗!一进京就弄死了王允,之后带刀进宫,张扬跋扈,这是老夫所教吗!” 他说话间短刀比比划划,如同心头怒火,怒不可遏! 对于王允这种声名狼藉,苟且偷生之辈,他倒并不在意。 只是之前想着,这小混蛋未必和那老混蛋说的一样,会对琰儿无礼。 但见到这小混蛋进京姿态,简直胆大包天,直接让他心里凉了半截! “叔父,你向来言谈风雅,何至于此!” 陆远语重心长:“叔父有所不知,小子进京作为,皆是天子授意,其中隐秘无法详谈!只是小子北上后大战连连,与庐江消息断绝已久,确实不知祖父做了何事,惹怒了叔父!” 他只着急祖父消息,也好见招拆招。 至于其它的根本懒得解释,直接推给天子好了! “老夫只问你,琰儿如今可好!” 蔡邕老脸阴沉至极,语气格外急促:“老夫不信你祖父的话,听说你现在大有出息,以信立身,因此来听听你的实话!” 天子秘事,他不便询问。 只是事关他女儿,他哪顾得上什么儒雅风流! 现在只能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这小混蛋没有乱来。 “叔父放心,琰儿在皖城一切都好!” 陆远坦然自若:“琰儿如今主持月旦评,一展胸中才华,天下人有口皆碑,无愧女公子之名!如今只等叔父到皖城团聚,成全小子与琰儿的婚事!” 他言辞恳切,很是郑重,说话间已经端起茶水,一副奉茶认岳父的姿态。 既然这老头没提瑾儿,他也不愿多事,刚好糊弄过去。 毕竟自己事情颇多,没法跟这准岳父一直纠缠! “你和琰儿,你们俩……” 蔡邕顿了顿,握刀的手哆哆嗦嗦,结结巴巴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有没有胡作非为,坏了礼法,坏了规矩!” 他对茶水视而不见,只是老眼炯炯有神,狠狠盯着陆远,不肯放过一丝细腻表情。 干枯的手掌微颤,似乎只要陆远一个应答不妥,就要一刀捅过去! “叔父何出此言,小子岂敢?” 陆远长叹一声:“琰儿风华绝代,似皎皎明月,小子的确心中爱慕!但小子也是知规矩,懂礼法的,没给您奉茶,没得您点头,岂敢胡作非为!” 他心中稍安,原来这老头还不知道实情,那么肯定也不知道蔡瑾的事! 现在时机不对,只能等回了皖城彻底安全后,再慢慢和这老头解释! “你懂规矩就好!” 蔡邕闷哼一声,语气颤颤:“老夫一生坎坷,心中只有《史记》,琰儿,瑾儿放不下,现在天下大乱,老夫寻到瑾儿之前,无心考虑其它!” 他并未去看陆远的茶水,意思显而易见! “叔父放心,瑾儿……蔡瑾无事!” 陆远言之凿凿:“小子已经寻到蔡瑾,现在应该到皖城了,只差叔父去皖城一家团聚,再加上皖城新的纸张刊印,叔父的《史记》必可传遍天下!” 他说话间取出报纸,心头稍稍得意。 熹平石经虽然轰动一时,但纸质书籍,却是利在千秋的大事。 以这老头儿的慧眼,无需他多说,自然能够想通! 现在这老头三个心愿都已满足,想来无需再在此耽搁了! “瑾儿,瑾儿也在皖城?” 蔡邕疑惑一下,随手拿起报纸。 月旦评这种东西,要不是有自己女儿笔迹,以他的地位,根本不屑一顾! 在他心中,许劭点评天下士子,却不敢说一句朝廷弊端,就是个哗众取宠的名利之徒。 自己当年就敢对灵帝谏言,现在编撰《汉史》,更是效仿太史公中正,岂可相提并论! 只是他随意一戳纸质,不禁稍稍迟疑,神色很快振奋起来。 与陆远想象的一样,他同样想到了,纸质书籍传播的意义! 当年要是有此纸张普及,他何需以石碑立书! 现在有此纸张,那他的《汉史》必然可以风靡天下! “此纸比左伯纸更为纤薄柔韧,却可普及,堪称功德无量!” 蔡邕神色稍缓:“你用此纸为天下人著书,堪称胸襟伟岸!此番你又救下琰儿,寻到瑾儿,对老夫更是大恩,老夫看在你的面上,就不再与你祖父……咦,瑾儿的字……” 他话说到一半,老眼陡然一瞪,胡须乱翘,指着报纸怒不可遏道:“你,你给老夫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报纸上有着一行蝇蝇小字,“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 正是蔡瑾笔迹! 朴实无华,浅显易懂,即便陆远这样的文盲,也能看出其中意思。 “这个,这就是字面意思!” 陆远眼皮一跳,硬着头皮道:“小子喜欢瑾儿的心思玲珑,与瑾儿情投意合,并无其他私心杂念,如今只等叔父同意!”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既然这里已经漏了破绽,他也不再隐瞒。 没说他们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只是怕这老头一时接受不了! “你,你怎么敢!” 蔡邕老脸僵了僵,握刀的枯手哆哆嗦嗦,颤颤巍巍道:“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你这样做,已经坏了我大汉的礼法规矩!” 他失魂落魄,这个混蛋连他的琰儿都配不上,怎么还能配上他的瑾儿! 只是瑾儿那几个蝇蝇小字,分明是个思妇在等待丈夫归来,这算什么事! 现在已经没有了侥幸,被陆康那老王八蛋言中了,而且还搭上了瑾儿! 可他蔡家名门,两颗明珠,怎么能一块便宜了这个混蛋小子! “情之所至,难以自持!” 陆远破罐子破摔:“小子正是读了叔父的《青衣赋》后,才懂得了这世间的男女真情,不分等阶贵贱,不论礼法规矩!” 《青衣赋》是蔡邕所作,言辞大胆,风格直率,写得正是不同阶级之间的男女之情。 “你,你还要效仿老夫,你简直无耻之尤!” 蔡邕短刀乱划,暴跳如雷:“老夫所言,只是爱慕,却从未逾矩,而你,你竟然如此混蛋!” 他老脸胀红,只觉得胸口连连挨了两记重锤,砸得他眼冒金星! 自家两颗明珠,被这混蛋抢了,这混蛋竟然还如此振振有词! 他爱慕一个婢女,因为这世间礼法,最终没娶,和这混蛋癞蛤蟆要吃天鹅肉,最终还真吃了,能一样吗! 只可恨自己虽然满腹诗书,但要骂人,却只会混蛋王八蛋两个词! “叔父言行不一,小子却已知行合一!” 陆远面无表情:“知之不若行之,叔父知之却不作为,小子表字行之,自然敢作敢当!” 他同样来了脾气,自己已经坦白从宽了,这老头竟然还不依不饶! 自己沙场纵横,董卓都得留下一个耳朵逃跑,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憋屈气! 而且自己跟瑾儿是情投意合,又不是强娶! 这时,内室中貂蝉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焦虑,斟酌一番款款而出。 貂蝉美眸拘谨,烟视媚行,向着蔡邕盈盈偎了一福,苦口婆心道:“老先生,你先消消气,喝杯茶再说,别拿刀乱捅,伤了自己……” 蔡邕正被陆远弄得哑口无言,言行不一和知行合一确实是两个境界。 只是这个混蛋,怎么能对自己女儿乱来? 看到貂蝉,他不禁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气得当场吐血! “这是怎么回事?” 蔡邕挥舞短刀,向陆远厉喝:“王允妻妾成群,府中婢女数百!现在你杀了王允,又和王允府中婢女情投意合了?这就是你的情之所至,难以自持?” 一代大文豪为了自己两个女儿,至此彻底不顾风范,恨不得一刀捅死陆远! “这是小子夫人,正是婢女出身!” 陆远依旧坦然:“出身天定,无从选择,但小子不在乎!什么生而富贵,生来贫贱,在小子眼中只是粪土!叔父效仿太史公撰写《汉史》,难道不知光武帝出身?” 他本来就厌恶阶级之分,现在貂蝉就在身边,他自然要为貂蝉出头! 貂蝉见识不多,此刻才知道自己出现,反而惹了大祸。 她美眸扑闪,情意绵绵,却也不敢多留,款款施礼,盈盈离去。 蔡邕怔在当场,一时还在想着如何应答。 这个混蛋明明就是好色,却偏偏歪理一堆! 不过要论出身,那高祖皇帝岂不更卑微…… 这时,司徒府中突然一阵喧嚷。 大群妙龄少女花枝招展,络绎不绝一般,不断涌入府内。 蔡邕看着她们,不禁老眼一瞪,像是暴躁的雄狮彻底愤怒! “小子,你怎么敢!” 蔡邕眼中怒火熊熊,语气冰冷:“这是宫中女子,你怎么敢抢到府中?” 他看着陆远,越看越是难受,心中直为自己两个小女不值! 这混蛋不只胆大包天,还是个好色之徒,竟然连宫女都敢碰! 可自己小女到底怎么了,按照报纸所留小句,分明是对这混蛋动了情! 陆远神色依旧:“小子做都做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他实则也在埋怨,小皇帝就这么急着赶他走? 这才过了多久,就把人都送来了,正是给他添乱! 只是此时此刻,他才懒得跟这老头儿解释! 言外之意,瑾儿的事已成定局,就别一直质问了。 “非刘不王,非功不侯!这是我大汉祖制!” 蔡邕嘴角抖动:“你,你非王侯,却张扬跋扈,坏了朝廷规矩,世间礼法,命不久矣了!” 他心头思忖,这混蛋命不久矣,正好不用耽误琰儿和瑾儿,早断不如晚断! 只是他话刚落下,一袭黄衣却匆匆跑进了司徒府。 一个小黄门脚步飞快,到了陆远身前,恭恭敬敬匍匐在地,双手奉起一方官印,尖着嗓子叫道:“奴才见过骠骑将军,冠军侯!” “起来吧,我这没有跪拜大礼!” 陆远接过官印,哈哈笑道:“到后面领赏去,之后告诉天子,他的心意,我懂!” 小黄门一溜烟跑了,蔡邕却是老脸僵硬,不知所措。 蔡邕僵持半晌,老脸紧绷,讷讷道:“骠骑将军,冠军侯……小子,你封侯了?” “封侯非我意,但愿天下平!” 陆远唏嘘感慨,一路高歌: “君不见,汉将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 蔡邕听着歌声,一阵恍惚,一切都这般不可思议。 之前的庐江第一混蛋,竟然封侯了,还会做赋…… “君不见……” 蔡邕低喃一声,忽然看到人群中两个女子,不禁失声惊叫:“小子,她们是……你怎么敢!”刀光的三国第一纨绔